《沈宰相的职业生涯规划》吴羡鱼

35、第 35 章

　　赵彦声也知留在山中无益，但现在天明，对方人多势众，白日里更容易暴露行径，最好便是等沈抟风早些寻来。

　　但坐以待毙都不是两人的性子，因此只小心翼翼地前行。

　　赵彦声在前面走着开路，警醒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一点风声草声都能引得赵彦声驻足。沈沐在后头跟着，只瞧见前面的人背影，不时转过身来查看。

　　突然赵彦声却停了下来，半弯了身，示意沈沐上来。原是赵彦声看沈沐走得一脚深一脚浅，怕是伤口作疼了。

　　沈沐也未忸怩，径自伏了上去，眼前便是赵彦声宽厚的肩。沈沐见过赵彦声在战场上着铠甲持红缨枪的模样，无端就觉得他背负着一军将士，背负着国家兴亡。而如今却是另一番模样，伛偻在自己身下，单单只背负着自己，似乎所有的重量都由自己赋予，他只属于自己一人。

　　沈沐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多思无益。

　　“追杀你的是何人？”赵彦声似乎也发觉了沈沐静得过分，开口问。

　　沈沐心中实是有一人猜测，但如今却不好说出口，因此只说不知。

　　赵彦声也没有过分追问，却是又问起另一件事，“你昨日在寺中是祭拜何人？”寺中一切，赵彦声疑窦丛生，思虑过后最在意的却是沈沐独自一人跪拜在一室长明灯前，现在想来仍旧心底发寒。

　　“故人。”耳畔传来沈沐轻飘飘的两个字，却缠在赵彦声心头拉扯。

　　“是什么故人？”赵彦声忍不住追问，问时又忽而一闪而过沈沐深眠时的呓语。

　　沈沐忪怔了一会儿，是什么故人？是藏在心底的一颗青梅，是挂在柳梢的一弯清月。这又如何能与赵彦声说道。

　　沈沐摇了摇头，而后想起赵彦声看不到，因此又说“与我有恩”。

　　赵彦声见沈沐没有多说的意思，只得压下心中诸多思绪，抿了唇沉默地走。过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沈沐更搂紧了自己几分，脸颊便贴在自己额傍，声音里带着几分柔，“每次都是你来救我，见着你我就去了担心。你是我的将军。”

　　你是我的将军，护我江山，为我抗战杀敌。

　　赵彦声听明白了沈沐的意思，心里突然就放了晴，连带着那一点点阴霾也变得微不足道。“这次的事，你不用管，我去处理幕后之人。”

　　沈沐弯起眼睛，“好”。

　　怕是暗处的人也忌惮天明弄出太大阵仗，因此草草收了场，两人有惊无险回了府。

　　刚回府时沈沐还能与赵彦声说笑几句，及入了夜前一日的疲惫困顿一齐涌了上来，又烧了个昏昏沉沉。

　　沈沐意识清明时还有心苦笑，自己这身子真当经不得操弄，以往在扬州时养的精细没出什么毛病，而今只是淋个雨、游个水便都受不得了，怕是小时孤苦落下的弱症到底也没好全。

　　有意在沈府留下的人一入夜就去英国公府报了信，赵彦声草草披了衣，便又入了沈沐的屋。

　　“喝口水”，赵彦声把人从被褥间扶起靠在自己胸膛上，茶杯凑近了沈沐嘴边。沈沐睁开些微有些沉的眼皮，见着了熟悉的下巴，也就乖顺地喝了两口，而后便摇头，往被褥里缩。

　　“你怎的来了？”沈沐的声音沙哑。

　　“下人说你病了。”赵彦声用手试了试沈沐额头的温度。

　　沈沐不自觉蹭了蹭，那一点冰凉很是舒服。“别走了，陪我睡会儿。”

　　赵彦声也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沈沐靠过来，埋在赵彦声颈间。

　　赵彦声也无睡意，看向怀里缩着的人，脸颊烧得嫣红，眼睛闭着，睫毛微颤，一头青丝柔软地散了满枕。灯下看人，颜色更胜，更何况是喜爱的人。

　　赵彦声忍不住伸出手，触了触沈沐的脸，又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沈沐发出一声咕哝，顺从地贴在赵彦声身上。

　　第二日东方未明，赵彦声便起了身。沈沐模模糊糊察觉到，微睁了眼睛，“这么早”。

　　“需得回府换官袍”，赵彦声走过去给他掖了掖被角，“你今日就歇着吧，递个病假折子。”

　　沈沐应了一声，又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扯了下赵彦声的衣角。

　　赵彦声低头看一眼骨节分明的手，弯了弯嘴角，又俯下身，在沈沐鼻尖蜻蜓点水吻了口。

　　赵彦声走后，沈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里却是在想，与初相见时相赵彦声却是变了许多。

　　大抵爱上一个人，心也就会变得柔软。

　　午时未到，文德又拿来一小篮葡萄，说是英国公府送来的。沈沐拈上一粒，紫皮上还沾着露珠，也不知他这么短时间是从哪弄来的。

　　“郎君是欢喜上赵家小子了吗？”文德冷不丁开口。

　　沈沐许久才道：“德叔，我不知。”

　　文德叹了一口气，将将要走出屋子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自家郎君轻如羽毛的话：“每次见到他，就觉得心里高兴。”

　　沈沐放下葡萄，“把葡萄拿走。”文德便又回身，把葡萄撤了下去。

　　病了几日，赵彦声便在沈府待了几日，有时是时新的果子，有时共读一本书，几日也便这般过去了，倒是难得舒心。

　　这日里沈清的婢女突然慌慌张张过来，说是沈清出了事，请郎君出面。说话颠三倒四，也说不清原委，只说是沈清人被范家人扣住了。

　　沈沐一路上过去，终于理出了几分头绪。原是这几日沈清见了沈沐病恹恹的样子，便说要去永福寺为沈沐祈福。范钦若妻子冯三娘子当时也在寺内，也不知怎么的，就说沈清害得冯三娘子摔了一跤，伤着了肚中已经成形的孩子。

　　沈沐沉着脸，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范府，却在前厅瞧见了燕王李恒旭，下人说范钦若还在后屋等大夫医治。

　　沈沐沉着气，看向同样面色不好的李恒旭。李恒旭三两句说了经过，便也不再理会他。

　　原是这些日子李恒旭逼迫冯家狠了，冯家很有些不好过。冯三娘子去寺里正巧碰上了李恒旭，便忍不住去求了求。李恒旭自然不为所动，冯三娘子也是急了，竟想出玉石俱焚的法子。冯三娘子已隐隐约约察觉到李恒旭对范钦若隐秘的爱恋，就想着自己若是在李恒旭这里出了事，范钦若定不会饶了李恒旭，更妄论爱恋。

　　李恒旭心里嗤笑这婆娘莫不是坏了脑子，并不欲多搭理，只随她去。冯三娘子一时悲愤，竟真拿自己的肚子对准石头尖。看到这里，沈清不得不出来拦住。

　　沈清本只是想在这里稍作休息，让侍女取讨些水喝，却不想冯三娘子没挑着好地方，根本没瞧见她人在这，猝不及防就被迫听了墙角。本来只是听个热闹，却不想说的事越来越离谱，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心里只祈祷这对狗男女赶紧说完走人。

　　方这样想着，冯三娘子就对着她背后的石头砸去，这下也藏不住了，只得现身。

　　突然冒出一人，却是把冯三娘子和李恒旭都吓了一跳。沈清本不想生事，看到李恒旭不善的眼神，就决定先借冯三娘子离开这是非之地，立马上前一步搀着冯三娘子的手腕就往外走。

　　冯三娘子一时不察，真被沈清给拽走了。沈清心里还在庆幸，却没想到刚走出两步，冯三娘子神游天外，没注意看路，一脚绊住摔了个大马趴。沈清也是没拉住，眼睁睁看着冯三娘子的裙底渗了血。

　　冯三娘子这才慌了，忙叫附近的家丁，又一口污在沈清身上，因沈清知道了太多，所以让家丁连拖带拽地把沈清给绑走了。

　　沈沐捋顺了经过，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案上扣了扣，真是天上飞来的横祸，只能说是沈清倒霉，摊上这档子污糟事儿。若是别人还好，偏偏又犯到范家头上。

　　范钦若阴沉着脸出来，身上还掺着一缕几不可闻的血腥味。面向李恒旭时，眼中像是淬了毒。

　　“是她自己摔倒的……”

　　“够了！她的性命、我孩儿的性命在你眼中能值几两重！”范钦若眼中疯魔，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哭腔，“现在你满意了吧，我的孩子没了！李恒旭，你欺人太甚！”

　　范钦若转过头，看向沈沐，“又是你！”

　　“我堂堂范氏，竟被人欺侮至此！我与你二人，势不两立！”

　　李恒旭追上去，还想解释，“钦若——”

　　“滚！”

　　沈沐叹了一口气，对范钦若本人，沈沐其实并无半星意见，然而阴差阳错，竟然至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