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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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本丸时已近黄昏。
才下战场的刀剑们均松了一口气。就连身边的大俱利伽罗也不再绷着脸，抬起手臂松络筋骨，举止随意许多。
我不由卸下了心头重压。
再举目远看，我已经可以望见蹲坐在大门前的短刀们。为首的是藤四郎家的兄长一期一振，此刻正俯身与弟弟们说着什么，画面很是温馨。听到放缓的马蹄声，他们转头看向这边。一团团粉色的云雾在四周轻轻摇晃。
大人举起手臂挥了挥以作示意。
这是让他们放心之意。
一群短刀立刻便欢呼着迎了过来，而一期一振则跟在队伍的最后缓缓走来，面带和煦的笑容。这对于归来者而言是非常热闹的阵仗。我喜欢这种氛围，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消受得了。
果不其然，我听见大俱利伽罗的抱怨：「啊啊真是没办法。」
他似乎无法忍受与孩子模样的短刀待在一起，不止一次地发出过无可奈何的叹气。其实短刀不过限于刀种和尺寸而显得娇小，算上年龄的话，有几位说不定比他更年长。今剑便是其中一例。
不若我，连自己的来历也一知半解。
「欢迎回来！」
「主上！大家，欢迎欢迎！」
欢呼由远及近地传来。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欲随大人他们一道翻身下马。一只手适时按住了我的肩膀，不容许丝毫反抗，接着我听见身后严厉地传来呵斥的声音。
「没有觉悟还受伤的人就给我好好去治疗。」
会这么说的唯有视本丸至上的那位了。
心中还存留对原有主上的感情的我，无疑是他最看不起的存在。但他说得不错，我确实没有足够的觉悟——正如他曾断言的那样，我是无用的刀剑。
无论是守护大人。
又或是守护主上。
而我的最无用之处，便是于此无可辩驳。
我捏紧了缰绳，慢慢垂下头，而那只手也松了开来。大概是我的伤势实在过于明显，在五虎退惊呼一声后，顷刻间，短刀们便从大人那边朝我所在的队伍末尾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我的伤情。
众多目光如有实质，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啦好啦，累了一天，不论是主上还是大家都需要休息一番，不如先让春去手入室疗伤。」一期一振带有笑意的声音将我解救出来，短刀们十分听话，不再多言。
大人紧接着道：「一期说得不错，最近本丸的战绩越来越好，休假之事也可提上日程，我看明-石应当再高兴不过。」
此话一出，久未发声的明-石国行相当捧场，拖长语音道：「刀剑神毕竟也不是死物，对于休假之事自然求之不得，倒是该休息几日呢？不如几月？」
「明-石只是想偷懒而已！」
由此，话题中心点也从我身上转移到休假与出行之上，其中尤以今剑兴致最高，提议的同时，蹦来跳去更像个孩子。我向大人他们所在的方向投去了目光，不掩眼中感激之色。
大人摆了摆手，而那位被弟弟们成为兄长的刀剑则朝我微微一笑，明-石国行面露困倦，只是在对上我的视线时，挑起眉指了指我的身后，嘴里不知说了一句什么。
忽然，我的肩膀又被按住了，灼热的温度透过斗篷传来，使我挣脱不得。
「喂，长谷部你这家伙稍微温柔一点吧，真是粗鲁。」又一道声音远远地传来，是和泉守兼定，「你还要抓着春到什么时候啊，碰到伤处了怎么办！」我想拍开那只手，但想到对方的强硬态度，只能作罢。
压切长谷部不作回应。
我下意识想起了在早先的桶狭间一战中，他驾马前来为我堪堪挡下一刀，兵器碰撞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将我从回忆中猛然拉出，挥刀同他一道抵住了敌方那柄冒着不祥之火的大太刀，将其斩杀。彼时在那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对方一改初见时的和善，向我凶狠地吼出：「就这么想死么！」
也是从那时起，他便认定我是「无用之刀」，与我更是无话可说。
少数有的，只是呵斥。
而如今我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可想而知，我在压切长谷部的眼中是如何不合格的存在。他想要如何惩罚、如何谴责我都好，我的确无话可说。
桎梏在我肩上的手缓缓送开，反而拍了一下小云雀。
「去，把她送去手入室。」
「我自己可以去……」只是这点伤而已，我并没有丧失行动能力。
况且实在没有必要劳烦小云雀。不仅是我，大家都需要休息。在人手尚缺的本丸，诸位都在努力地向前，我又怎能拖大家后腿，作战时擅作主张已是万万不应该……
「总是让人操心的家伙。」又是一声呵斥。
我正要下马，小云雀便扬蹄往手入室的方向奔去。
樱花扑面而来，飘舞的残影足以让我感到晕眩。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其他刀剑的声音。不用作战的日子里，有的需要耕耘土地，有的则在走廊处玩闹，与独来独往的我显得格格不入。
我俯身抱住了马儿的脖颈，将头埋入它的鬃毛，心下全是茫然。
待我回过神时，小云雀已经把我送往了手入室门口，只扭过头，用那双湿润乌黑的眼睛安静地打量着我。大人曾说，本丸的马儿均有不逊于刀剑们的灵气，是将士们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好伙伴。
那么，它也能看出我的心思么？
我下马后走到了门沿，小云雀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昂首阔步，如此气派的马儿，任谁看去都会心生向往。见我看它，小云雀将脑袋凑近到我的手边，似在等待我的触摸。
我用手抚过它的眼睛，梳理着它漂亮的深色鬃毛，然后极轻地说。
「多谢，现在可以离开了，小云雀。」
*
手入室空无一人，唯有充沛的灵力环绕其间。
我甫一进入，那些游荡的灵力便自然而然地向我围拢而来，轻轻盖住了手上、背上皮肉外翻的伤处，光是这些地方都需要一整日的治疗才能修复如初。
而处理最紧要的刀体受损，则需耗费若干铸刀材料，还需旁人施用这些材料于受损处方可恢复完全，以保证付丧神不受敌刀不详之力的侵蚀。我垂目思考片刻，直接放弃了这一环节。
将这些宝贵的材料用在我身上……也只是浪费而已。
我寻了一个角落靠下，解开斗篷和外衣，再褪下大人赐予的手甲、肩甲等。在看到手上缠绕的染血巾帕，我先是一愣，随即卸下放在一边。
最后，是过去那位大人所赠之物。
遗憾的是，环绕于手腕处那原本光华四现的宝珠和玉饰此时此刻黯淡得几乎与枯石无异。我小心地碰了一下其中一颗珍珠，灵力瞬间覆盖其上，盈盈发着明亮的白光。
「太好了。」
我松了口气，将本体置于房内其中一个木架之上。
做完这一切后，我重新缩回了刀身，静静等候全身的伤口在灵力的包裹中愈合。在陷入沉睡的期间，我仿佛感到有双手捧起了我的刀身，又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与我的名字「春」。
似有铸刀材料的粉末洒落于残蚀处，一点点地修复着破损不堪的刀刃。
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