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告别》傅四苏

3、宋黛也不完美

　　宋敛在拿到高中志愿单的课后给李彦发了条消息：“李彦，你觉得我应该到外面来吗？”
　　晚上睡觉之前才收到回信：“小敛，来成都吧。”

　　这一年，宋敛十五岁，李彦和宋黛已经分手一年。

　　一年前的某一天，妈妈突然说李彦把她从□□列表删掉了，说这个男的一点都不会处事，连点余地都不留。宋敛从饭碗里抬起头来，问妈妈怎么惹人家了居然让那个憨憨敢删长辈。
　　妈妈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了她两眼，说：“什么长辈，你姐早就跟他分手了你不知道啊？再说人家才不把我当长辈呢。”
　　宋敛还真不知道，她每天不是在语文课上写数学作业跟老师斗智斗勇就是恨铁不成钢地边数落同桌边辅导他课业。
　　宋敛默默吃完饭，放下碗筷，认真地教育了一下妈妈“分手之后断干净是成熟的处理方法不然因为恋情而认识的亲戚这种关系真的很让人尴尬”之后，迅速逃进了房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丝毫不管门外延迟炸毛的人。
　　宋敛用电脑登上□□，发现李彦居然没有把她删掉。也是，加了好友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大概是都不记得列表里有她这个人吧。宋敛觉得自己这么善解人意还是主动删除好友好了。然后刚点进李彦的主页，憨憨同桌就发来了消息：“老大啊啊啊啊啊这道题好难啊好难啊，我在小猿搜题上面都找不到啊啊啊啊，老大救我！”
　　宋敛：“你最近的作业都是搜的？”
　　憨憨同桌：“老大你这重点不对啊······”
　　宋敛扫了一眼发过来的图片，是老师自己出的几何证明题，应该是证明过程稍微复杂了一点。可是宋敛早就自己学到后面的课程了，不想做这么费时间（无聊）的题。她看着李彦彩色的头像，鬼使神差地：“叔叔，你给我讲道题吧？”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啊？好，好。”
　　宋敛觉得又看见了那个人眨了眨眼睛，愣住一会儿之后的无奈的笑。
　　“你把题发过来吧，我正好现在有时间。”
　　宋敛把图片转发过去，过了十分钟，收到了一张写着非常详细的解题过程和解题思路的图片。这个人真是，哎。
　　宋敛威胁了同桌必须自己做题之后叉掉了对话框，然后对着李彦的头像发呆。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发来了消息：“小敛，你现在学习经常遇到问题吗？阿姨没有给你找辅导老师吗？”
　　“没找。”她要是跟那个憨憨一样这种题都不会做找辅导老师也没用。
　　“啊这样，那你平常多问问自己的老师吧，或者同学。”还加了一张傻笑脸的表情。
　　宋敛这边的“嗯，知道啦。”还没有发出去，那边又来了消息:“或者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像今天这样问我，我看到了就帮你想想，嘿嘿。”
　　嘚，刚刚才说过的，这个人真是，乐于助人，善心泛滥，多管闲事。
　　宋敛突然笑了，笑到最后忍不住声音，颤抖着手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关掉对话框，宋敛想，这下好了，藕断丝连。

　　宋敛当然没有学习上的问题需要问李彦，倒是后来发现，这个人跟她一样喜欢纪录片，便偶尔聊聊纪录片，新上的电影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书。

　　宋敛后来才从妈妈饭桌上翻旧账的絮絮叨叨中知道他俩怎么分手的，妈妈说，提分手的人是李彦。
　　她当然不会不知趣到去问李彦分手的原因，倒是妈妈那个八卦能手，去二伯母旁敲侧击，得出了结论——宋黛懒。
　　宋黛当年考公务员失败，上的大学倒是有名却偏偏学了就业率奇低的汉语言，没找到好的工作。李彦工作在成都，她便去成都找了一个接线员的工作，和李彦住到了一起。
　　宋敛对他俩在一起最后的记忆是过年的时候，宋黛穿了一个宋敛看了都冷的低领的衣服，戴着一条很有设计感的钻石项链，二伯母当时笑得全世界都听得见，说是李彦买的。
　　嗯，妈妈在饭桌上鄙夷到，分手了还没有还给人家。
　　宋敛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李彦提出分手让她很惊讶。他是大了宋黛两届的学长，在学生会认识宋黛之后追了她整整四年，工作之后也一心想着他的白月光。
　　宋敛想起有一次暑假被妈妈拉着非要跟他们一起去KTV唱歌，她坐着角落里头疼第二天要给老师发的“每周见闻”，人群突然开始起哄，电视机屏幕上《因为爱情》已经开始放了，宋黛还在旁边矜持没有拿话筒，李彦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光。
　　那天李彦被那群大人灌了很多酒，宋敛看见他说话都已经磕磕绊绊了，还在笑着，扶了扶眼镜，来者不拒。
　　晚上李彦和宋黛都住在她家，李彦霸占了她的床，她得去忍受妈妈扒在她身上，心情很不好，连带着看李彦也很不爽。
　　李彦坐在沙发上，撑着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妈妈早就洗完澡进房间了，宋黛也去睡了，就剩下她这个主人，和一个醉酒的客人。
　　宋敛看着李彦揉太阳穴的手，终究是不忍心，去厨房给他做了一杯柠檬水，玻璃杯放到茶几上，让他喝完去洗澡。
　　李彦抬起一张通红的脸，看了她几秒，眨了眨眼睛，说:“小敛，你是不是不开心。”
　　对，我不开心我烦死你了。
　　“没有，我只是还有作业没做完。”
　　“小敛，”李彦在包里摸索，拿出一块巧克力，“不要不开心。”
　　神经病。
　　宋敛懒得跟醉鬼计较，收下了平常最嫌弃的甜食。赶他去洗澡:“你洗完了我还要打扫卫生间，你快点。”
　　然后宋敛就进房间跟作文打架了，过了好一会，响起了敲门声。宋敛拿起作业和笔起身，李彦一直等她走出去了才进门。
　　“晚安，小敛。”
　　“哦。”

　　宋敛去客厅收拾茶几的时候发现，柠檬水没有动过。啧，算了算了，不跟醉鬼计较。
　　洗完澡进到妈妈房间，妈妈问她，怎么是她最后洗澡。宋敛拿着笔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不该我最后洗了然后收拾吗？
　　妈妈啧啧啧，你是小孩，应该是姐夫照顾你啊，这个男的，你二伯母说得对，不够懂事。
　　妈妈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宋敛转过身呲牙咧嘴地对她说“你要是想跟姐姐抢男朋友把我家变成他家我倒是不反对，只是你可能没有姐姐有魅力失败几率很大。还有，你在我做完作业之前要是还没老实睡着待会又扒我身上我一定会半夜把你拉起来放最炫民族风给你听。”
　　妈妈气得敲了她的头泄愤，但终归是老实了。宋敛看着空白的作文本发呆，每周见闻，见到了一个不识好歹的憨憨醉鬼和一堆规矩多的大人算不算。

　　这样的李彦，宋敛想不通他怎么有决心提分手。
　　结果妈妈说，害，他俩住在一起之后，李彦每天下班到家很晚，你堂姐又不会做饭，天天吃外卖，家里卫生也得请人打扫，衣服也要李彦洗。你说说，他每天晚上回家连一口热菜热饭都没有，能过得下去吗？
　　末了妈妈又说，你可不能学你堂姐，你要做个贤惠的女人，以后才好找男朋友哈。
　　宋敛糊上妈妈的脸，面无表情地说:“第一，我才十四，不需要担心男朋友女朋友的事，第二，你什么时候做饭能比我好吃再来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