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闪耀》无漏的故事本

12、夜深（1）

　　（接第十章）
　　陆照和邵年坐下来，徐开笑意正浓，附在陆照耳边说：“我现在才明白老李的意思，这邵年……不错不错。”
　　陆照还未回答，张庆便暧昧但分寸得当地将搭在邵年肩上，坐下来：“认识一下，我是张庆，公司商务这块，是我主管。”
　　陆照站起来，走到张庆与邵年的位置中间，倚着邵年的椅子而站，张庆逼不得已，直得把搭在邵年肩上的手拿开。
　　“这是张总，下午跟你说过的，不喜欢我但跟钱没仇的那位副总。”陆照看着张庆说。
　　邵年惊讶陆照就这么把实话说了出来，自己实在是谁都不敢得罪，便眨着大眼睛，无措地沉默着。
　　张庆大笑：“你陆照姐跟你开玩笑呢，我其实特别欣赏她。那个……今天咱们就算认识了，期待以后合作哈。”说完，张庆做了一句骂娘的口型，讪讪离去。

　　宴会终于结束，已近午夜。
　　陆照：“你怎么回去？”
　　邵年：“地铁应该停了，我看能不能约到顺风车。”
　　陆照皱了一下眉，这么晚，一个女孩坐网约车，便想送她回家：“你家在哪？”
　　邵年：“我回学校。”
　　陆照：“那我送你。”
　　邵年：“顺路吗，要不我还是自己打车吧。”
　　陆照站在车门前：“不顺路。”
　　邵年被噎得语塞，陆照忽然走过来：“这个风衣，先脱下来，在车里一窝，明天还给权风的时候，没法交代。”
　　邵年依言脱下风衣外套，深秋北方的夜，露重气寒，这一脱风衣，她连续打了三个喷嚏。陆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邵年裹上，拉开车门，把邵年塞入副驾驶位置，拉过安全带，扣上，关车门——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陆照做完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拿邵年当做自己在带的艺人来安置了。
　　陆照一边自嘲地叹口气、一边上车，发动车子之后启动导航，驾驶之中，二人无话。

　　“陆陆姐姐？”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嗯？”
　　“那你喜欢我吗？”
　　“嗯？”
　　陆照被邵年没头没脑的问题搞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邵年低着头：“这一天，有时感觉你特别保护我，有时又感觉你对我特别冷淡。我们……我们还要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如果你……你不喜欢我……”
　　“没有，”陆照打断说，邵年抬起头看着陆照，陆照直视前方的路况，“我没有不喜欢你。你很好。”
　　陆照的余光看到邵年大大的眼睛弯了起来，夜又深，路面没什么车与人，静谧得安详，便不知缘由地想要多说一些话：“保护你，是我作为你经纪人的义务，冷淡是……是我现在的性格就是这样。但是你放心，不会影响业务和正常沟通。”
　　邵年悄悄地叹了一口气，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在等红绿灯，邵年的一系列反应，尽收陆照眼底，陆照嘴边噙了笑意。
　　绿灯之后，邵年的话便多了起来，陆照有些后悔自己给了她好脸色。虽然嫌她吵，但话匣子打开的邵年却给陆照一种莫名的蓬勃感。
　　邵年：“陆陆姐姐，你让我清唱的时候，是知道我会唱评弹吗？”
　　陆照：“我不知道。”
　　邵年：“那你不怕我清唱很难听么？”
　　陆照：“我是按照你不会唱歌去设想的，如果你不会唱歌，给你伴奏也是难听，反而清唱潇洒一些。而且出丑就出的彻底一些，坐实丰宁欺负你的事实，那样传出去，就不是你唱歌难听，而是丰宁欺负新人。”
　　邵年瞪大眼睛：“陆陆姐姐！你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到这么多？”
　　陆照：“没想到的是，你评弹居然唱得那么好。”
　　邵年：“真是看不出来，陆陆姐姐你表面什么都不说，心思却那么多。”
　　陆照还是不接邵年的话，直接转了话题：“司菲，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邵年：“可是司菲姐姐对我很好。”
　　陆照：“司菲是闪耀传媒里业务最差的经理，虽然业务差，但人缘却好，老板也很喜欢她——这是她可怕也可敬之处。她今天与你这么多公司秘辛，不是与你投缘，而是她早就知道你是老板要重点培养的对象，想在你初入公司的时候就获得你的信任，日后好办事。就算你没成，她也不亏。”
　　邵年反应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陆照继续说：“倒不是说不许你和她来往——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提醒你，有关你自己的机密、有关你我工作的机密，不要告诉她。”
　　邵年虽然不相信司菲是那样的人，但知道陆照是好意，便点头说好。
　　陆照想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还有就是，丰宁。”
　　邵年紧张地看着陆照，她虽然好奇陆照和丰宁的旧事，但想到今晚丰宁如此羞辱陆照，她有些不敢听。
　　“丰宁说的那些事情，的确都曾发生。但有一点，那些事，当时我做的时候，无怨，现在，也无悔。”陆照目不斜视平静地说。
　　邵年听到“无怨”“无悔”，眼圈忽然就红了，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陆照身上的昭昭铁骨给感动了，还是为陆照付诸东流的真心而心疼。
　　“我们的事，太长了，反正都是过去，没必要再提。”陆照继续低声说，夜色沉静，陆照也沉静，有些嘶哑的声音让邵年心安又舒服。“也算重创吧，毕竟工作以来我没被这么对待过，而且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导致问题出现的根本原因。所以可能状态不太好……但我会尽快调整，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丰宁说的那种情况，对你不尽心之类的。”
　　“我不担心，你不会的。”邵年抢着说。
　　车子开到了学校门口，陆照一边停车一边笑：“你这么肯定？”她侧头看了一眼严肃的邵年，收了笑容，郑重地说：“对，我不会的。”
　　邵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对陆照的支持，嘟囔半天，没说出一句话，陆照见状替邵年打开安全带：“回去吧，很晚了。”
　　邵年点头，想把外套还给陆照，陆照制止她：“你穿回去吧，不然一定会感冒。把你课程表和平时作息表发给我一次，明天我来接你，一是把你这身衣服还给权风，二是去公司，我们还有其他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邵年说好，便与陆照告别，下了车。
　　陆照没有马上开车走，看着邵年进了校门，才发动车子。
　　陆照马上要启动车子，忽然听到车窗外邵年的声音：“陆陆姐姐，我会加油的！你放心吧！”
　　邵年趴在学校门内冲着自己喊，看门大爷冲邵年嚷嚷“哪个系的,这么晚返校还大吵大闹，学生证交出来”，邵年做个鬼脸，转身跑掉了，消失在夜色中。

　　陆照，满脸的笑意盎然。

　　这是出事以来，陆照第一次笑地如此浓烈。
　　“那就，再拼一次。”陆照看看邵年消失的方向，低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