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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越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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昵称:zhiiiii
个性签名: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背景图是一张旅游照。
英国伦敦眼撑满整张照片,琼织站在伦敦眼下方,穿着卡其色的风衣,到腰腹部的长发有被风扬起角度,她涂着枣色口红,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仿佛也对着此时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的晚樱笑着。
“看什么呢?”冷不丁,徐之贤的声音出现在背后。
晚樱猛一惊,拿在手里的砍肉刀摔翻在菜板上,她下意识回头,对上徐之贤如白开水一样的眼睛。他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总是没有任何情绪。
“没……没什么。”她下意识想要藏手机。
徐之贤平静地看着她,黑色眼珠子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他并没有制止她藏手机的动作,只是沉默两秒后,笑了下,很斯文,语气很温柔:“什么东西老公不能看?”
“……”
“给我也看看?”他笑。
是询问句。
晚樱却从温柔的问句里,听出了命令威胁的味道,太风吹草动的性格也是她不好。
“也没什么。”她敛收目光,懦顺表情镶在脸上,“下班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一个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我们关系很好,寒暄几句后加了微信。”
如实报告。
没有保留。
说完后,晚樱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望向客厅那片书海,在第一层的正中心位置,裱挂着徐之贤的学位证,两张,一张是国内顶尖法学院本科的学位证,另一张是常春藤盟校的心理学硕士学位证。
徐之贤要求她做到学位证日清,外层玻璃必须无痕,连接处的木框缝隙里不可有灰尘颗粒,要看上去又亮又新,最好是外人一进门便能第一眼注意到那两张学位证的存在。
那两张学位证像催命符咒,裹着黄色纸皮,也裹住晚樱。
让她不敢随便造次。
半年前,晚樱被母亲催着要五万块,说弟弟在学校和别人打架,把人打伤闹到派出所,对方要价一万,不然就要送弟弟去蹲局子。她被催的心慌,背着徐之贤半夜爬起来给母亲转了钱,刚收到转账短信的那秒,徐之贤就像是鬼一样,骤然出现,在她耳侧,歪着头看她的手机界面。
隆冬腊月,下着小雪,徐之贤罚她光着脚的在阳台罚站,寒顺着皮肤纹理撕咬入骨,她战栗不已,哆嗦着视线看着对面的徐之贤,他捧着杯热的燕麦奶,吹了口,幽幽的温柔语气:
“老婆,或许你不知道,我在耶鲁读心理学的日子,其实还算认真。”
轻轻飘飘,万箭穿心。
她愣住,一时竟然忘记颤抖。
从此,她不敢在他面前有一滴的谎言。
砍肉刀的刀刃流过徐之贤头顶的冷光,他取过晚樱手中的手机,单手撑在料理台上,低着头,眼神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琼织的朋友圈,手指刷屏幕的速度很快,和他阅读时的速度一样快。
看着看着,晚樱注意到徐之贤的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她没读过心理学,她没办法解读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她不懂,她惶恐。
琼织的朋友圈很好笑吗?
电子高压锅滋滋响着,气孔里窜出黄焖牛肉的香气,晚樱垂着头,眸光落在屏幕上飞快闪过的一帧又一帧,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一条内容时,徐之贤已经划到了下一条。
很快见底,出现仅一年可见的横线。
“啧。”
徐之贤随手将手机放在台面上,抬眼看向晚樱,脸上还是挂着难以被解读的微笑。
“怎么了?”她闪烁了下目光。
“少和这样的人来往。”徐之贤寡淡地开口,食指点在手机屏幕上,落在琼织某张九宫格照片的笑脸上。
晚樱不明所以,膨起来的胸口锢着一口气,她莫名紧张不安起来,呼吸也跟着变得细细的一丝,蜘蛛似得慢慢往外呼。
徐之贤随意点开一张照片,放大,指着琼织背后的建筑一角,说:“这是N大的图书楼,N大…………你肯定不知道,毕竟你又没读过大学,你只用了解它是一流名校就行了。”
N大。
明明她知道。
徐之贤傲慢轻蔑的语气又让她不知道。
“手表。”他把琼织手腕部位放大,指给晚樱看,“这块表十六万。”他再次挪动照片细节,锁定到琼织锁骨位置,“这条项链,某奢侈品牌的限量款,二手市场炒到了三十万。”
“……”
“所以你是说,你和这样的人是朋友?”
牛肉焖熟了,晚樱的脸前白烟摇荡,胸口反方向地萎下去。
在这一刻,她突然懂了心理学,开始懂徐之贤脸上的微笑,是取笑,是万万里挑一的讥诮。
他还在笑。
她被围猎在他的笑容里,看他笑着继续开口:“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蠢到去和你这位昔日好友继续联系吧,别自讨没趣,你们不是一个圈层的人。不过她要是知道你是徐太太的话,或许会高看你三分。”
“对不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脑袋麻麻木木的,只能想到道歉。
好在,她很少在晚餐时间感到抱歉,徐之贤很满意她的厨艺,他爱吃的几样菜,不管中西菜肴她都得心应手。黄焖牛肉,红烧牛蹄筋,番茄牛腩,黑椒牛排,生蚝牛骨汤。
他很爱吃牛肉,牛肉都需要电子高压锅压熟,软的是肉,烂在锅底糊住一片的却是她。
“颜色差了点,不够深,下次注意。”他却总能在一道看上去已经非常完美的菜上面找出问题。
“好的。”
“汤更浓点就好了。”
“好……”
“隔壁新搬来的邻居见过吗?”
“……”晚樱顿住。
本就所剩无几的食欲被一刀隔断,她吊着胆,不知道徐之贤为什么开启这个话题。
她低头喝汤,含糊道:“电梯里遇到过。”
晚樱没有说她和谢南远的第一次碰面在阳台上,她没有撒谎,她只是省略了一部分。
徐之贤停下夹菜的动作,手腕落在桌沿上,盯着她:“哦?是个什么样的人?”
——嘚。
晚樱手里的汤勺不慎碰到碗边,清脆的一声响。
徐之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言语。
她觉得他的目光像蜜蜂屁股里喷出来的刺,让她整个人都肿起来,心里辣辣的开始痛,“不太清楚,就只知道是一个男的,随便打了个招呼。”
徐之贤取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哦,男的。”
擦完嘴,他突然起身。
晚樱看着他绕过桌子,来到她的身后,她像突然坠到冰水里,不得已地屏住呼吸以为有一线生机,却不知危险早已在无形中暗相投。
覆着毛衣高领的脖颈上多出一只手,晚樱硬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他拨开她的毛衣领,指腹按在涂了遮瑕液也盖不住的淤青上面,是早上谢南远隐隐约约看见的那一块。
徐之贤附身,在她耳边低声说:“社会大环境不好,大家都挺浮躁,出门在外要懂得保护自己,远离陌生人,尤其是独居的陌生男人。”
晚樱被绞杀在原处,他的气息在耳边不停揠长,让她的存在难以降落。
她只是他捏在掌心里的一个泡泡。
只要他合掌,握拳,啪——她就碎了。
“……对。”她只能迎合。
徐之贤欣慰点头,很满意她的回答,抽身后拍拍她的后背,神态恢复温柔:“吃饭吧,等你下次休息我会抽时间多陪你。”
她忘记要回应。
“不愿意?”他抬眼。
“不……我很开心。”晚樱咽下很大一口气,拉扯面部肌肉牵连发酸的鼻腔供出一抹微笑,“谢谢老公。”
要知足,要感恩戴德。
这是徐之贤的赏赐。
徐之贤很满意,午夜兴致很高,或许也不是对她满意,可能是今日诉讼胜利所以心情特别好。他把胜利的喜悦化为深不见底的黑色欲望,将她完全吞噬。
冰冷地砖咬着她的一双膝盖骨,让她又冷又痛。站着的他比平时更高,他拿着手机拍她吞吐又吞吐的模样,她流着泪偏着脸想要躲那一道又一道的闪光,她说:“求你了。”
他力气好大,要把她整块头皮都扯下来一样,揪着,笑了笑,说:“不客气。”
小学课本上写的是当别人说谢谢你时才要说不客气,可她没有说谢谢你。
求你了。
不客气。
他永远这么客气,不愧是饱读诗书满肚墨水的徐之贤。
冲了好久,身上还是有他的味道,晚樱蹲在浴室角落里,闷着呼吸擦眼泪,没用纸,就和自己赌气搬的用手臂擦,整条手臂都擦得变成一层湿漉漉的,像刚淋了一场雨。
徐之贤已经熟睡,她还清醒地在经历梦魇。
手机界面停留在下午她和琼织的聊天记录。
琼织:小樱,好久不见了啊,我今天见你觉得你状态挺不好的,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她回:我挺好的。
琼织: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
她回:再说吧。
寥寥几句,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而在此时此刻,看着和琼织的对话框,晚樱就像是看见飘在岸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无声抽泣着,颤抖着手指发过去一句话:
“对不起,我骗了你,关于我说我过得很好这一点。”
发送。
下一秒,晚樱像是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到,条件反射地迅速长按信息选择测回,脑子里自动想到下午和徐之贤在厨房里的对话,他嘲弄的表情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她盯着这行话,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却仿佛和徐之贤冷漠的双眼对上视线。她喘着粗气,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然后又飞快地删掉了和琼织的对话框,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濒临的脆弱,也能抹去她主动给琼织发消息这个会让徐之贤不满的行为。
五分钟,屏幕自动熄灭。
她暗在浴室残留的水雾里,胃里一阵恶心,她跪爬到马桶前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偏头痛又粉墨登场,扯着她太阳穴那根神经阵阵绞痛,她狠狠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又把大拇指指甲用力地掐陷进小腿上白色的肉里面。
用一种疼痛去掩盖另一种疼痛,她很擅长。
明天又是新的,充满希望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