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DDUU

3、起因（一）

　　九年前——

　　惊蛰时节，春雷响，万物生。

　　路塔村的气候逐渐回暖，这段时日以来村子里下了好几场大雨，黄土路两旁的柳树已默默抽芽，把村落包围的几处田野里有了积水，村民们也陆续耕作，每天村子里不同的黄土路上都有若干头水牛经过，也有几头会在周围的荒田里吃草，四周静默时可以细闻水牛们的口中的咀嚼声，它们的尾巴也都很有节奏地拍打着体表上的牛虻，但往往最常见着它们随着它们的主人们在水田里进行犁耕。与大多数水田相邻的另外一边，是村民们的菜园地，地里都种着密密麻麻的油菜花，在湛蓝色天空的背景下，菜园地的一片金黄色十分耀眼。

　　傍晚四点，路塔小学准点放学。似乎在一分钟内，村小的学生们全都涌向了校门，争先恐后地往家里跑去。此刻一年一班教室内，只剩陆雪和林小雨二人做值日，她们俩人都在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课本，整理过后就向教室后面最偏僻存放着打扫工具的角落里走去，之后她们各执了一把扫帚后便开始打扫卫生。

　　俩人分别扫两个大组，教室不大，约5分钟，便将教室里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打扫干净了。扫地结束后，陆雪便走到讲台前拿起一旁的抹布把黑板上的字迹给擦干净。过后，俩人便一前一后拖着大大的垃圾桶走向学校的垃圾回收处倒垃圾。

　　劳动过后，她们都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待二人走近校门口时，陆雪向林小雨提出了她想走小路的想法。初时林小雨并不赞成抄小路回家，但是陆雪执意要如此，她便也随她去了。

　　陆林二人共同走在直线通往家的田埂之上，今早降了一会儿雷雨，此时的田埂路不免有些泥泞。俩人一前一后走也显得摇摇晃晃，所幸今日二人穿的是雨鞋，鞋面上沾上的黄泥土回家用水冲冲就行。约二人走过一半路程时，陆雪前的一个小草丛中传来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离那草丛最近的陆雪脸上表情淡漠，倒是紧跟在陆雪身后的林小雨脸上闪现出了些许慌乱，她赶紧上前拉着陆雪的胳膊，陆雪感受到了胳膊上传来的触感，回头瞥了一眼林小雨红红的脸蛋，林小雨恐惧的视线迅速集中在陆雪那淡然的双眸上。她微微扭捏地和陆雪对视着，前方的草丛中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刺激着她的耳膜，她嘴唇颤巍巍地动了动，口中发出了轻轻绵软的童音：
　　“小雪，这……该不会是蛇吧？”

　　陆雪闻后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可眼前那草丛还是传来了那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林小雨的脸色惨白，她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紧张：“可……可是我爸爸说，这段时间那些冬眠的蛇都醒了，这声音，会不会是……”

　　陆雪微微转过身，轻轻地抱了一下林小雨颤抖着的小小身躯，接着缓缓地在她耳旁说道：“不用怕，我们直接跳过去吧。”

　　“可是……”林小雨话还没说完，陆雪便起身一跳，直直越过了那草丛。

　　林小雨怔怔地望了一眼正在用纸巾擦拭裤脚的陆雪，心中闷闷的，耳边似乎还传来那种很奇怪的声音，心中的恐惧又上来些许，她又望了一眼隔她三四米的小草丛，草丛内似是有很多缝隙，缝隙内漆黑一片，恐惧感又上来些许。她又紧张兮兮地望着一直鼓励她跳过去的陆雪，双眸透出来的害怕不言而喻。

　　突然间那小草丛间冒出了一条约四寸长斑马纹样的蛇，直直地游向林小雨。林小雨见此状惊叫一声：“啊！”

　　陆雪反应很快，直接从身旁抽起一块大石头越过草丛拍向那蛇。那蛇反应也是奇快，在陆雪扑上来的时候准确无误地咬向她的右脚脚脖子，陆雪吃痛低哼一声，那蛇也溜得火速，转眼间竟被它逃走了。

　　此时林小雨已被此场景的画面所吓呆，反应过来后看着陆雪还倒在地上，她心里又乱又急，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接着她把陆雪右脚上的鞋脱下，缓缓地褪下袜子，仔细地查看着陆雪的伤口。伤口不深，有两个出血口，但是林小雨听她爸爸说过这是毒蛇咬的伤口。

　　陆雪也看着自己的伤口，轻轻哼道：“是毒蛇咬的呢，你先别哭。”

　　林小雨闻后瞪了她一眼，知道在此待得越久，陆雪就越危险。于是她急急地环顾四周，只有脚下四处蜿蜒的田埂及那些被犁耕后的水田，还有远处那高高的山，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不禁有些绝望，那小小白皙的脸上忽又梨花带雨。

　　陆雪不禁面上愕然，心中闪过几丝自责之感，但是，又有何用？

　　林小雨脑中突然闪现出以前她爸爸对她说过怎么处理被毒蛇咬过的伤口的话，她的目光顿时在陆雪的双肩包上停留住，于是她把自己背上的书包解下来，抽出自己文具盒里的小剪刀，剪开了自己书包上的肩带，然后使出自己最大的劲绑在陆雪伤口上方一两寸左右的位置。陆雪强忍着毒液所带来的痛苦，默默地看着林小雨操纵着这一切，接着林小雨用嘴凑近陆雪的伤口，陆雪见状后右腿一移，看向林小雨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她虚弱地对林小雨说道：
　　“你昨天拔了牙，不要这么做。”

　　林小雨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就见陆雪喘了口气，指着林小雨手中的剪刀说道：“就用这个，在我的伤口上切‘十’字，帮我把毒血给排出来。”

　　陆雪说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陆雪是在自家房间内的木床上醒过来的，她醒来后怔怔地望了一眼身边的人，是她的祖母。祖母见她醒来，就语气热切地问她好点了没。

　　陆雪闻后轻轻摇头，然后声音嘶哑地对祖母说道：“奶奶，现在几点了？小雨呢？”

　　陆奶奶见陆雪此刻已经回话了，不免心中暗呼一口气，目光紧着陆雪，回答道：“已经晚上七点了。小雨在这里守了你约俩小时，然后就被她奶奶给催走了。”

　　陆雪眼中一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奶奶，我是怎么回来的啊？”

　　陆奶奶一听到陆雪问到这个问题，眼前忽地一亮，面上呈现激动色彩：“当时哦，你晕倒了，小雨帮你挤出很多毒血，然后想把你背走，她自然是背不动你，结果摔了一跤，就在那哇哇地哭。”

　　陆雪心中五味杂陈，后悔的情绪通过全身神经不断地向大脑涌来。她的眼中也挂着几滴未落下的泪，颤抖的声音尽是悔意：“都怪我……”

　　陆奶奶见她哭泣，便从身旁的写字桌上抽出了一张纸巾，递给正在用手抹着眼泪的陆雪，缓缓说道：“幸好段大师及时赶到哎，当时他是来我们山上路塔寺里做法的，在途中遇见了你，然后他就把你背到我们家了。”

　　陆雪闻后面部两边的眉毛一凝，疑惑道：“和尚？”

　　“什么和尚，他是我们村里请来做法事的大师。人家也没有出家。”陆奶奶瞪了陆雪一眼，接着说道，“要不是他，你早就没命了！他在路上便问了小雨关于你的伤况，当得知你是被银环蛇咬了之后，马上就用了意术到了咱们家，还逼除了你体内的余毒。”

　　“意术？”陆雪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奶奶你逗我的吧”

　　之前陆雪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有关“意术”的存在，又一直受学校教师们唯物主义的影响，故她并不信有关超自然的东西。

　　顿时陆奶奶的表情变得气呼呼的，对陆雪道：“你爱信不信，这件事也别说出去，对了，我还得打个电话给段大师，告诉他你的病况。”

　　接着陆奶奶就离开了陆雪，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打电话去了。这时，陆雪的房间只剩陆雪一人。

　　陆雪抬起上身，坐了起来，就想检查着自己右脚踝的伤势。当她看着自己右脚踝上包的那厚厚的纱布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右脚踝的伤口处也传来了几丝痒痒的感觉。她没细究，不知不觉间，竟又昏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陆雪被陆风的吵闹声吵醒，一睁开眼，就见到个陌生大叔坐在自己床前的椅子上，惊得直坐起来，而斜眼一瞥就见陆风那小小身躯在自己房间门口打滚。

　　那陌生男子见陆雪反应这么激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右手缓缓抚摸着自己蓄起来的那两三寸长的胡子。他解释道：“先别激动，我姓段，昨天来这边山上做法的。我现在才刚刚过来，你奶奶把我引到这儿来就去做早饭了。”

　　陆雪身体放松下来，叹出一口气，说道：“您就是昨天救我回来的段大师？”

　　段子枫笑得含蓄，没有否认，问道：“昨天那伤，可好些了？”

　　陆雪摇头，说道：“不清楚，我还没查看伤口。”

　　“没事，我等会儿要帮你换药。”段子枫掏出位于自己淡墨色法袍上左口袋子里的一个黑色帆布包，拉开链子，里面像是膏药之类的东西，他一一放在陆雪枕前，继续说道：“我现在要拆开你脚上的纱布，把脚伸出来。”

　　陆雪听话地伸出右脚。段子枫把那绑着纱布的绳子解开，然后移开纱布，忽地脸色一变。陆雪细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她也看向自己的右脚踝，上面竟然上面伤口都没有，甚至没留下一点疤痕，依旧如往日般光滑。

　　“奇怪了，明明昨天的伤口那么严重，今天应该最多结结痂的，结果却自己恢复了。”段子枫有些疑惑地说道：“你以前受伤也这样么？”

　　陆雪摇摇头，她也满心疑惑，不确定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个样子，以前伤口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段子枫见她右脚上的伤口已痊愈，于是就一件一件地把陆雪枕边膏药之类的东西收好，转身离开了陆雪的房间。

　　陆雪怔怔地望了一眼段子枫刚刚离开的方向，还见陆风一边玩着手中的小玩具一边打滚，心中一阵无语。

　　待陆雪换好衣物，洗漱后，陆奶奶的早饭已经做好。是对于陆家早餐来说很丰富的一大锅鸡蛋面。陆雪携着陆风来到饭厅，陆风一见今天的早餐是吃鸡蛋面，双眼直冒光，拿起筷子就到餐桌的一旁吃了起来。陆雪瞪了陆风一眼，气气地坐在餐桌前，双手捧起碗，对陆风小声嘀咕着：“又没人和你抢。”

　　说完后陆风就对陆雪做了个鬼脸。气得陆雪不再瞧他。陆奶奶坐上餐桌后，见只有陆雪俩姐弟，心里一慌，连忙向陆雪问道：“段大师呢，刚才还叫他和我们一起吃面来着。”

　　陆雪吸了一口面，回答道：“他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陆奶奶嘀咕道：“他啥时候走的？”

　　“在看完我伤口之后。”陆雪回答道，接着看似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我脚踝上的伤已经好了。好得很彻底，就跟没有昨天那事一样。”

　　陆奶奶先是对段子枫的离开感到一阵惋惜，后又听说陆雪的伤已痊愈，心中尽是欢喜：“这么快就好了？不愧是大师。”

　　陆雪闻后不语，吃完早饭就回房间收拾书包了。离开陆家就见穿得美美的林小雨等着自己，林小雨一看见她，就如飞兔似的扑向陆雪，陆雪伸手一接，俩人互相拥着。

　　“怎么今天不去我家等我了？”陆雪轻轻笑道，开启话题。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请假，昨天可是被毒蛇咬了。”她松开双手，愣了一下，看向陆雪的目光带点犹疑，问道：“你的伤好了？”

　　陆雪笑着点点头，说道：“是的，你是不是在这里等我很久了？”

　　“我……才刚来。”林小雨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目光移向地面，轻轻说道，“我刚刚还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你，结果你就出来了。”

　　陆雪见她如此状况，拉着她的左手就直直走向学校，说道：“走大路。”

　　林小雨抬头望向陆雪，回了个灿烂的笑容：“嗯。”

　　从陆家到村小走公路有着近两里的距离，不远不近，陆林二人花了近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路小依旧是如往常那般模样，待陆林二人回到教室，坐上座位后，陆雪才发现自己昨晚的家庭作业没写，不免心中一阵忐忑。陆雪邻座的林小雨似乎早有预料，她把自己的作业本推给陆雪，并做了一个“快点抄”的手势。

　　陆雪嘿嘿一笑，接过作业本，道了谢，立刻投身于题海。

　　应付完作业过后，陆雪在接下来的几堂课都没细听，她的脑海中一直在纠结着那个“段大师”和自己脚伤的事，还有关于奶奶昨晚提到过的意术……这一切似乎都太玄幻，老师们都说过，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那些违背科学的东西，因此，昨日发生的事，很难去解释。

　　中午放学后，陆雪回到了陆家，就见段子枫立于自家前院里，和陆奶奶交谈着，似乎场上还有一个人，陆雪扫向那站在奶奶身旁的人，双眸忽地睁大，心中无限欢喜，大喊道：“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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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呃，不定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