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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喂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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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注定没有这个跪拜的机会。
殷重元只是稍微弯腰,行了最为平常的福礼,叫了一声,“圣上。”
元帝竟然在这里顿足,身后一大群的宫妃全部止步,乌泱泱的一群人。
“你这夫人倒是有趣。”
元帝审视的目光在温瑾身上打量,像是说了一个笑话,没有追究的意思。
温瑾低着头,她只是慢了半拍行礼,因为没有人告诉她是跪礼还是福礼,刚刚她差点直接跪了……
突然被拉了胳膊,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圣上见笑了,内子愚钝,微臣会好好教的。”
元帝似是笑了两声,然后脚步移动上了玉阶。
待两厢坐定,温瑾偷偷呼出一口气,这才细想起刚刚他说的:内子愚钝,微臣会好好教的。
怎么心里觉得有些痒痒的,像是期待他教自己,莫不是自己也犯抽了,温瑾想。
元帝年逾五十,身材有些肥硕,温声道:“今朝宫宴,没那么些规矩,开席吧!”
群臣谢恩,却也没有人真的动筷子大吃海喝,动了两下就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最中间是一个圆形的高台,在上面长歌善舞,鼓声竹笙不断。
“吃菜。”
温瑾没有回头,眼睛顶着高台上的舞娘,张开樱唇吃下他夹过来的菜。
殷重元何曾这样侍候过别人啊!加上两个人一个白衣风度无双,一个红衣华美娇俏,少不得引来了大家的侧目。
在场的夫人们艳羡埋怨夫君,夫君们摇头感叹可惜,无论如何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嫁给了宦官再羡慕也是白搭。
几息下来,大家的心思千回百转,温瑾是对舞蹈兴致勃勃的没注意,殷重元……
他看见了,一笑而过,爱上了这个新的投食游戏,还是边上的人乖啊!
“张嘴。”
温瑾张嘴,咬下一口吃食,甜滋滋的。
几番下来,温瑾吃多了。
偷偷告诉了殷重元就出来消食。
外头已是华灯初上,薄暮彩云,皇宫高楼瓦院富贵无双,处处都是精美的风景。
温瑾一个人不敢走到太远的地方,就在群音阁附近散步,明晃晃的灯光下她看到正对面走过来的人。
华衣精妆,耀眼夺目,正是温婉。
以前的温瑾看到这副气势汹汹的温婉都是绕道走的,她没有那个资格和帝都才女相提并论,现在……
现在的温瑾是她们骑马都追不上的高度,这是她自己拿命换来的,温瑾含笑的站在原地,站的直直的。
“温瑾,你不觉得大庭广众之下那副作态,丢人吗?”
温婉亲眼看到他们夫妻的动作,刚开始觉得丢人,后来又是羡慕。
丢人也好,起码恩爱啊!
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若不是宦官就好了。
温瑾不答反问,“大姐打哪里来啊?”
“是我先问的。”温婉皱眉。
温瑾笑着,后头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很美。
“你衣裳有些乱呢?是遇上什么小贼了吗?”
“你大胆……”
温婉慌乱的整理着自己没有丝毫凌乱的衣裳,勉强忍下了。
温瑾淡笑不语,想到太子半途的离开,只是想炸一下她,没想到是真的,现在是谁有伤风化不言而喻。
温瑾似笑非笑的看着温婉,讽刺的神态和殷重元如出一辙,原来夫妻久了潜移默化,就有了这些相似。
温婉气的不轻,因为她看懂了温瑾的讽刺。
“温瑾,今日在路上,你是看到我的,也听到我在叫你,是不是?”
“是啊!”
温瑾曾经也这样躲在角落里轻声的叫过,只是没等叫出那声“姐姐”就听到她说:她一个灾星,如何配和我成为姐妹。
“那,你叫我干什么呢?想让我载你一程吗?”温瑾看着她这样问。
温婉握紧手掌,道:“不是。”
冬日的风是没有多少人受得了的,温瑾并不打算陪她在这里吹风,转身朝着歌舞升平的阁内走去,这么些时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温瑾,他对你再好,永远给不了你妻子应该得的。”
温瑾紧着衣襟转头,皱眉看向她,“你疯了。”
温婉也觉得自己疯了,如果她有十分的疼痛,自然也看不得温瑾比她少上一分。
她笑着,那种开怀真心的笑容,然后告诉温瑾,“三婶那样疼你,一定没有告诉你什么是夫妻吧!不是娶了嫁了就是夫妻的,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夫君,愿不愿意和你做夫妻……”
“他就是把你当条狗,觉得你好玩,你就算死了,他都不会流一滴泪的。”
温瑾拂袖离开,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华灯下她那种肆意绝美的笑。
疯子。
温瑾回来的正好,食宴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觥筹交错,所有人都交杯换盏,只有白衣的他姿态优雅的喝着茶。
他看了温瑾一眼,顺手拍拍边上的座位,意思不言而喻。
温瑾坐下,侧头看着边上的翩翩公子,无铸的容颜,雍容的气度,本就是被迫冲喜娶妻的,那他醒来又是为什么将错就错的?
在他心里是不是有些喜欢她的。
袖下的手被握住,是他的手。
温瑾朝他笑了笑,虽然他没有转头也没看见。
“圣上,此次下扬州得了两个妙人,让她们给大家助兴一番。”
温瑾盯着说话的人,没注意到边上人眼底的晦暗。
“这是承恩侯府的二公子,张简。”
“哦!”温瑾点头,比较期待他说的妙人。
殷重元手下稍微用力引的她回头,“应该是扬州瘦马。”
温瑾张着水润润的大眼睛,求知的问:“什么是扬州瘦马啊?”
殷重元道:“跳舞好看的人。”
她们跳的确实很好看,腰肢不足一握,柔弱无骨,但温瑾更喜欢那个坐在一边弹琵琶唱歌的姑娘,说不上来的美,有些熟悉。
但温瑾对长的好看的人都觉得熟悉,没有细究撑着头认真看表演。
她唱的是:
今夕何夕,搴舟中流。
今夕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温瑾喃喃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殷重元一直看着唱歌的瘦马,闻言转头看她,神色不明。
“唱的真好!”温瑾眉眼弯弯,这样感叹。
表演结束,两个瘦马下跪谢恩,然后退下。
张简这次倒是起身行礼,道:“圣上,这两个瘦马微臣是要送礼的。”
圣上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眸,笑问:“哦!送给谁啊!”
“之前狩猎都督不是护驾有功吗?皇后就总是念叨要替圣上好好赏赐一番,如今得了这样的妙人就想送给都督,好好照顾都督身体。”
照顾身体,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宦官与常人不同,接了就是消受美人恩,殷重元如何消受,不接就是不尊懿旨。
皇后再不受宠,也是皇后,是国母。
殷重元嘴角擒着玩味的笑意,手下把玩着柔弱无骨的小手,粗粝的厚茧慢慢划过温瑾的手背。
痒痒的,夹着丝丝的疼意,温瑾挠了挠他的手表示反对,眼中带着愤懑。
殷重元笑着侧头,“作甚?”
没有料到他会相问,温瑾一咬牙干脆将错就错,小声相问:“都督,你有我了,为什么要她们照顾啊?”
殷重元看着她,眼神像是在鼓励。
温瑾就拉着他的手,说:“我照顾,好不好?”
殷重元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终于学会护食了,他说:“好。”
众人闻言皆是过来恭喜殷重元,温瑾瞪大了眼睛,他那声“好”,好像是回答她的吧!
这些人好讨厌啊!
现在大家都误会了,怎么办啊!
最可气的是,他都不带解释的……
一场宴会他们夫妻得到了或艳羡或打趣,各种各样的的目光,温瑾从最开始的不适到最后话都不想说。
酒过半旬,圣上走了,殷重元拍拍没什么精神头的人,“走了,回家。”
“哦!”温瑾起身,自然的把手伸给他。
握住她的手,把人整个拽起来,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门口。
冬日的寒风刺骨,特别是一热一冷极其容易受寒,温瑾尽量靠近他让自己暖和一点。
走了一会,他突然停下来,“在这儿等着。”
温瑾疑惑的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圣上。
走到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围着的圣上,现在边上只有一个伺候的人,温瑾不敢耽搁他,点了点头。
清冷的光辉中,他缓步离去,温瑾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是看到圣上是笑的,甚至亲手倒了一杯茶给他。
温瑾瑟缩着脖子,偷偷看向穿的单薄的两个扬州瘦马,她们穿着表演时的衣裳,没有另加,面无表情的站着。
都不冷的吗?
小小的亭子里,殷重元选了一个正对她的方向坐着,正好看到她偷偷看后头的模样,心下稍定。
“圣上找微臣,是要除什么人吗?”
“不是除人。”圣上指了指远处,“是要人。”
殷重元抿茶不语。
“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圣上讪讪的探身,挥手让人退下方开口,“那个瘦马唱歌不错,你把她留下吧!”
“好。”
“这个理由……”
殷重元:“微臣感激圣上许臣贤妻,谢恩送的。”
老皇帝用手点着他,笑道:“还真是不吃亏,理由都和人家送你的差不多。”
又说了一些别的,殷重元看到她搓手的动作,突然起身,“微臣该走了。”
殷重元转身,行礼,“微臣告退。”
“你倒是心疼她,难得。”
圣上浅笑着,后头的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他听,“她如何了?照顾好她。”
殷重元不答,指着椅子上的披风,“这个,借微臣使使。”
圣上不满的看着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