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有个神话》白鸟于飞

8、第 8 章

　　后玖的身体在衣裳的掩映下不着痕迹的紧绷起来，面上反倒慢慢带上了一点儿刻意的散漫，看起来一下子就不怎么正经起来。她笑了笑：“下面那位虽然不成器，但这些年来也算是安分，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吧。”
　　风曦跟着笑了下：“你倒是很在意他。”
　　后玖道：“没办法，这么多年了，总归是养出点儿感情来了。”
　　风曦的目光透过后玖的皮囊，从她流彩的灵魂心口处看到了那团蛰伏的黑气。那团黑气里面锁着一个人，四肢被锁链缚在一跟极宽的柱子上，看起来懒洋洋的，里面的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窥伺，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来，朝着他咧嘴一笑，邪气弥漫又不怀好意，眼神却极具侵略性。纵然他的灵魂被和□□强行分离关在后玖的心口处，依旧没见怎么乖顺，桀骜不驯。
　　风曦面上不动声色，衣袖中的手指却摩挲一下。
　　后玖压低声音警告道：“风曦，你和我当初的约定是他如果脱离控制便绞杀，但现在他并没有做什么事情。”
　　风曦淡淡地看着她。
　　龙神看着两人交谈，也感受到了这一两句话里的交锋。他两边看看，有些意外，着实没想到这两个人的关系变成了这样。他想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不周山下那位，是混沌初开时留下的那缕浊气？”
　　传闻中这天下最开始是一片混沌，被夸父一斧劈开才有了天和地。但在劈开时，也将这片混沌中封印的东西放了出来。远古众神悲悯，将天下所有生灵一视同仁，甚至帮助他一同化作了人型，有了半个神格。浊气天生劣根反骨，但总归没有做过太过出格的事情，众神便当他顽劣任他去了。
　　没有人会想到他最后竟然会造成远古众神尽数陨落的结局。
　　龙神并不是当初参战那位龙祖，继承了那位的力量也继承了那位身上的诅咒，甚至于把这份诅咒一并传给了自己的后嗣敖止。若说对那身为罪魁祸首的浊气没有什么偏见，却也是不可能的。但作为真正参与过这场战争的后玖，却对浊气露出了若有若无的偏袒之意，让龙神百思不得其解。
　　后玖分出一点眼角余光，略微点了点头，龙神身上的诅咒说起来也有她的原因。她因为私心把龙祖遗物交给他继承，说不清是成就了他还是摧折了他，却总归是有歉意，这些年几乎是有求必应。
　　风曦看着她这样防备，叹了口气，主动向远处后退了一步：“浊气这些日子的确也算是安分，你也不用这样防备我，既然威胁不到旁人，那浊气你愿意留就留着吧。”似乎是想转移对这件事的注意力，风曦没有看后玖的反应，他转向龙神，“你之前的提议，我还是不赞同。一代龙神成长起来需要的不只是时间，敖止天赋虽然高，但阅历和心境却远远达到足够继任的程度。你生长在荒芜过后重建的那段时间，看惯了人间时代更迭起起落落无数，侦破心境也用了三万年。在现在平和的环境里，你又指望着一条从未出海过的小龙用多少时间成长起来？”
　　后玖听着这句话一愣，眼尾微微向上挑起一点，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站直了身体，看向龙神，声音微沉：“提议？之前被我拒绝的那个提议吗？”
　　龙神看着眼前忽然站到一个立场的两个人苦笑：“诅咒几乎已经确定没有办法解除，我的力量不断被它吞噬，现在只剩下七成。按照这个情况，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徒有名号的空壳。倒不如直接在现在把自己所有的力量凝练成龙珠交给敖止吞噬。虽然强充起来的龙神会被局限在我的上限里，但也总好过龙族无神。”
　　外殿某处。
　　姣姣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哈罗德笑眯眯地靠近眼前刚刚到达他肩下一点儿的半鲛人女孩，鲛人族特有的鳞片被他刻意装饰凸显，笑容像是经过千百次练习的亲和。他疑惑又带着些不确定地看着姣姣眼角下的“胎记”，不是很能确认刚刚那股几乎穿透人四肢百骸的力量是否从这个小姑娘身上来。
　　毕竟，那股力量里有他所熟悉的，属于鲛人皇的气息。
　　他用鲛人语说：“你是哪一家的女孩，身上好浓的血息，没有人帮你净化吗？”
　　姣姣仿佛被一只手探进胸膛，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心跳很快，又像是被重压压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除母亲之外的鲛人。
　　他的修为很高，也很因为鲛人的身份自傲。尽管修为足够，但还保留着一切属于鲛人的特征，袒露着线条优美的上身，只带着一些鲛人族特有的饰品。
　　而真正让姣姣感到重压的，是他与母亲如出一辙的鲛人尾。
　　曾经无数次被贪婪的人用锋利的东西划开覆满美丽鳞片的皮肤，剖出血肉来的一条尾，横亘在记忆的深处，成为挥之不去的阴霾。
　　姣姣心头忽然像是被人倒注了勇气，不再颤抖，甚至慢慢的抬头望向哈罗德，鲛人语无比流畅：“鲛人皇女纳西木，带着深海精灵的祝福归来。”
　　哈罗德的目光瞬间从带着惊疑的温和变成难以置信的凶暴。
　　他伸手想要一把抓住姣姣看个仔细，没想到面前女孩的身法精巧到了极致，向后一错步，看不清她是怎么动的，借着水的浮力像是一尾美丽的游鱼，漾着她的尾鳍流畅地滑开，哈罗德只来得及用指尖破开她的一角裙边。姣姣出手又快又狠，从后面直接切向他的脖子，哈罗德回身抬手去挡，没想到那东西直接无视了他一向无往不利的鳞片，穿透了他的皮肉，撞上骨头才从里面滑出来。
　　哈罗德，母亲无数次提起过的鲛人亲王。
　　此刻捂着手臂瞪大了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眼露凶光的混血鲛人。
　　姣姣绷紧了身体，手中紫色的寒芒掩藏在周边眼花缭乱的光里，像是少女手腕上配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