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有个神话》白鸟于飞

4、姣姣明珠（有添加）

　　有关深海，总是有很多传说。
　　像是璀璨的水晶宫，可以使人在水下呼吸自如的珍珠，迷幻的奇珍异兽，以及曾经爱上人类从水底走出的美丽女子。有关财富，有关生命，有关爱情。在深海里居住的人，就像是人类对它充满探索的希冀，也对陆上着片辽阔的领域充满了好奇。
　　一个半大的少年奔跑在湿软的沙滩上，后面跟着一位气喘吁吁的老者。
　　“殿下……殿下您慢点，担心摔着。”
　　那少年轻快的应了一声，回首灿烂一笑。面容温柔而美好，让人眼前一亮。他的眼睛润泽如水，广如汪洋，是被盛海养出的颜色。额上生着两枚小小的鳞片，掩映在碎发下，碎发透过傍晚的阳光，在优美的轮廓上撒下阴影。
　　正是从去宴会的途中偷跑出来的敖止。
　　他所在的并不是少有人至的荒海，这是一个临近城镇的渔村。渔人世代居住繁衍生息，有着它独一无二的风俗与淳朴。
　　敖止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他皱眉看着一个方向。
　　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奔向这边。敖止没有见过人族，却看过关于他们的书籍记载。她大概是属于人族的“幼崽”，惊慌失措又异常坚忍，沿路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后面并没有人在追她，她却像是拼了命跑出来的。
　　敖止看到了她身上大半都被血液浸透的衣服，顿时一愣，闪身抓住了她。
　　手突然被抓住，她下意识抬了头。
　　少年面容沉静又干净，软玉一般。只是在他低头的角度里，碎发没有了遮掩的作用，两片龙鳞避无可避的显露在了她面前。
　　女孩一呆，又猛的转身，挣脱了他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跑。
　　敖止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带着伤，逃到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
　　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却拦在了那女孩面前。
　　——拦住她，给她疗伤。
　　敖止想法简单，却不代表女孩能乖乖配合。面对拦着自己逃生道路的人，她咬牙手臂猛的向他一挥，寒芒一闪，敖止这才看到她的手里拿着“刀刃”。
　　比起刀或匕首，其实那更像是某种鱼类的鳍。暗紫色的，已经染了血。
　　角度刁钻，又狠又准，竟然是个习过武的，出手又让人猝不及防，险些划上了他腰腹间的衣饰。
　　这女孩不管不顾，上来就致死的招式。只是她身手再好，到底只是个人类，比不上自幼时便开始修习的龙族。敖止仗着自己身量高挑，把她的胳膊扭折在了身后。
　　那女孩其实已经濒临极点，一招两式之间已经彻底脱了力，摔倒在地上。
　　她的眼神很平静，就那样淡淡的看着他。像是极致紧绷后的释然，偏偏又带着微火飘摇在不易察觉的眼底。
　　敖止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从小接受的礼仪又告诉他不能问。他只是蹲下身，轻轻开口：“别动，我只是给你疗伤。”
　　她依旧没什么反应，仿佛被握在他手里的不是她的身体。
　　柔和的温度顺着经络透往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抚平了伤痛。
　　少年的手掌苍瘦有力，偏偏又温暖，让人安心。
　　女孩的眼神看着两人肌肤交接的地方，微微闪了闪。
　　四周海浪翻涌，涛声阵阵。
　　作为一个在渔村长大的女孩子，她本该是在熟悉不过的。但现在赤脚站在沙滩上，她面对着大海把被海风吹乱的碎发捋到耳后，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她并没有表现出对大海的好奇，敖止却无端觉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大海。
　　女孩后面一直没有人追上来，倒是他的随从追到了他。
　　那年老的随从嗷嗷直叫：“殿下，就算是疗伤，又哪有您这样的，”他絮絮叨叨，“这么些年了，我就没见过拦着给人疗伤的，更没见过疗伤之前再先把人打一顿的。”
　　他探头越过敖止的身子瞅了瞅女孩。
　　那老人“低声”不自觉的嘟囔着：“这般精细，倒不像是个人族平民。”
　　“六伯。”敖止无奈，责难的嗓音传来，却依旧是温柔的。女孩终于顺着这嗓音侧着头看向了他。
　　她有十五岁的样子，身态秀美纤长，颇为好看。走向他的时候，白皙纤细的脚踝交错，最后停留在他两尺处。
　　敖止刚刚恣意奔跑的时候还像个孩子，此刻却表现出了不合年龄的大气温雅。
　　“你……想要什么？”
　　这话没头没尾，敖止好脾气的发出一个表示疑问的音。
　　“凡所作为，皆有所图。这是母亲告诉我的。你帮了我，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那女孩抬起了头，面容在阳光之下愈发清丽。她的目光落在他细致的衣饰上，沉默了下，“有恩必还。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过你开口的，我一定会在不久后兑现。”
　　她的嗓音很好，说话的时候带着十分的认真，让人觉得这绝不是敷衍取巧的空头支票。
　　敖止笑了：“我什么都不要，你就当做是我乱发好心吧。”
　　女孩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我就只剩下这一条命了。”
　　敖止温和的笑道：“那怎么办呢，你要把它给我吗？”他不过是顺着她开个玩笑，谁知女孩却认认真真的问道：“你要吗？”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敖止咳了一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张了张嘴，忽然又闭上了。不摇头也不肯再开口。他看了一会儿，试探到：“接下来你想去哪里？”女孩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你真想跟着我？”
　　她点了点头。
　　敖止笑了：“要跟着我，没有名字可不行。”
　　“南海盛产明珠，皎皎如夜空之月，你又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那就给你取名叫‘姣姣’，好不好？”
　　六伯呆了：“殿下，您怎么三言两语就给龙域加了一个人。”
　　“呦，怎么就要给龙域多加一个人了。”这笑声随性又熟悉，像是清凌凌的水，漾着涟漪。
　　敖止连忙看向来者。
　　后玖摆了摆手，免去了他想要行的虚礼。
　　“你父亲看你许久不到场，自己又走不开，派我来捉你。”她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结果我老远就听到六长老喊你要给龙域加个人。”
　　“不不不……我……”这话经由她的语调说出来，引得人心思直接飘出十万八千里，敖止简直想要躲起来。
　　后玖大笑。
　　“尊主。”
　　敖止无奈的看着这位尊主毫无长辈自觉的消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