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有人疼》姬流觞

50、道歉

　　易蓉要去许南枝的办公室主任那里核实一些资料，因为穆一盟的事情，运输那边与穆一盟交好供应商抓住付款的差错，威胁要告许南枝。许南枝自己不太在意，只让易蓉看着点。
　　她很不客气的说，能解决的都私下解决了，需要你出面的就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判了也没用。让易蓉尴尬了一下。
　　办公室在八层，等电梯门打开，里面已经有人。易蓉愣了一下，原地转身，扭头看向大门入口。
　　“诶，易律师，你怎么没进去啊？”行政中心的王主任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她有点胖，跑两步就喘的不行。摁住电梯键一边招呼易蓉，一边往里走——
　　“呃，我、我有点东西忘拿了。”王主任话风突变，悻悻的退了出来。
　　“易律师，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呢？”
　　“您最近又健身了吧？动作快了好多，我都来不及开口呢！”
　　“是吗？能看出来吗？我今早上称，一下子轻了二斤！”
　　易蓉把话题转开，和王主任一起坐下趟上去了。
　　刚才，许南枝和一个小伙子在电梯里亲热。即使被易蓉撞见，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往里蹭了蹭，依旧如连体婴一般粘着。
　　那个小伙子，易蓉有印象，叫阿山。

　　忙到天黑，许南枝公司里的人都下班了，值夜班的都开始吃东西找地方小憩的时候，易蓉才从堆积如山的资料里爬出来。看着电脑里的东西，她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好了！总算弄好了。”
　　走出办公楼，空气里混合着货场特有的油腻味道，身后有人喊她：“易律师，怎么这时候才走？”
　　许南枝搂着阿山出来了。
　　“许总，您也很忙啊！”易蓉没多想，随口回复。
　　“还好。有阿山陪着，干活不累。”说着还跟阿山亲了一下，“对了，你的小助理呢？那个小简律师。”
　　易蓉呵呵一笑，“我先走了，所里还有事。”顿了顿，易蓉忍不住问，“拘留所那里，可以送一些衣物和钱。”
　　许南枝忽然一滞，理了理头发才挥挥手说：“过去了，都算了。男人，嘴巴抹着蜜呢，但是手里拿着什么可就不一定了。算了算了！对了，易律师，这都快十二点了，还能有什么事！有事放到明天做！走，姐姐带你放松一下去。”许南枝过来搂住易蓉的腰，暧昧的问，“你那小助理，是不是被你气跑了？心疼么？”
　　“许总开玩笑了。我先走了。”易蓉胳膊不方便，心理更不是滋味，扭了两下才摆脱许南枝。
　　许南枝却伸手又拉住她，大声说：“害什么羞啊！你那小助理走了，我再帮你找一个。再没男人滋润，你真的要变干瘪老太太了！”
　　“放开她！”简明突然从黑暗里出来，喝令道。
　　“原来没走啊！挺痴情的！喂，小简律师，你这个爱人姐姐可是心眼又多又狠，对自己都很绝情哦。你确定自己能hold住？”许南枝很有点放飞自我的感觉，不过也许跟她身边有个高高壮壮的阿山有点关系。
　　易蓉一脱离许南枝，赶紧走到简明身边。以前没觉得，现在忽然觉得，这个小孩其实个字很高，肩膀很宽，站在身边很有安全感。
　　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许南枝忽然说：“有时间，帮我看看他。”
　　易蓉停下来，回头问：“你不去么？”
　　许南枝没说话，转身搂着新男友，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平稳的开在夜幕低垂的环路上，一盏又一盏的路灯纷纷后退。简明开车，易蓉坐在副驾，沉默了许久之后：
　　“你、你怎么在这附近？”易蓉问。
　　……
　　“好巧。”
　　……
　　真尴尬，算了，不问了。
　　易蓉低头看手，白色的绷带上，什么都没有。她忽然想起被扫进垃圾桶的那块写着“JY”的石膏碎片，被忽略的情绪一时汹涌而出，赶紧扭头看窗外……
　　到了楼下，简明停好车，也不吭声，就那么坐着。易蓉说声“谢谢”，只看到一个后脑壳。心里叹气，下车回身拿包。想了想，说：
　　“你的那个劳动合同解除协议，还是以前那份。明天我打印出来，你有时间过来签下字就好。合伙人的退伙协议比较麻烦，需要简康一起开会。”
　　关上车门离开，一个闷闷的声响从车里传出来，易蓉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那可能是油门的声音。

　　简明的手疼的钻心。控制台经受了巨大的撞击后，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放在上面的那只招财猫和猫身上放着的墨镜狼狈的掉了下来。
　　解除劳动合同协议？
　　易蓉，你真够狠的！
　　你真的一点都没心吗？
　　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在乎那块石膏碎片。
　　简明从兜里掏出一块白色的碎片，上面画着“JY”……那天在医院，易蓉看着石膏被扫走的样子，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窗外路灯隐晦，易蓉瘦小的身影背着沉重的电脑包，歪歪谢谢的正融入进去。
　　模糊了，看不清了……
　　简明突然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看到了，在那里。
　　追上，伸手，
　　抱进怀里！

　　易蓉猛的撞入一个怀里，心头一惊，可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立刻放弃了所有的挣扎。甚至连原本该有的抗拒都没有了。
　　那种久别重逢的温暖，让她放弃了一切理智与怀疑。
　　简明的手臂很有力量，他的怀抱非常的温暖——甚至火热，在这片温暖而漆黑的海洋里，易蓉听到嘭嘭的心跳。
　　和她的心跳一起，形成奇异的共鸣。
　　这个世界那么大，这个宇宙那么辽阔，人海茫茫，那么多心脏各自跳跃，居然有一颗在这个时候与自己共鸣起来！
　　易蓉慢慢的慢慢的放松下来——
　　“蓉蓉，你做错了。你对我说句对不起，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简明扶着易蓉的肩膀，微微拉开距离，认真的略带祈求的问。
　　理智轰然涌回，所有的消失的事情瞬间回归原位，易蓉眨眨眼，连声音都变成了清明的样子：“不，我没做错。可能有点过分，但是事情就是那样子。”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简明的手上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想起许南枝说的“易蓉始终爱她自己胜过任何人”。
　　“我们都只爱自己。我不会牺牲自己，为了你；也不希望你牺牲你自己，只为我。”
　　我想要的那个未来，是不需要谁来委曲求全，不需要默默无闻的牺牲的，更不需要强压厌恶的长久忍耐！
　　我会为工作加班，远离家庭义务；会因为劳累、疲乏、时间而苍老暴躁，变得不讨人喜欢；我本来就千般算计，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变的善良；我只会比现在更糟糕，比你更早一步展现生命和人性的丑陋一面！
　　道歉？如果道歉有用，人类为什么还要后悔？还要追寻永葆青春的灵药？
　　易蓉向后退了一步，离开简明的怀抱：“谢谢你！我很感激。但是，我没有道歉。”
　　转身走开，前面是躲不开的夜色和孤独，一如简明没有出现前时一样。
　　这才是她习惯并接受的生活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