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 28 章 ...
-
刚出宫门,便瞧见太子的马车放在一侧,见南溪走出来,晋御撩开车帘。
他今日被晋王唤进了宫中,听那晋王言辞间竟全是如何看重申妃之子,他便知晓,不日必定有场腥风血雨。
但听晋王今日之言,不过是劝他识趣些,莫要过多的显露风头,待日后申妃产下孩子,便退位让贤,而他也能留下一条性命。
晋御也只是表面奉承了下,实则父子二人心中的隔阂早已经不可磨灭了。
正巧又听闻南溪又被唤去了涟漪宫,他直觉不好,便一直守在宫门口等着,见她完整的出来后,这才长长的呼出了口气。
“今日去涟漪宫中,那申妃可有为难你?”
南溪摇摇头。
她想起了在涟漪宫时,申妃眼中藏不住的好奇与喜悦。
那脸上的神情纯真的如旁人家的女孩并无二致,任谁也不会把当时面前的女子与祸国殃民、狠辣暴戾的晋王宠妃联系在一起。
她心中虽然对申妃起了怜惜之意,不过这怜惜倒是不至于让她对申妃的所作所为有所改观。
毕竟在她的眼中,即使她有百般的无奈,那错了就是做错了。
晋御见她沉默下来,便问道:“怎么了,你可是有话瞒着我?”
他皱紧了眉头,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从南溪回来后,对他多了些疏离。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慌,他总感觉,以前的南溪是他的,可是现在,他越来越把控不住二人的关系了。
她有许多话都藏在心里,再也不与他说了。
就如现在一般,面前的人依旧一脸的温和,可是那双眼睛却平静的很,她轻摇了下头。
“我只是在想今日出宫时,有位寺人与我说,申妃是假孕。”
“这……可是真的?”
南溪垂眸,她并不是很愿意去想信寺人全的话,毕竟是前世害死她的帮凶之一。可是今世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她能够保证寺人全对她是存着感激的。
而且,若是申妃真的有孕的话,那身上的划痕又如何解释?
晋王对太子的怨恨忌惮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申妃又是他的爱宠,此时有孕必定会好生爱护,怎么还能去行那事?
所以南溪还是相信寺人全并没有骗她的。
南溪点点头,道:“应该是真的,我今日去了申妃的宫中,她的举止行为颇是怪异,况且,如此倒也能明白她为何唤我去了……”
申妃既然是假孕,那倒是没有任何的损失了。待南溪入了那涟漪宫,随便一个冲撞了娘娘导致流产,便可以抓起来了。
太子身边的幕僚唯有她是女子可以进出涟漪宫,且她又是太子身边得力的助手,将她捉拿住,更能打击太子一派,正好借此时机将太子捉拿,从此以后,晋国王庭便全数掌握在晋王的手中了。
待南溪说完,晋御却笑了,他眼角都笑出了泪珠来。那本来平静的面容却浮现出丝丝痛苦以及难以置信
“果真是我的好父王啊!”
“太子你……”
南溪皱眉,从未见过太子露出如此痛心的模样过。
他靠在车壁上,伸手用大袖遮挡住自己的脸,只听见几声压抑的呜咽声。
“南溪,他竟是想杀了我!原来他早就想杀了我!”
今日入宫之前,王后便派人偷偷的从王宫离开去了太子的府上,与他说了一通。
那晋王日日与申相筹谋,终于决定在五日之后借庆祝申妃有孕一事,将晋御斩杀在王庭宫宴之上。
那王后又岂是没有手段之人?能在王宫之中混到王后的位置,且晋王底下,也只有她一个女子能平安孕育二子,那手段自是不可小觑的。
自从晋王逐渐冷落她开始,王后便有意无意的派人去打探各宫的消息,还安插了不少的眼线。
可笑那晋王还只知玩乐。
当夜,太子回了府中,召集了府中的幕僚,商量对策。
有幕僚道:“晋王本就是晋国的大王,他诛杀太子臣子,便可随意按个谋权篡位不忠的罪名。可太子您是他的儿子,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不孝啊。”
“更何况,如今天下纷争不断,各国诸侯虎视眈眈,若是让其他诸侯王知道了太子您将晋王诛杀,恐怕会派兵来讨伐晋啊!”
司徒考皱眉:“难不成咱们就只能等死?”
只见他忽然起身,将手指沾在茶盏里,继而在桌子上画了起来,道:
“如今凤国国君去世,凤国长公主与凤王正是角斗之时,已经自顾不暇了。那秦国自来与咱们晋国交好,且王后之妹更是嫁给了秦国的上卿,那秦王又素来是个温和性子,早便看不惯晋王处事了,是以此事,只需太子差人求助,想必秦王必定能助上一助。”
“诸侯国中,魏国国力甚强,可现下魏国正与鲁国交战,想必,定没法分出精力来攻打晋国。”
司徒考话还未落,便听有幕僚反驳道:“司徒所言虽有道理,可是晋国本就弱小,且不说那秦凤。如此能取得国土城池的机会,那强魏、那赵国,可能放过此次机会?”
屋中幕僚悉数吵了起来,有人主张太子让权以父子之情求得晋王宽恕,有人则如司徒考所言,直接反击,定不能让晋王给欺负了去。
太子垂眸并未发一言,他去瞧那盯司徒考所画形势的南溪,只见她眉头轻皱,便问道:“此事,楚大人以为如何?”
南溪道:“臣以为,既然各位大人怕天下诸侯讨伐太子不孝之名,何不先发制人,让他们无话可说。”
按南溪所言,便是趁此时以晋国太子之名向各诸侯国递文书借兵。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晋王此事便可宣之于众吗?
自然是不的,太子只需向各诸侯王表明自己只是要借兵保护自己的性命,并不篡权谋位便是。
正如司徒考所言,如今诸侯王自顾不暇,定不会借兵与太子。
不过有了先递文书借兵一事,日后将晋王诛杀时,那些诸侯王也不好过多谴责,毕竟是晋王先不义,那晋太子要借兵自保他们也并未出手。此时再讨伐,只会被人耻笑。
南溪将手指轻点了下案上那两个占地广阔的国家,道:“魏国国力强大,且魏国君主素来猜忌姓疑,只怕他定不会轻信咱们所言。那赵国与晋毗邻,更是不好相处的,只怕赵王还会趁乱攻打晋国。”
司徒考起身,挺直了腰板,拱手道:“魏国此行,臣愿意前往。”
“那这赵国……”司徒考皱眉问道。
赵国不同于其他国家,赵王本来就是个心思很辣的人,且如今他国家并无任何事情,恐怕早就存了要攻占晋国的打算。此去他国的使臣,能言善辩定是无济于事的。
“自然是我啊。”
一道男声忽然从寝室里传来,众人皆惊讶回头。
便见一紫衣少年斜依在门框上,许是刚刚睡醒,他的眉眼间润着一层水雾,朦胧间惑人的很。
晋安伸了个懒腰,腰间的系带松了些,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贴,他毫不在意的拢了拢的大袖,目光寻到南溪后,咧嘴笑了起来。
少年风姿如明珠耀目。
“睡醒了?正好与我们说说,这赵国你待如何。”
晋御目光含笑。
今早上晋安便来了,也听到了王后派人所传的话,待晋御去了宫中时,他便一直留在这里。
累极了,这才去内室睡了一会儿,朦胧间便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他的脾气是极坏的,刚要发火,便听见一道浅浅柔柔的声音,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清醒了许久,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没想到,真的是楚南溪。
他毫不顾忌众人的目光,只大步上前,将司徒考给挤开了,而他自己则靠着南溪而坐,先是侧头朝着南溪大大的笑了一下。
才道:“放才司徒也说了,秦国王与王兄和我是带着些关系的,要想赵国不添乱,唯有让他国内也如咱们一般才好。”
“那赵国与秦国相邻,若是我自去劝秦王借兵与我,在赵国城下安营下寨,想必他定会自顾不暇,到时候,只说是无意冒犯便是。”
待至深夜,众人才将将散去,晋安甩开司徒考要过来攀扯的手,大步朝着南溪追了过去。
“南溪姐,你等等我。”
自在那屋中南溪便发现了晋安的视线总是朝着自己看过了,应该是有话想说的。
想来也有许久了。
她被任命去隆城,那时候晋安也是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搞得南溪心中本来觉得无事的,结果硬是被晋安扰的一夜都未睡。
今日听他请命去秦国,便知晓他定是要与自己说些话的,本来是想等众人离开后,她再与太子嘱咐些话的。
可一想到晋安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就有些不忍心,这才跟着众人一起散了,还特意放慢了步子等着他来叫自己。
果然。
“我……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晋安不好意思的扯扯衣袖,低着头,夜色下看不清面前女子的面容,但是她腰间悬挂的闪着光辉的环首刀却耀了他的目。
她果然日日带在身上。
晋安心中喜悦,有许多话想要与南溪说的,可是鼓足勇气垂眸与她相对时,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知自己那颗心脏在她的注视心越来越滚烫,他飞快的道:“等我回来啊。”
说完,他便跑走了。
南溪望着晋安的身影,许久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那眼神中已然带上了些自己都不知晓的宠溺。
“好,咱们都要平平安安的。”
-
“大人,你快尝尝,这是大王前些日子赏给我的龙凤糕,可甜了。”
申妃将面前的糕点盘往南溪的面前推了推。
南溪并不喜欢吃甜食,不过实在是盛情难却,只好拿起块来放进了嘴里。
明日便是庆贺宴席了。
这些日子,南溪一直闭门不出,任谁邀请都称病不往,可申妃多次来邀她入宫,她实在是推却了不了,只能来此了。
“大人可真是忙,我日日唤你你都没空,今日可算是把大人给邀了来。”
申妃用帕子轻擦了下嘴角。
她今日依旧一身浅青色的长袍,裙尾曳地至南溪的脚侧,乌发只用一根木簪束了起来,若是不看她的五官,直让人觉得这份姿态与南溪倒是像了些。
只不过她单手撑脸,一副慵懒妩媚的模样。
南溪倒是不再拘谨了,毕竟她现在明白了些申妃的小性子。只要不惹怒了她,她是极好说话的。
就跟……哄小孩似的。
“臣也想来宫中与娘娘说话,只是这些日子臣的身体不适,怕传染了娘娘,今日身体大好了,才敢入宫来。”
她侧眸,那申妃立马将目光移开,南溪心内诧异,心里疑惑的想着,她一直看作甚?
“娘娘如今身子娇贵,还是莫要靠近臣好些。”
申妃毫不在意的笑笑,目光大胆看向南溪,忽的问道:“大人一直穿青衣?”
“嗯。”
“为何呢?”
为何?这倒是没有什么原因,不过是她惯爱穿些肃静些的颜色,这青色倒是合她的心意,穿惯了也就不愿意换了。
南溪弯起唇角,笑道:“娘娘穿青色是极美的,倒是臣与娘娘喜欢同一颜色,是臣的荣幸。”
“大人总是说话恭维我,”申妃烦躁的皱皱眉头,怒道:“你可是瞧不起我?我可听闻了,你对旁人不是这样的,为何总是敷衍我。”
……冤枉啊。
她只是觉得面前这人是个小姑娘,应该是对她多些宽容与怜惜的,可是她又是晋王的宠妃,二人立场本来就不一样,且她行为做事南溪很是不喜。
是以才不知该用何种面目去对她,只能尽量顺着她的话去说,可她说的也是句句属实。
申妃穿青色确实是极美的,南溪穿青衣是为了方便。且她自己穿上便觉得并无半分美感,只是一件弊体的衣物罢了。
那申妃无论是头上的木簪还是身上的衣物,都被她穿出了熠熠生辉的感觉。
她是极喜欢的。
她无奈道:“那娘娘,想听臣说什么?”
“你说,你就与我说说你上战场的趣事!”她顿了下,忽然又小声嘟囔道:“我听闻,那公子安也去了战场,你、你就与我讲讲他,是如何打败犬图的吧。”
“好。”
潋滟宫中,南溪端坐在申妃的一侧,她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案上轻轻的画动着,她的手指纤长,虽然久在战场可是皮肤依然白皙,只是那掌心处布满厚茧。随着她的动作,仍是能看见的。
申妃托着腮,盯着南溪发起了呆。
她讲了许久,讲晋安在战场上的风姿,讲带兵打仗的计谋,还与她讲自己为人处世的看法。
她说:“人活于世,要对的起父母养育之恩,要对得起天地,要无愧于心。”
她说:“要对的起自己。”
南溪每次望向她的眼神,都含着包容、含着温柔,仿佛南溪能够接受她犯得所有的错误。
她就像是自己的姐姐一般。
申妃忽然问:“你可曾觉得我……祸国殃民?”
她问完,自己倒是笑了,嘲讽道:“我倒是忘了,大人最是清正,私底下肯定是骂惨了我吧?你也不必哄骗我,骂便是骂了,我也不会怪罪于你,反正现在晋国谁人不骂我一句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