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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时相识皆少年 ...


  •   “救命啊!杀人了!!!”
      漆黑的夜里,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喜祥镇的上空。
      有几个青壮年自恃胆大举着火把寻声赶去,在一条死寂无人的街道上,一个满身赤红的怪物摇摇晃晃地对着他们走来,似乎边走边有什么东西淌在地上,那怪物的口里也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其中有个举着火把慢慢凑近那怪物一瞧,登时魂飞魄散口吐白沫往后仰去,其余人赶紧过去扶他。
      在火光清晰的照映下,他们看到——一个从头到脚皮都被剥下来的人痛苦地发出喑哑的低吼,血肉模糊的手时不时抓一把自己的脸,狂热地仿佛要把自己的肉都抓烂。他颤颤地往前走着。
      这下那些胆子大的汉子们也不敢再继续看了,纷纷搀着倒地的那个人逃窜。
      在转角处,一个年纪轻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剥了皮的人,奇怪道:“他这是要去哪?都走到巷子末头了,前面没有人家啊。”
      “你个没脑壳的!他不来缠你你还不快跑!”一个年纪大点的汉子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几人迅速隐没在黑暗里。
      半月后,一封快报送到绶冕岭。
      神色凝重的管家走到校场,对着正练功的子弟们招手示意聚集。
      “半月来,喜祥镇已经发生了五起扒皮杀人事件,凶手手段之狠绝,藏匿之隐秘,就连官府也束手无策,若不及时处置恐有更多百姓丧命。”
      “官府不向来是一有问题就写信给我们各大世家求助?我看他们就是草包。”
      众人循着声音向上看去,只见一个侧躺在树枝上的少年正半梦半醒地揉着眼睛,他看到大家都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翻身跃下。
      这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身高却超过成年男子,束着高高的宝紫金冠,一身金色闪耀逼人,炯炯清澈的湛蓝眸子若蓝焰烟火,温若晴波,唇若含丹,面貌上佳,皮肤如羊脂玉一般洁白无瑕,脸颊上总是荡漾着笑意。
      他生的是一张既英气又不乏柔美,男子女子都会喜欢的脸。
      管家用手揉了揉眉心,毕恭毕敬地点头道:“大少爷。”然后转身向大家:“老爷有令,今日下午末时大家都于鸿北堂聚集。”
      “恪兄,你是真敢说,你不怕,不怕这老头子又去向老爷告状?”一个赤膊少年揽过初言恪的肩膀。
      初言恪挑眉道:“说就说,我还怕了他不成。”
      “啪啪啪。”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一个五六岁的娃娃大力鼓着掌,像小尾巴一样粘在初言恪身后,敬佩地感叹道:“哥哥说的太好了。”
      “就喜欢你这么捧。”初言恪笑着转身把他举起来。
      “嗯嗯!”初言诺使劲点点头,“诺诺长大也要做向哥哥一般的人!”
      “惯会油嘴滑舌。”
      一个严厉的声音擦过他身边,一抹白色身影径直走到前面。
      “大师兄就是这样,不到处骂骂人他就难受,恪兄别往心里去哈。”刚才揽他肩膀的少年摸了摸初言诺的小脑袋。
      初言恪道:“这自然是不会,我相信无论大师兄怎么说我他心里都是非常爱我的。”
      话音未落一个野果就砸到他头上。
      前方飘来一句话:“少给我自作多情。”
      下午,众少年还在床塌上睡得东倒西歪,门就被人劈手推开。
      门口出现了一个矮胖的黑影,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女人叉着腰吼道:“都什么时候了!都拿老爷说的话当耳旁风是么!谁不起我这就去拿搓衣板抽他!!!”
      众少年梦中惊醒,急急忙忙地披衣穿鞋。
      “喂,宋子昌,你又穿成我鞋了。”
      “穿你鞋咋了,反正都一个样,你穿我的啊。”……
      女人怒极反笑:“你们这群毛头小子,再不起真抽你们!”
      “别别别……好了好了。”
      待众人到达鸿北堂,瞬间肃静下来。
      诺大的鸿北堂无金银华饰,却被阳光铺染的灿金满堂。须发斑白的老家主仍身板硬朗,他背对众人,手放在一个铜质狮头上摩挲着。房间里一个青足鼎燃着淡淡的檀香,四面墙壁上均悬挂着一把上乘雪锋宝剑,最上方是一块用金银各色丝线绣边的烫金牌匾:忠君仁义。
      初言恪道:“爷爷,人都齐了。”
      老家主初远道转过身来,看了看一个个略显稚嫩血气方刚的少年,笑道:“都是好小子,不愧是我们初家的后生,上午老许都告诉你们了吧,据推测,那扒皮害人事件非人所为,现五大世家都派出五名家中小辈前去历练,为民除害。”
      他沉声道:“名单我现在派人发到你们手里,有不愿意的可以站出来。”
      初言恪看着纸页最上的自己的名字,又看到第二个是大师兄的名字,忍不住笑道:“爷爷安排的好。”
      “其余人没意见吧?”管家站出来。
      众人纷纷摇头,只有几个略显瘦弱、名字不在名单里的少年跃跃欲试,被管家堵了回去。
      到了喜祥镇,长年住在山上的少年们眼前一亮。
      这里环水接山,云闲四留,青石板路曲折环绕,路旁自由地生长着花草。黛瓦砖墙,青白一色,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彩色的飘带,迎风飞舞煞是好看。
      有几个素衣少女低着脸在一旁指着他们轻笑议论,不一会她们都手里捏着一只荷包,挪动着婀娜的身姿向少年们走来。
      “咳咳咳姑娘看我了,我今天衣冠可还端正?”一个粉面少年有些害羞地对同伴说。
      紧接着就被毫不留情地揭穿。“别想美事了,人家根本不是冲你来的。”
      “谢谢,谢谢。”初言恪礼貌地点头致谢,粉面少年一看,他怀里接满了少女给的荷包。
      “你好俊啊!”一个少女大着胆子撩了他一下,紧接着捂着脸奔走。
      “听到了没,都夸你俊,”那个少年半带不悦半带羡慕地凑过去,“这些荷包都好香啊。”
      初言恪道:“怀袖喜欢拿去便是,其实也不是我相貌如何,估计是我体量过大把你们都给遮住了。”
      孟怀袖撅了撅嘴,目光还是被各色荷包吸引了去:“谢谢谢谢恪兄,我就挑挑了哈……”
      “哟,初氏豪杰们,你们来了。”
      一道辟天震地的声音传来,一群火红色的身影傲然走来。
      活像一群公鸡。这是他们在初言恪心里留下的第一印象。
      方才说话的那个也是为首的少年,年纪略长于初言恪,项上盘着赤金的璎珞圈,走路挥舞着大红箭袖,身上结满了长穗宫绦坠血玉,白多黑少的眼睛几乎吊到眉毛上。
      “久仰淮阴河薄氏大名。”由大师兄初纲带头,初氏少年纷纷行礼。
      说话间,其余三家也纷纷赶到。
      这五大家族在本朝建立初期立下赫赫战功,功成名就后激流勇退归隐山林,深得民心,为皇室所依仗,成为实际上的天下势力掌控者。
      丹虚山御氏善药,特持治疗伤病的雪垠果,属水;赤炼沼慕氏工毒,擅长养蛊,属金;绶冕岭初氏长战,以剑扬名,修为高的可乘气而行,属土;淮阴河薄氏精商,属火;
      而排于最末的不周山云氏,终日抚弄琴棋书画,相传先祖是狐妖,最为其余几家所轻视,属木。其中,薄与御家以联姻形式结盟,初氏为盟主,五大家族联合封印掌控传说会释放恶魔祸乱天下的血罡印。
      初言恪看了看除了自己家由于崇尚习武不拘小节没有统一校服外,其余几家倒是整整齐齐。御氏个个衣着整齐,一袭白衣仿佛含卷清风;慕氏通身黑衣,严苟冷厉;薄氏高傲地站在那如同一群火鸡;云氏看来便是风雅之士,青色衣衫,仿佛披了幅水墨画。
      薄氏一副主人翁的作派提前包好了酒楼,寒暄几句便带着众少年扬长前去休整。
      刚到楼前,初言恪就不禁微微一惊:“这么奢华真的好吗?”
      那个眼球多白的少年得意道:“这算什么,我家名下随便一处宅子的后院都比它富贵百倍。”
      初言恪叹道:“倒是我无知了,第一次见满地铺金的地板,这栏杆上嵌的,也是上好的成玉吧。”
      薄悦琰抬起下巴,略一颔首,便领头走进。
      这所酒楼内部更旷大,还附有长廊别院,别院十分雅致,轩窗掩映,曲径幽室,列玉麟麟,既奢华又不失风雅。
      “想不到这个薄悦琰还挺有眼光。”初言恪满意地打量着。
      “毕竟他从小就在各方名师教化下长大。”
      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传来,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少年微笑走来。
      他生的极好,男儿该有的英气与轩昂他占足了十分,但他给初言恪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他那双鹰般锐利的眸子。他看人不应该叫看人,应该叫“射人”,那锋利的目光射在谁身上便能让谁登时脱下来一层皮,露出□□的内脏。
      “慕氏慕寒夜。”少年行礼道。
      “慕氏二公子,久仰久仰。”初言恪忙回礼,心想,这目光确实凛然若寒星。
      慕寒夜笑道:“恪兄光忙着四看了,你知道这住宿怎么安排的吗?”
      初言恪道:“哦?怎么安排?”
      不远处一道尖刻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有什么东西重重扑倒在地上的声音。
      若不是初言恪回身一看,那被踹到在地的少年闷声不发一哼真的很难让人听出他不是个毫无痛觉的死物,而是个活人。
      “我呸!”薄悦琰愤然淬道,“老子真是走了他娘的狗屎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老子顾全大局提议一强一弱分为一组,没成想竟然要跟你这厮住在一起!”
      他越说越气,又抬腿想补一脚,被初言恪眼疾手快弹出一个石子挡开。
      “够了,薄公子息怒,你不愿和他一组,我来好了。”
      初言恪不悦地皱着眉头看着他,旋即俯身和慕寒夜一起把那少年搀起。
      那少年似乎略微颤抖地抗拒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任他把自己扶了起来。摸到他的胳膊时,初言恪微微一惊。
      时值寒冬,这少年穿的却极为单薄,少年生的也极为瘦削,手腕一圈便可以握过来。他垂着生着长长箭似的睫毛的眼睑,不发一言,唯有刚才寻声看了初言恪一眼,眼睛宛如白色池塘里养着两轮黑色的圆月,曜黑的眸子里凝聚着熠熠的光彩。
      为这光彩所摄,初言恪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莫名地心里一动。
      不知不觉地把他扶起来,初言恪的手还搭在他手腕上,少年似乎略微蹙额,猛然把手抽走,初言恪这才反应过来。
      “初大少爷,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他活脱脱一个万人嫌,”薄悦琰一想到出发前母亲千叮万嘱让他多跟头部少爷打好关系结果自己却落入了这小子手里就更加愤怒,“你看看周围谁愿意跟他分一组?”
      他此言一出,接着周围几个簇绕他的少年就开始纷纷议论起云氏的发家经过。
      原来,这云氏家族创立始祖云炳文是琴师,偶得一大户人家小姐任茗赏识请为先生,小姐不惜未婚先孕迫使母族就范同意她二人的婚事,夫妻成亲后倒也是琴瑟和鸣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时值赋税徭役沉重百姓苦不堪言,各方侠义之士纷纷揭竿而起,云炳文也有意一展抱负,便留下书信不告而别,任茗自此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当新朝建立云炳文成为将军归来接她时,她已是衣衫褴褛接近疯癫。云炳文寻遍名医无解,痛心之余辞官归隐,只背着一把破旧古琴带着妻子上了不周山,每日为她弹琴,讲述以往的故事。
      听起来是一个令人可叹可感的故事,可在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眼里,为情所困不顾大业纯粹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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