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伺》冼池

1、01

　　“一小时多少钱？”
　　“二十。”
　　“这么贵？”
　　“就这个价，不给可以滚。”
　　“OK，先来五个小时的。”
　　小森接过女孩子双指间的红色纸币，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她染了红色的指甲油，指尖圆润，一看就是精心修过，他又扫了一眼她的脸，估摸着对方可能比他大几岁。
　　女孩子随手把宽松的外套脱下丢到一边的沙发上，露出里面被黑色吊带裹挟着的姣好身材，她从架子上利落地抄起台球杆，倚着台球桌等待着。
　　小森看了一眼挂钟，下午四点三十五，他惯例拿起三角架，扬扬下巴，道：“球袋里有母球。”说完就走了。
　　女孩子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一杆打散了球，随后倚着桌子望着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森一开始还注意着她的动向，但看她除了发呆就是在打球，慢慢地也放松警惕了。

　　九点四十了。
　　今天是曼波固定去探望周泽农的时间，而恰巧店里出奇的没有什么人，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女生，小森早就去周泽农那里蹲曼波了。
　　小森在等待中有些烦躁，他当然能猜到曼波和周泽农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毕竟窥视这种事有时也会上瘾。
　　想到他渴望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千娇百媚的样子，小森就觉得难耐。
　　愤怒、焦躁、紧张……所有情绪变成了一锅烧焦的粥，粘人又恶心。

　　空荡荡的台球厅中，女孩子忽然发话了：“拿瓶水。”
　　小森不情愿地拿了瓶水走过去：“十块。”
　　女孩子知道他在漫天要价，却爽快地掏出了十块钱，道：“剩下的算你的服务费。”说完，她拿过小森手中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灌了起来，她喝水的样子简直不像女孩，矿泉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晕染了她的口红，落入无尽的黑色中。
　　小森开口道：“差不多到点了，你可以走了。”
　　她看了一眼挂钟，道：“还有四分钟。”
　　小森有些烦躁地看了一眼她，语气更加恶劣：“滚！”
　　女孩双指夹着二十块钱递到他眼前，道：“喏。满意咯？年纪不大，赚起钱来倒是很不手软，给你，花钱买个清净，让我把这五分钟过完。”
　　烦躁的情绪蒸腾而上，小森一把将她推到窗边，窗户还没关上，她匆匆扶着窗台，上半身悬在窗外，夜风拂过她黑色的长发，她对上小森的眼睛，却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只是用气音道：“你生气啊？”
　　小森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圆圆的，却在眼尾上调，让女孩凭白无故多了几分妩媚，塑造出了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觉。
　　女孩说话的时候吐出一股湿气，小森嫌恶地转过脸。
　　她嗤嗤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挑逗：“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小森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开口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
　　“为什么不信？”女孩转过头看向窗外，忽然抬起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道：“安静。”
　　小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似乎是某个学校下课了，有的学生恰巧路过台球厅，她看着的是一个男生，看着瘦瘦高高的，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书，毫无疑问应该是一个好学生。
　　女孩紧紧盯着他，原本故意带着挑逗意味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那一瞬间，小森却好像在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男生的身影从窗口消失了，她才转过头看向小森，露出一个笑容，道：“谢谢配合，我要去忙了。”说完，她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小森，拎起沙发上的牛仔外套穿好，推门走了出去。
　　曼波恰巧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女孩的背影，这才走了进来，道：“我回来了。”
　　小森忽然变成了被驯化的乖巧宠物，走到曼波身边道：“姐。”
　　曼波脱了外套挂好，理了理垂在耳边的卷发，道：“今天人不多？”
　　“就刚才那个。”
　　曼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听你语气不好，认识呀？”
　　小森立刻否认：“不认识。”
　　曼波半开玩笑道：“不会是为了看你来的吧？”

　　她当然知道小森的相貌出众，时常受到女孩子追捧，如果不是他本人没这个意愿，想做他女朋友的女生能排一条街。

　　“不可能！”小森矢口否认，随后道：“说不定是个条子。”
　　“不会吧。”曼波皱了皱眉头，道：“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哪有那么瘦的女孩子做那个的，而且她年纪一看就很小，怎么做？”
　　“年纪小？”
　　“一眼就能看出来和你年纪差不多，哪有年纪那么小的警察。”
　　小森眯了眯眼。

　　第二天这个女孩子又来了，熟悉的百元大钞，打球发呆，只不过这次曼波也在，她呆到了九点四十五，目送着那道身影消失，然后潇洒地离开。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如既往。
　　曼波很快也明白了这回事，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尤其她此刻和这个等待的女孩的处境很相似，同理心让她格外喜欢这个女孩子。两个人偶尔会闲聊几句。

　　“你每天这么看着他，也不去和他说话，不觉得难过吗？”
　　女孩却比这个纯真热切的女人更加透彻：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只要能喜欢他我就很高兴了。”
　　小森手一滑，差点把母球捅进球洞。
　　如果不是过早意识到了女孩骨子里和他如出一辙的占有欲，小森都要相信她的话了。
　　曼波听了很受感动，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现在对周泽农的坚守是正确的，于是她去周泽农那里更加频繁了。
　　小森很不满意。

　　曼波让小森只收女孩子一半的钱，小森双倍的收，希望能够借此把这个灾星赶走，然而女孩像是扎根在了台球厅，无论晴雨，她总是按时到来。
　　有一次小森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开口道：“喂。”他连叫了好几声，女孩都没有搭理他，小森只好走过去推了她一把，道：“叫你呢，你聋了啊！”
　　“嗯？”女孩也不生气，只是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废话！这儿还有别的人吗？”小森没好气地开口道：“你以后别和我姐说那些什么‘真爱至上’的废话！小心我收拾你，明白了吗！”
　　女孩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森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道：“傻X……”
　　“你才傻X——我在想一件事情。”女孩振振有词：“你是只会喊我‘喂’吗？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你说过？”
　　她凑近小森，道：“你可以叫我唐戈。”
　　“你他/妈想占便宜想疯了吧——”
　　“我姓唐，金戈铁马的戈。”
　　小森才想起曼波曾经喊她小唐，想必是为了避免“堂哥”的尴尬，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喂——”
　　唐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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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