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的第一天主角死了[穿书]》禾灯

125、溪涧

　　祝少羽一脸呆滞地看着梅同书将钻地蛇收起，示意卫颐摊开手掌，将团成一小团的蛇放到了卫颐手心。

　　祝少羽：“就这？”

　　梅同书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然还怎样？”

　　祝少羽：“……至少用他把同伙引出来吧。”

　　梅同书笑着摇了摇头，背过了手，眼睛望向窗外一支开得正好的梅花，那梅花便似倒映在了他的眼中。他缓缓道：“清雪，你传消息下去，魔界不日攻入洗心湖，所有弟子做好准备，立即离开洗心湖。”

　　梅清雪一怔。梅同书续道：“不听为师命令者，立即废去修为，从此不再是洗心湖弟子。”

　　梅清雪心头凛然。他师父虽然德高望重，但性子向来温和单纯，他从来没想过这般决绝的话会出自师父之口，一时全然不敢问为何，只应了“是”，过了片刻才问道：“那师父你呢？”

　　梅同书道：“我留下。”

　　梅清雪惊道：“师父？”

　　梅同书淡淡道：“梅海涧有洗心湖历代先祖镇压的妖魔，我若走了，谁来看住他们？”他收回了看着梅花的视线，看向梅清雪，道：“清雪，洗心湖的明日，只能交给你了。”说罢手中一声清越龙吟，温柔却寒冷似雪的片片剑光自他手掌中如水滑过，散出千朵梅花，没入梅清雪的手腕。

　　“千叶寒梅便传给你了。”梅同书道，“带你师弟师妹们走罢。”

　　梅清雪张了张口，还未说出什么，梅同书喝道：“走！”

　　梅清雪无言地向他跪下，磕了三个头，站起，看了看卫颐与祝少羽，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却终是没说，径直离开了。

　　祝少羽和卫颐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三个字：“怎么办？”

　　梅同书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道：“两位可否帮我一个忙？”

　　卫颐忙道：“前……前辈但说不妨。”

　　梅同书叹了口气，道：“我要去送送弟子们，你们帮我将这条小蛇儿带去梅海涧罢。从此地往梅花最深处走，便能到梅海涧了。多谢，我随后就到。”说着袍袖一拂，身形一晃，已随着梅清雪的方向而去。

　　卫颐呆了好一会儿，道：“他担心魔界来洗心湖抓人导致灭门，急着要走我能理解……可是让我们送小蛇去梅海涧是什么操作？”

　　祝少羽想了想，道：“我有一个想法，也不知对不对。”“嗯？”“先走吧，边走边想。”

　　循着梅花海的最深之处一路前行，最后到山重水复疑无路之境，便见到梅树之间流淌出一条窄小的溪涧，再绕过几株梅树，溪涧的声响忽然放大，清澈的溪水自黑黝黝的山洞口淙淙流淌出来，又绕着梅花海一圈，重新返回山洞内。

　　祝少羽微笑道：“这就是梅海涧了。”

　　卫颐道：“这地方……”这地方真的关得住妖魔？感觉连一只苍蝇都关不住。

　　祝少羽道：“进去看看。”说着牵过了卫颐的手，拉着他趟过了没到膝的溪水，望向黑黝黝的山洞之内。祝少羽道：“你有没有想起一个地方。”卫颐道：“埋剑洞。”祝少羽笑道：“是的。埋剑洞里关着白仲元，你猜梅海涧里会关着谁？”

　　卫颐想了想，迟疑道：“梅……梅清月？”

　　祝少羽点了点头，率先跃上了洞口的大石，回头道：“来罢，里面深得很。”

　　这梅海涧内时时都有溪水漫出，因此即便是到了山洞内，双脚踏上了实地，也依然被浸在水中，潮潮润润的颇不舒服。钻地蛇在卫颐掌中扭来扭去，表示他也不太舒服。卫颐笑道：“你还要在这呆上好多年呢，忍忍吧。”

　　钻地蛇难过地盘起来，过了一会儿艰难吐着信子说：“呜呜呜，我最讨厌水了。”卫颐手指尖揉了揉他小小的脑袋，道：“那你潜心修炼，争取早日刑满……早日出去。”

　　钻地蛇失去梦想，软软地趴在他掌心里。

　　在山洞内行了颇为漫长崎岖的一段路，到后来溪流渐渐消失，想是另有出口，路面才终于干爽起来，洞内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洞壁回声，传来一种没有规律的铁器撞击之声。卫颐与祝少羽再往前走了几步，那铁器撞击之声却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个清泠泠的女子声音：“谁？”正是梅清月。

　　祝少羽笑道：“梅七小姐，还记得故人么？”

　　梅清月沉寂了一会儿，才道：“是你？”

　　祝少羽带着卫颐从阴暗处走出来，笑道：“久违了，还记得我。”

　　梅清月手中拿着一个非金非铁的长柄物事，长得像个锤子，想来那种铁器撞击声便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她冷漠的眼睛扫过祝少羽，未作停顿，低下头，继续用锤子敲打地面。

　　祝少羽道：“这是降魔杵么？”梅清月不答，在一个地方敲了一会儿，移开一段，继续敲。

　　祝少羽道：“我猜你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也不知道梅家主罚你在这里做这件事是为什么。”

　　梅清月仍然不答，祝少羽道：“梅海涧是关押梅家历代前辈英杰降服妖魔之处，这些妖魔的魂魄尽数被镇在这充满灵气的山水之下，每代家主均负看守之责。但梅家主更天真……或者说更善良一点，他总觉得世间没有不可渡的妖魔。”

　　“降魔杵每日在梅海涧中敲遍一百零八下，化戾气，悟天道，渡世间妖魔。”祝少羽淡淡道，“你只怕一直以为他让你做的事不过是刑罚，但他只是想让你化去仇恨的戾气，去做一些更值得做的事。”

　　梅清月手中的降魔杵只停顿了极短暂的时间，便继续敲了下去。

　　祝少羽道：“他知道那两个人不是你杀的，罚你在这里，只是想让你自己明白。”

　　梅清月嘴唇仍是抿紧着，不发出任何声音，手中未停，手指却到底已在微微颤抖。

　　祝少羽道：“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梅清月哑声道：“你又不是逝者，你不会知道他们是否已瞑目。”

　　祝少羽原本想说我当然知道，我写的啊，然而转念一想，自己这上帝视角的毛病又犯了，实则这些活生生的人到底曾经想过什么，已绝非自己能够左右，不由得叹道：“是的，我不知道。”

　　梅清月寒声道：“那便请回。”

　　祝少羽搜肠刮肚地想找点什么话来说，猛地一个念头掠过，失声道：“糟了。”

　　卫颐道：“怎么了？”

　　祝少羽道：“你说梅家主打发我们来这里，会不会恰好忘了这里还关着梅七小姐？”

　　……那当然是不会。

　　祝少羽皱眉道：“洗心湖其余弟子均已准备离开，他多半是想让我们在这里护着梅七小姐，那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