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的第一天主角死了[穿书]》禾灯

111、梦引

　　“也许我原本就想错了。”不知何时下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雨，祝少羽伸手接了几滴雨水，喃喃道，“庄生晓梦迷蝴蝶。”

　　卫颐笑道：“不知是庄生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生。”

　　祝少羽也笑：“只怕正是如此，原本我们都想错了。我们不是过客，是梦中人。”

　　卫颐浅浅地叹了口气，重复道：“我们不是过客，是梦中人。”

　　祝少羽点头：“故事已在进行，我们所在之处，所经之事，就已是故事的模样。”

　　卫颐道：“你这些话让我想起我大……我读书时常说的一个玩笑。”祝少羽示意他继续说，卫颐道：“常有人说自己不服命运，要反抗命运，却怎么知道这反抗命运的想法，不是命运放在他脑中的呢？”

　　他说得跟绕口令一般，祝少羽却能听懂，道：“是的，所以你想做什么的话就去做吧，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卫颐握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笑道:“我倒是真的有件事现在就想做。”祝少羽道：“什……”话未说出口，便被卫颐柔软微凉的嘴唇堵住了。

　　卫颐道：“别的你什么都可以不怕，但是你得怕一件事。”

　　“你得怕自己万一受伤出事，我会难过。”

　　两人逛了一会儿夜市再慢悠悠回客栈，玄云满以为他们会带什么好吃的小鱼干小虾酱给自己吃，十分期盼地来门口迎接，闻了半天只从卫颐处掏出一只带着海腥味的布包，鱼虾却半个也没见，顿时非常失望，把布包塞回卫颐怀里，返回墙角去蹲着，一言不发。

　　卫颐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玄云仰起头眼睛微眯，虽仍是玄云仙君俊朗的五官，但神情却似极了慵懒撒娇的猫咪。卫颐微笑了一下，道：“融儿呢？”

　　玄云努了努嘴，示意人在床上。卫颐走得近了，才见到祝融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窝在床上，看上去是睡着了，脸上竟隐隐有泪痕。卫颐略有震惊，他印象中祝融从没哭过……原作中是个冷面酷哥，现在这个世界里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无论哪个性格，他都不哭。

　　祝少羽看向玄云，道：“你用什么办法把他弄哭的？”

　　玄云道：“我不知道啊。你让我陪他说话，我便陪他说，但是他不说，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无聊了就还是摸摸他的头，他就说只要我摸他的头他心里就难受，后来就忽然哭了。”他说完想了想，赶紧补充道，“不是我弄哭他的。”你们千万别因此惩罚我不能吃好吃的。

　　卫颐心中难以抑制地涌上酸楚之意，轻轻抚了抚祝融的脸，指尖尚有几分湿意。暗帝本尊的记忆似乎支离破碎的片段断断续续地呈现在他脑海里，他暂时还无法将这些连贯起来，却也已看到不少暗帝抚养祝融的画面。

　　祝融刚到魔界时，人还没有一把剑高，便被逼着练剑，力道掌握不好，在自己额头留了一道疤。每天三更才能睡，天尚未亮便被暗帝叫起来，若是叫了还不起，除了卫无咎的一顿鞭子外，练剑还要再加一个时辰。小小的孩子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量一直支持下去，还会因为暗帝偶尔给的一点食物，偶尔似是而非的关怀而感动，追在他身后喊“尊主哥哥”。

　　卫颐轻声道：“如果是暗帝本人，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变成这样，他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的后悔和不忍？朝夕相处养大的孩子，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祝少羽道：“不要假设，因为你已经是暗帝。况且……祝融长大中的六年，你也陪伴过他的，不是么？”

　　卫颐沉默了一阵，勉强一笑，道：“是啊，我陪伴了他六年……”虽然在这六年中，我对他说的几乎都是谎言。我骗他说要继续好好修炼才能帮到我，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我骗他说只要听我的话就行，不用考虑其他，我骗他说只要他听话，就会帮他解除身上的拿到禁咒……

　　仔细想来，他对祝融说过的话，几乎没几句是真的。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本就有点一言难尽，他似乎一直把他当一个能够帮自己做完任务完成心愿的工具人，却又忍不住觉得他可怜，不由自主地想对他好一点，可是受到系统的限制又无法真正地对他好。他和祝融相处的过程，祝融付出的一直是满腔单纯的，一心一意的依恋，他付出的，都是假的。

　　祝融会变成这样，固然有卫无咎处心积虑给他换手，将他训练成杀|人机器的原因，但作为他来说，他难道真的问心无愧吗？

　　祝少羽看着他神情落寞，道：“其实，我在刚刚就在想，有个法子，我想试很久了，只不知能不能成功。”

　　卫颐抬头看他，祝少羽续道：“其实我师父有一门歪门左道的术法，叫做仙梦引……”

　　随着一段听不懂的咒语，卫颐面前晃过四下乱舞的光晕，最后光晕终于凝成一团，如同把一面镜子浸入水中一般，水晃到终于平静下来时，镜中也终于现出了清晰的景象。

　　然而眼前的景象是十分熟悉的，苍碧嶙峋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荒野，寻常草木在这里均无法生长，一切美好的事物似乎都与这里无缘。

　　这自然是魔界。紫宸宫外的参天大树下，祝融握着一柄剑，剑光凛凛，剑气如虹。

　　卫颐不禁道：“这孩子做梦，都梦到自己在练剑？”要不要在梦里也这么勤奋？

　　祝少羽道：“也许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修炼和听你的话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想了。”

　　卫颐：“……”他忍不住又是一阵愧疚，走近了几步，试探地低声问：“融儿？”

　　祝融一个收势停了剑招，看着他迷惘了一瞬，随后道：“尊主哥哥。”顿了顿，继续道，“我今天没有偷懒，也没有犯别的错……我一直在练的，也没有随便找别人打架。”

　　卫颐：“……”原来自己在祝融眼里是这么大的心理阴影，叫他就没点好事。

　　祝少羽笑道：“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们只找你聊聊而已。”

　　祝融歪头看了看他，道：“你是谁？”

　　祝少羽道：“你可以把我当你哥哥。”

　　祝融皱了皱眉，道：“我没有哥哥，也没有家人了。”

　　祝少羽道：“多一个哥哥没有坏处，我给你做烤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