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皮与芫荽籽》Attri

1、第 1 章

　　我也想过要出人头地，扬名立万，一朝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一番，然后就再也不回去了。

　　我从没和他说过这个念头，我知道他一定会搓搓左手手腕上的表带，笑笑，眼神盯着我的脖子说“幼稚”。

　　表不是我送的，但我有猜过应该是一个对他挺有纪念意义的人送的，或者人不重要，而是表本身有什么纪念意义，因为他除了水上运动总是戴着它。在认识他第二个月的时候我偷偷拿着他戴着这块表的照片去某宝上识别过，没有同款，所以不知道价格具体多少，只看得出设计感很足。我也从没问过，我怕我会起这样一个头，我怕我会露出一个愚蠢的笑容和他说，“你的手表设计感很足”。我怕看到他眼里露出的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屑。

　　在我出人头地、扬名立万之前，我不想让他对着我不屑。毕竟这么难看的一张脸，表情经不住太大的扭曲了。这话我肯定也不敢和他说，和朋友吐槽也不敢。认识他第三个月之后，我身边只剩了一位朋友，他总是高兴在我面前称呼自己是友人A，我可以放心地对着他不屑，于是我说你个苟精，A是A/货的A么。他就尖叫，冲过来捂住我的嘴说不准玷污我的爱情。

　　爱情，我不知道以前的父老乡亲会不会在看到这个词的时候想起我。友人A原来姓黄，我俩还是通过他认识的。跟他在一起之后我和以前所有认识的人都断了联系。听起来好像挺绝情的，但其实我本来就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无非就是换个社交账号的事，意外的轻松。网络时代除了喜欢你的人不会有太多人在意你换了几个账号的。他似乎也挺满意我现在只和阿黄玩这一点。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彻底地掌控我的空闲时间，除了我本人想静静之外的所有时刻都可以属于他。

　　怎么说呢，我倒是不反感他这样粘人。小的时候我就整天幻想可以有一个粘人的恋人，我俩人生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他的粘人我很满意，只可惜人生怕是无法紧紧缠绕了。紧紧缠绕的，如今只可能是我俩的身体。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其实挺孤独的，想吐槽他的时候一个人也找不到。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所有人都听不见我的抱怨，就会觉得我是一个宽容大度的好人。嘻嘻。只有他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所以才会找到我，叫我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和他重新开始。

　　我不记得在最初的时候他许诺过我什么好下场了，或许是钱，或许是房子，或许是隐含的出人头地的机会。不过我倒是觉得我俩都清楚，再好的机会放在我眼前我也只会随手扔掉，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找到我，时隔多年、不远千里地找到我。我只记得那天我穿得特别朴实，短袖板鞋牛仔裤，和一身正装的他面对面坐在他公司楼下的饮料店里，我盯着他直直的眉毛，估计好久没修了，眉尾的短茬已经长出来了。他嘴张开，我还在盯着他的眉毛出神。

　　他说，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离开这里，你也能重新开始？

　　我呆呆地把视线移到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睛不大，目光满是询问。我看不到嘲弄和取笑。

　　我说，为什么是我？他就搓了搓左手的表带，笑了。不是不屑的那种，是有点可爱的那种。

　　他说，各取所需。你想离开，我想要你。

　　那我就懂了。像我这样的笨蛋，是需要别人明确地说出来意和目的的。我用了一秒钟衡量得失，然后郑重地把手轻轻搭在他手上，说，我跟你走。那个时候我还是惶恐不安、万事小心，生怕得罪了金主本人，他又一巴掌把我打回原形，打回我亲爱的父老乡亲身边过更加惨淡的日子。

　　后来，后来我发现他也没有那么严肃紧张，偶尔还露出些许活泼的神色。只是再活泼的神色也不会让他一张大脸上纠结的五官更漂亮些。每次去他公司等他下班隔着桌子看他那张不知道看见什么而眉头紧皱的脸我就在心里偷偷喊他老橘皮。

　　老橘皮其实对我挺好的。我不禁幻想，假如我俩生在民国时期，他保不齐要做个一身匪气的地方军阀，我呢，就勉为其难地做他那风情万种的二姨太。

　　大夫人我是不会想做的。没那个身价不说，光是问我两句持家本领我就招架不住。二姨太就自由多了，男女都不要紧，反正不是正室。吃个醋瞪个眼也是撒娇，小弟也一样好生照顾着，好吃好喝地给我端来。

　　唉，这种美梦其实也就想想。凭我现实中这份姿色，没让我给他天天端茶送水还好吃好喝伺候着我已经知足了。

　　他忽然喊我名字，小向呀。

　　我迅速从美得想流口水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应他，哎，程哥。

　　眼神的态度要摆正，双手也不自觉地摆正在大腿上，两腿也端端正正并起来，看着他，一脸乖巧地询问状。

　　他噗嗤一下笑了。他说，你样子好乖，我很像教导主任吗？

　　我觉得老橘皮发自内心地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在难看中透露出了一点美好，于是开始吹他彩虹屁：程哥气质一直很压人，不是教导主任，是霸道总裁。

　　老橘皮笑着向我招招手。我从他办公室那张柔软的棉质沙发上起身，低头看着他的喉结，乖巧地向他走去，跟着他的手臂坐到他怀里。老橘皮下巴靠着我的肩膀，手环抱着我，这是我最喜欢的姿势。他用下巴轻轻蹭我的脖子一侧，有点点痒，但我没躲开，任凭他蹭来蹭去。

　　他说，小向呀，向翌来，你怎么这么可爱。

　　然后声音压低了一点，他说，我现在就想和你开车。

　　我脸有点烧，可能身子也变僵硬了一点。

　　我还是没看他，只敢低着头看他的腿和我的腿。我的牛仔裤坐在他的黑色西装裤上，能感受到他腿部肌肉的力量。

　　我说，老板我只能接受此刻开你车库那辆车回咱家。于是我们就开了车库里那辆黑色凯美瑞回了他家。

　　坐在副驾驶我还有点臭不要脸地得意：看我多么不物质的一个人，老板开凯美瑞我都没有嫌弃他。一路上我俩都没说话。氛围很好的时候说话会破坏情/欲，这是我俩的共识。

　　他默默地专心开车，我盯着前方景色。他默默地锁车，我就跑去按好电梯，简直不能更乖崽一些。

　　他睡相很好，尤其是累过之后，入睡速度很快，呼吸平稳，不磨牙不打呼不翻身不说梦话。我不会那么快入睡，总要再睁一会儿眼。

　　刚同居不久的时候我很羡慕他的睡眠质量，就和他说，程哥你睡觉好安稳，每次你睡着了我还睡不下去呢，不应该是笨蛋没心事会更快入睡吗，为什么我这么笨还会失眠。他当时好像在穿衬衣，正一颗一颗地从上往下扣纽扣。他说，我的小尚一点也不笨，只是精神很充沛。不过看来下次我需要更努力些，累了就容易睡了。

　　天呐，我那时大概脸红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时候段数太低，放在现在我肯定大言不惭地讲，等什么下次，有本事现在再开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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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所有观众老爷~希望大家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