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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前世变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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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是府中姑娘们代病中的老太君前去庙里烧香,因着祖母与二太太都要伺疾,就让府里还没出嫁的二姑娘季敏月,三,四姑娘与季暖前去。
挑的日子明明是黄道吉日,宜出行,宜祈福。
可临出发前,季敏月突然得了风寒,只能留在府中,就只有三位姑娘坐上了侯府安排的马车。
他们的马车是刚入雁门山境内,车轱辘就坏了。
回府的话足有五十里,还不如直接步行至几里外的庙里,既不耽误给老太君祈福,也能在那儿等着侯府另派的马车来接应。
所有的不幸,便是发生在这一段路。
一伙匪人突然出现,拿着大刀凶神恶煞,一下子就把好几个护卫给砍趴了。
季暖与三、四姑娘一样吓得发抖,然后四处逃窜,谁都只顾着保命,没法注意太多。
总之,季暖是有老林家的忠仆豁出性命,才与木灵儿逃过一劫。
三姑娘怎么甩开那些匪人,季暖不得而知,而四姑娘却很不幸地被那伙人抓住,与几个丫环一样,被匪人玷污,最后投缳自尽
季暖领着木灵儿躲进深山,好容易才甩开追剿人,又险些被蛇咬,还特倒霉地遇见了狼,总之也是差点没了性命。
幸而她机灵,看着树枝的方向一直朝南走,也是老天保佑,足足绕了三日,平安走出山林。
可九死一生回到侯府,等待季暖的,竟是一盘大局的收网。
二房寻到证人,指证是季暖买通匪人,还从她的屋里搜出了信件,附有事成之后的酬金银票。
祖父也是与今日一样,没有多加审问,直接将人杖毙。
以至于季暖没有去大牢领罪,转而去了侯府千里之外的偏远庄子。
这样的结果,许是祖父在包庇与维护她,却也断送了真相大白的可能。
这份糟心事季暖早就翻篇了,只是一时有所触动,才伤感了一把。
季暖不想为了季敏月坏了心情,放下九连环,便瞧见胭脂端着檀木托盘进来。
“姑娘,这是早上太太出去时,吩咐奴婢给您喝的冰糖燕窝。”
季暖噢了一声,直接拿起燕窝就喝,像壮士豪饮烈酒,一口闷。
胭脂笑出来,姑娘人小小的,娇娇软软,可在屋里时就是这幅不拘的模样。
“姑娘刚刚在想事情?”每回姑娘有心事的话,就会拨弄九连环。
“是,也不是。”季暖把碗搁回托盘,拿起上头的白帕拭了拭嘴角,挑眉看向胭脂:“是你有事情想不明白吧?”
胭脂憨憨地笑起来:“还是姑娘了解我。”
这丫头说聪明也聪明,却也会犯迷糊,与季暖颇为相像,不愧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季暖道:“有什么就说吧。”
“菱丫上门骂街就这么算了?奴婢有些不甘心。”
季暖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将小手垫在脑后:“她不是让二太太遣出府了?”
“听说是打发去庄子,可菱丫的娘还在二太太身边做掌事,若是记恨在心,以后准会寻我们的麻烦。”胭脂所想的应该是大房下人们的顾忌。
季暖点点头,开解道:“今儿这件事的说法就是那被杖毙的小厮偷了镯子,让菱丫误会,才有了这一出争吵。”这是侯府对所有下人的官方说辞,季暖不用打听,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那菱丫的娘是二太太进门时的陪嫁婆子,多年的主仆情分在里头,还有嘛……你以后就知道了。”
“姑娘,你好厉害,灵儿姐也是刚刚才打听出来,菱丫娘是二太太的陪嫁婆子。”胭脂吃惊。
“哼,我若比你还迟钝,怎么做你的主子?”季暖扬起下巴,挺自豪的:“还有今儿这事,我想爹爹也看得出是谁想在大房搅屎。”
“灵儿姐刚刚也说是……”胭脂身为奴婢,不方便指名道姓说是二姑娘季敏月。
“祖父不拆穿是……”为了包庇和给季敏月机会。季侯爷希望全家和睦,就算在公事上不曾迷糊过,可在这家事上,到底是心软了些。季暖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白,转而道:“祖父的考虑我也想不明白,总归你们多防着点,昨儿阿娘让张嬷嬷给各房送去覃州的特产,就有了今儿被冤枉偷镯子事儿。”
胭脂明白,好心送东西,结果反被二房咬一口,这种人太可气了,没法交往。
季暖道:“你跟木灵儿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胭脂以为季暖累了,询问道:“姑娘要再睡一下吗?奴婢这就给您铺床。”都怪二房的人搅扰了姑娘的心情,原本打算去给老太君请安,结果将姑娘气得,话都不怎么愿意说了。
季暖摇头,胭脂只得顺从地退出房间,并小心地掩好房门。
季暖与胭脂闲聊几句,思绪也就清明了。当务之急,二房那边还需慢慢来,今儿这件事,就算揪着不放,也不能让季敏月母女俩在府中没了立足之地。
当务之急,是要改变自家爹爹英年早逝的命运。
爹爹没有死,阿娘就不会受不住打击而一病不起,自己也不会像前世那样,成为小可怜见的孤女。
季暖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前世,自己爹爹也是中了探花,然后不久后,便在河渠司任六品督造官。就是这个狗屁官位,才让爹爹要去河坝巡察,不幸遭遇河水决堤,意外身亡。
可自己爹爹入河渠司是祖父上下考量后,在朝中走动,才做的稳妥安排。
按着平常时期,高中后入翰林院的话,熬个几年,有机会成为皇帝的近臣,那才能平步青云。可如今非常时期,秦太傅仗着秦太后与秦皇后的地位,在朝中一手遮天。虽说皇帝不是昏庸,可要彻底夺回皇权,也是一场硬仗。
祖父身为长兴候,既不想与秦太傅这等佞臣为武,让爹爹入仕就离政权中心太近,这个风险着实太大。出于这个考量,祖父才觉得入河渠司稳妥,务实又能有所建树,日后有机会,亦可凭着这份资历得以升迁。
如今季暖重生,自是不想让自家爹爹按着这一谋划进入朝堂。可她只是个九岁的小姑娘,用什么来左右这等男人家的大事?
愁,愁,愁,季暖想得眉毛都揪起来了,差点去抓头发,手碰到头上的花钗时反应过来,懊恼自己关心则乱。
“爹爹又不是别人,大不了就是与他说自己是重生的呗。”老实交代的话,兴许别人会将她当成妖怪,自己爹娘怎么可能?再说了,她的脑子比不上爹爹聪明,直接挑明了,爹爹做出的判断定会比她单独想七想八来得准确。
季暖小小心疼一下想得内伤的脑瓜子,然后开始行动,打开房门要去寻季锦湛。
胭脂一直候在廊下,瞧见季暖出来,立即上前道:“刚刚太太来过,以为您在休息,就没让奴婢打搅。”
“我爹爹在哪里?”季暖虽是询问,人已经往季锦湛的书房走去。
“老爷在会客,与侯爷、孟国公都在书房。”
季暖这才想起,今儿府上有宋尧这尊贵客。她顿住脚步,思忖一下,既然爹爹没空听自己说前世的故事,那就只能迟些再说。
她挥手叫来一旁扫洒的小丫环:“孟国公出府时赶紧来通报我一声。”扭头询问胭脂:“阿娘又去老祖宗那儿?”
“太太是在老太君院里,听说二太太也在。”胭脂如实回答。
今儿大房与二房差点闹出来,身为女主子,自当要在老太君跟前多陪伴,聆听长辈的教诲,表示两房并没有嫌隙,让老人家不用担心。
季暖听说自己爹娘都不得闲,就有些无聊起来。这会子闲着也是闲着,心里的大事既然有了决断,就想着给自己找点乐子,以免浪费了这美好的时光。
胭脂见季暖又折了方向,目标明确地一直往后走:“姑娘,您……这是要去后头的厢房?”那边的一排倒座房是下人们住的,难道又有人惹着姑娘,要去那人水里下巴豆?
胭脂最是了解季暖,知道姑娘定然又打着什么主意,变着法地规劝:“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去看灵儿姐吧,姑娘从覃州带来的家什全都到了,她在那边清点……”
“不了,木灵儿晓得整理我的物件。”说着,季暖就拉着胭脂缩进了一旁的矮枞,小小声地道:“你不用废话,跟着来就是。”
胭脂越发笃定姑娘真的要调皮了,正想开腔劝说,可一对上季暖满是警告的眼睛,只得乖乖将嘴闭上,不敢再吱声。
季暖一路都是猫着腰,从回廊外的矮枞穿出,觉得胭脂太招摇:“你的腰再低点,岁数比我大还比我高,不会帮忙也别坏事啊。”
“咱们回去吧。”胭脂垂死挣扎地请求撤退。
“嘘——要是被我爹捉到,就怪你。”
胭脂呐喊:被谁捉到罚的不是她,怪的不是她?胭脂默默心疼自己一百遍。
季暖钻出矮枞,小身板缩在一棵树干后,探出脑袋向前张望。
“姑娘,别折腾了,有点动静,老爷都知道是您做的。”胭脂说的是大实话,就算没被当场抓包,老爷只要一句:“除了你,谁会做这种事。”这个反证法不需要证据,一抓一个准。
季暖眯了眯眼,笑得坏坏的:“怕了?不肯配合,你跟那么紧做什么?”一起出来,当然是有好吃的一起吃,有坏事一起做喽。
“……”让她怎么反驳?姑娘单着行动,追究起来,不是照样有罪,胭脂再次心疼自己一把。
“虎妞就住在最左边那间,我翻过假山顺着围墙绕过去,你帮我把风,虎妞来了就学猫叫,听见没?”
“……”
迟疑片刻后,碍于季暖的淫.威,胭脂只能讷讷点头:“奴婢知道了。”
季暖不再废话,直接行动,这种事手脚必须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