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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试探 ...

  •   “安陵容住在何处?”翌日下朝之后,皇上一出殿便站住了脚,转过头来问苏培盛。苏培盛对后宫娘娘们的所在分外熟悉,立时就弯腰接道,“回皇上话,在延禧宫中西侧殿。”
      “延禧宫。”皇上点了点头,上了轿辇,“去延禧宫。”
      “是,去延禧宫。”苏培盛一声吆喝,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各宫娘娘的耳朵里。
      皇后虽有些意外,但总觉得安陵容小门小户,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就算是温柔可心一些,也得不了长久的圣宠。旁人一出头,她就会被皇上忘了,因此也并不放在心上。华妃心里想的,也和皇后没什么区别,这样的女子,当年王府里也不是没有,当初的芳贵人不也得了皇上的心,可一转眼就失了宠,如今流落到冷宫里,也没人想她是什么模样来。不过上头的人这般想,底下的人也却不敢怠慢,原本安陵容屋子里缺的少的,这回全都补上了。内务府里少有的名贵花品也都早早地捧了上来,正巧赶上了皇上的御驾。
      “见过皇上。”安陵容本在屋中安坐,听着内务府的管事来给自己赔礼,忽然就听见了外头御驾的动静,匆匆赶了出来,正见皇上站在门口,用手拨弄着内务府新送来的玉台金盏。一见她来,不由转过头,问了她道,“原来你喜欢这些。赶明儿叫花房多给你送些来。”
      “这些已是不少了。都送了我这儿,旁人那里又看什么呢?”安陵容也是做到过妃位的人,区区这点东西还看不上眼。如今她刚侍寝,有了点受宠的苗头,自然谨慎谦虚些,防着有人看她不顺眼,再想着要收拾她。
      “这般贤惠?”皇上没想到安陵容一开口就想到了旁人,立时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拨弄着花瓣摇了摇头,颇有些落寞道,“臣妾只是知道旁人的难处,因此也能多体会下旁人的心罢了。”
      “哦?”安陵容听见声音,转过脸看着皇上,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迷惑,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年轻,比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年轻太多,以至于她常常恍惚,不知道面前这个到底是不是当年的皇上。
      “臣妾前些日子也见不到皇上,偶尔也只能看些花草解解无聊。现在能见到皇上了,自然也不好再占着这些花,那也太过霸道了。”安陵容上辈子听皇后说过不少纯元皇后的事情,也学着她说话做事,虽学得不过三四分像,但在揣摩皇上心意上,倒是常常把握得不错,多能得他的喜欢。
      果然,听见安陵容这般说,皇上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他虽喜欢华妃那般明艳炙热的女子,但也更喜像纯元一般安静纯良之人。一见安陵容如此说,自然也跟着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走进了殿里。
      一进去,那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立时再次涌上了皇上的心头。
      “这屋子是你布置的?”皇上进屋之后,望着堂中挂着的一幅字微微发愣。当年纯元的房中也这么当当正正地挂着一幅字,也是唐朝的狂草,不过一旁的梅瓶里总是插着几只干枯的梅花,而安陵容的书画底下却摆着两座仿古三足鼎的瓷器,看着与面前的书法愈发相称了。
      “是。臣妾不懂什么诗书,但看旁的贵人姐姐们都会,心里着实羡慕,因此特意摆了副字,日夜看着,总举得能跟着染些书香来。”安陵容看着面前的字,想起上辈子与皇后闲聊之事说起,说纯元皇后诗词歌舞样样精通,样样出众,而皇后娘娘只有书法不错,因此不许她习文学字,只叫她练歌练舞。也因此,与甄嬛相比,到底不如她懂皇上的心意,差了一筹,故而这回早早叫内务府的人送来了字画,想要把自己学文的心引出来。
      “你有这心,总是好的。”皇上本就喜欢多才多艺的聪慧女子,此时见她目中向往,便跟着鼓励了一句,目中多了些称许之意。不过接着,他便想起了自己所为何来,一坐下便要上茶。
      “去把昨儿刚拿来的岩茶沏了。”安陵容吩咐了宝鹃一句,继而转过头与皇上解释道,“这武夷山的老岩茶看着不起眼,但是和着别有一番味道。皇上平日里喝惯了大红袍,今儿尝尝这同出一乡的茶,也许会别有一番风味。”
      皇上平日里少饮这些名声浅薄的茶来,听见安陵容这般说也不置可否。他原本举得安陵容处处贴合自己心意是有意为之,但此时一见,似乎又很不像。那老岩茶自己从未喝过,寻常妃嫔为了讨自己的欢心,大半会吩咐内务府,备上自己的常用之物。倒是安陵容此举,着实少见。
      “皇上试试。”安陵容话虽这么说,但心里早已成竹在胸。上辈子皇上在叶澜依的宫里偶然喝到这茶叶,之后便惊为天人,日日里指名要它,各宫里都跟着备齐了。这辈子皇上的口味喜好似乎与上辈子相差不大,她此举既能挠了皇上的痒处,又能显得她与皇上心有灵犀,并非特意讨好,一举两得。
      其实自侍寝之后,安陵容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纯元皇后依旧是皇上一辈子最爱、难忘的女人,她即使查清了皇后当年的旧事,叫皇上知道了废后,也未必能斗得过据说与纯元活脱脱一个样的甄嬛。她能学纯元皇后的事儿,甄嬛同样能做,而她做不得纯元皇后的样貌,可甄嬛有。她只有另辟蹊径,叫皇上对纯元皇后的印象换了,方才能有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的机会和宠爱。
      “果然好茶。这个味道,朕以前从未喝过。”一见皇上这般模样,安陵容也高兴之余微微地垂下头去。她就知道,皇上还是喜欢这些个。
      “对了,江南织造又上进了不少的织锦绸缎,朕特意叫人给你拿来了几匹。你看看,喜不喜欢?”皇上喝了两口茶,心里的疑虑不减反增。他一抬手,就见苏培盛走到门口开了门,刚才还不曾见到的锦缎此时被小内监们小心翼翼地抬了进来,瞬间就把屋子里站满了。
      “你看看,可有喜欢的?”皇上面上带笑,等安陵容转过身去的时候,一双眼睛却看得更细了。他眼看着安陵容那掐的极细的腰身在几个内侍面前走来走去,眼里仿佛多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可下一刻,安陵容就转了过身,满脸笑意地与他道,“皇上赏的,臣妾自然都喜欢。尤其是这匹软烟罗,灵秀飘逸,臣妾真怕自己穿上了反显着俗呢。”
      “这缎子粉嫩,正好你的年纪。等衣服做好了,你再试给朕看。”皇上见安陵容喜欢的是一匹极具江南之意的轻软料子,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有些失落,又有些自在。若是纯元在,她必是喜欢端庄厚重的织金,想来时自己多心了,面前这个女人并不是特意学着纯元,讨自己的欢心,只是误打误撞,体贴入微罢了。

      皇上在延禧宫里还是这般安慰自己,可回去的时候被冷风一吹,又有些不确定了。
      “苏培盛,你着人好好查查,安常在入宫前后,可曾与什么人交好?又可曾知道了什么宫中旧事不曾。朕,”皇上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总还是觉得安陵容有时候不经意的举动很像是纯元,但大部分时候又不像了。
      “是。奴才一定好好探查。”苏培盛弯了弯腰,而后觑着皇上的面色加了一句,“奴才也觉得安常在有些地方很像已故的纯元皇后。但纯元皇后身份贵重,举止大方,安常在与之相比,倒很是不足了。”
      皇上听见前半句话时还有意点头,心觉他说得不错,可最后一句一出来,立时便没了兴致,连带着看苏培盛都有些面目可憎。他虽爱重纯元,但一想起安陵容,心里也暖了不少,听见人贬低她,心里也跟着有些不高兴。
      “你去吧。”皇上一说话就带了态度来,苏培盛伺候的久了,自然听出了皇上的意思,立马给了自己一个嘴边,认错道,“奴才这嘴该打,一不留神竟敢妄议主子了。奴才这就办差去,定然管好了自己这张臭嘴,不叫他乱说。”
      “嗯。”皇上见苏培盛这么一番唱念做打,刚才堵着的一口气儿立时便舒展了。等到晚上的时候,也没问苏培盛打听的事儿来,依旧翻了安陵容的牌子。
      五彩的鸾凤春恩车压着青石板,滚过其上发出辘辘的声音。坐在里头的安陵容在经过倚梅园的时候侧头望了一望,耳边的风声里不知何时开始夹杂了些江南软语的曲调声。
      “你们听见歌声了吗?”安陵容敲了下车身,问外头伺候的内监。
      “回常在的话,听见了。应该是哪个不规矩的宫女,吵着了娘娘。奴才这就去把她揪出来,请娘娘处置。”外头的内监一听就来了劲儿。这位安常在好像很得皇上的喜欢,除了召寝赏赐,还特意晋了位份,算得上这回入宫的秀女里头一份了,日后不定还有什么造化。能在她面前表现一番,也是不错。
      “嗯,若真有胆大妄为之人,你直接带到延禧宫中就是。明日我去拜见华妃娘娘,正好一同处置了。”安陵容看着手上的指甲,忽然很想看看上辈子张扬跋扈的妙音娘子跪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求自己饶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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