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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番外 世兰 ...

  •   一年后。
      皇上下旨贬斥年羹尧的消息传来时,安陵容和敬妃正坐在延禧宫的寝殿里下棋。安陵容手持黑子,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想了许久,方才迟疑地落到了一片白子旁边,继而紧张地去看对方的神态,生怕她明白了自己所想,抢了下一步的路。
      “下棋不过是游戏,贤妃妹妹不必如此紧张。”敬妃看着安陵容的样子,心中只觉好笑,捻起白子,并没有堵再安陵容的生路上,而是闲闲一子,落在了外头,与盘中战局不疼不痒。
      “虽说是游戏,但是人终究有得失心。我年纪小,还做不得姐姐这般宽宏大度。”安陵容一见敬妃落子在旁侧,立时就明白她是故意让着自己。面上微微一红,依旧厚着脸皮,把黑子连成一线,掏出了敬妃的包围。
      “贤妃妹妹说笑了。这宫里头,论心性,论聪慧,论大度,谁人都比不上你。不过因着你才学下棋,方才如此喜欢罢了。”敬妃温和地看着安陵容,暗暗抚了下手腕上的翠玉镯子,眼睛往外扫了一眼。
      安陵容的父亲被皇上赏了个员外郎,养在工部,也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如何。倒是敬妃家里早有书信传来,知道皇上终于要下旨处置年羹尧一事,因此也无心下棋,不过是寻个机会,来探一探安陵容的口风罢了。
      “姐姐今儿来陪我,怕也不是图我的棋艺吧。”安陵容就是脸皮再厚,也知道这盘棋再走下去也没什么结果。敬妃不得皇上宠爱,只仗着伺候皇上的年份久了,平日也稳重,方才在宫里存了两分脸面,虽说年长自己几岁,但到底不如常常面圣的自己有底气。依着她的性子,接下来这盘棋必是和局,自己输不得,也没脸面硬要赢人家,再走下去不过是叫人笑话罢了,心里一探,到底还是随手把棋盘摸了,端正了脸看向敬妃。
      “妹妹不着急,一会儿就来消息了。”敬妃还想要卖个关子,不想安陵容上辈子就经历过华贵妃倒台的事儿,心里也是一清二楚,不过是往日装蠢,故意做态罢了。
      “那咱们就等等。”安陵容也不着急,挥手叫宝雀着人上了茶点,聊了会儿首饰,果然没过多久,小常子便来禀报,说年大将军遭了皇上申斥,要褫夺官职下狱,贵妃娘娘年世兰这个时候已经去养心殿求皇上了。
      “这宫里该变天了。”敬妃端着茶,看向安陵容,眼里隐隐有些热切。自去年皇后毒害安陵容,皇上就借口她身体不舒服,禁了她的足。好容易跟去了圆明园,回来又赶上安陵容复宠,前脚刚进宫,后脚就又被冷落了,连嫔妃请安的规矩都给免了。人人都知道,皇上是看在太后的面上,方才给皇后留了些许脸面,没收她的印玺宝册,但再也没踏足过景仁宫。这个皇后也是形同虚设,宫务一直是被华妃捏在手里,后来升了贵妃,愈加肆无忌惮,也就是安陵容盛宠,才勉强与她分庭抗礼,不至于叫这宫里只有一股风。
      “是啊。贵妃娘娘此去,必然见不到皇上。前朝的大事,咱们这些人到底还是避嫌些好。”安陵容自其父调任京中,便安了心,少问家事。以前她羡慕皇后、羡慕华妃、羡慕甄嬛,羡慕这宫里其他家世好的娘娘,总在心底自怨自艾,只恨自己出身卑微,养不出人家的宽宏做派。这辈子她一早想法子拴住了皇上的心,恩宠不断,早早升了妃位,原本看不上自己的人也都个个开始笑脸相迎,除了年世兰,也再无人胆敢当面讽刺她父亲官卑职小。这般年年月月下来,她方才放宽了心,不再纠结家世,连带着对张扬的年世兰也生了几分怜悯之心。
      “虽说是避嫌,但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年进府的时候,贵妃就仗着家世,目中无人,就是现在,宫里又谁人没受过她的委屈。怕是过不了多久,她当年所行的恶事就会被旁人揭露,到时候,这宫里的一切庶务,怕就要落在娘娘肩上了。”敬妃说到此处,着意看了安陵容一眼。那一眼饱含笑意,带着安陵容上辈子最喜欢的扬眉吐气,这种熟悉的感觉叫安陵容心神一颤,忽然明白了当年被人所说的小家子气,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许就是这般,面上唯唯诺诺,心内暗生愤恨。
      “我平日最烦着些宫务琐事,连自己宫里的事儿都不愿意管,更何况这些。咱们也不必想那么长远,皇上是深情之人,必要顾念贵妃多年陪伴的情谊。就是有个疏漏,也未必肯追究到底。咱们还是放宽心,等着皇上处置吧。”安陵容摸了摸手上的指甲,眼睛一转,就明白了敬妃所说的“旁人”是谁。上辈子曹琴默帮着甄嬛搬倒华妃,方才做了嫔位,这辈子,怕是要重走老路了。
      一辈子就靠着使些阴谋诡计过活,她安陵容看着也觉得碍眼。敬妃上辈子收养了胧月,因此死心塌地地跟着甄嬛,如今没了端妃,若是把温宜公主给了她抚养,也算全了她这一年来日日往自己这延禧宫跑的勤谨了。

      未等晚上,安陵容便梳妆打扮,收拾齐备了,带着人去了养心殿。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跪着的贵妃年世兰,卸了钗环,换了身极素淡的衣裳,满脸泪痕地跪在院子中央,一身的萧瑟落寞。
      “去给贵妃娘娘送碗热姜汤。”安陵容跟着苏培盛从一旁廊上走过的时候,低声吩咐了身后的小夏子一句,“若贵妃病倒,叫皇上心疼,那都是你们的罪过。”
      “贤妃娘娘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办。”小夏子一听,深以为然,立时便退了去令人烧汤,倒是苏培盛知道的更多一些,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低声笑了一句,“娘娘真是心善。”
      “她到底跟了皇上许多年。”安陵容轻声一叹。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就算华妃跪死在门外,皇上也不会心生怜悯,因此要赦了年家,更不会心疼年世兰,斥责殿里服侍的宫人。她此举也不过是想叫年世兰心里还存些妄想,免得她如上辈子一般,撞墙自杀。
      “娘娘说的是。”苏培盛听见安陵容这么说,以为她是思及自身,生了兔死狐悲之感,便跟着劝慰了一句,“但贵妃娘娘纵容兄长在外卖官鬻爵,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上很是震怒。娘娘千万别因为旁人,触怒了皇上,得不偿失。”
      “公公说的是。陵容知道了。”安陵容自然不傻,更没想着要帮年世兰说好话。但这些话倒是不必尽数说给人听。
      “奴才不敢。”苏培盛听见这话心里受用,不过面上还遵着规矩,恭恭敬敬地把人引到了寝殿里。
      寝殿中温暖和宜,比外头刮起的冷风舒服多了。安陵容忽然看着面前批阅折子的皇上,眨了下眼睛。果然是个冷心冷面的,除了心里的那个,旁人都是随手可弃的玩物,上辈子的她是如此、这辈子的甄嬛是如此、外头跪着的年世兰依旧如此。
      “皇上。”安陵容心里这般冰冷地嘲讽了一句,面上却带着温暖的笑意,屈身道了句万福,“臣妾恭请圣安。”
      “你来了。”皇上说完这话放下笔,揉了揉鼻梁,起身要去拉安陵容,“朕本来还想叫人去接你,正好听说你到了。这两天风大,手都吹冷了吧。”
      “皇上的手还是这么热,总能叫人暖到心里去。”安陵容一脸恋慕地看着皇上的眼睛,驾轻就熟地开口,微微倾了身子,靠在皇上的肩上。
      两人就这般站了许久,安陵容方才开口道,“臣妾刚才看见门外的年贵妃了,眼睛都哭肿了,看着着实可怜。”
      “你去年被人推入池水,差点丢掉命的时候,可没人说可怜你。”皇上听见安陵容这般说,心里倒是分毫不意外。也不知自己怀里这个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甚少在自己面前说旁人的坏话,就连去年秋天被人推入水中,生了半月的病,差点就救不回了,也没说年世兰一个字的不是,甚至这个时候,还要帮她说话。要知道下午的时候,曹贵人就来求见,把年世兰这些年所幸恶事,桩桩件件都说得清楚明白了。
      “那怎么能一样。那个时候皇上连着来了我宫里半个月,连太后都特意把我叫去敲打了一番。别说旁人,就是我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过了。被人妒恨,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无论所做何人,也都是因为恋慕皇上,才对我做出那般事来。我不检视自己,还要胡乱怪旁人不曾。我现在都已经被皇上娇惯得不成样子了。”安陵容自那日听见皇上醉话,知道自己终于得了他的心,行事也不再谨慎小心,自由随性了不少,反而愈发得宠。
      “也就是你,才这么多歪理。”皇上叹息一声,满足地抱紧了安陵容。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共三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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