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花传》月飞璎

30、第二十六章 一生所爱（下）

　　“沉香......沉香！”面前有一坛开了泥封的紫脂梅酒，它那璀璨的紫芒映出了他的一半惊喜一半苦涩的面容。
　　“师父？”白影一闪，明月双手一空，她扭头望过去，就见师父坐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它高约五丈许，裸无一物的岩石壁上只能见到越拔越高的晨光，也许她盯看的晨光过于刺眼，也许晨光里的画面太过震憾，于是她的视觉短暂的暗下来，模糊间感觉到师父孤寂地隔空对饮，一声声叹息传入耳：“相识酒中香，笑知世情百态，尊道行道卜万事，茫茫天涯悠悠汝心。”
　　“啪！”她回过头来，一把灰扇几番波折终跌落入草丛中。
　　是地术？还是天术？
　　她双手颤颤巍巍地展开灰扇，见到扇面雪白之处，横卧着一只老梅枯枝，枯枝的末端新发着数十簇新梅，而新梅枝之下半卧着一位明艳妖娆的美人，嗔媚的丹眸，裸露出大片如雪肌肤的妖媚娇躯，她披着耀眼的黄金兽皮，而她露出的笑容，却像摇弋在恣情纵欲的孽海和只在姐姐身上看到的自在淡定的禅界。
　　她不爽地摇了摇头，她的内心深处不愿意画上的人和师父有任何干系。不知是被羞愧还是被气恼坏了，惹得红霞悄然飞上了她的小脸，一股酸意顷刻间冲上了鼻梁，此刻她不得不意识到眼前之人正是让师父伤神牵挂的“阿紫”。
　　“呸，妖女！”她伤心、激动地吐出一口唾沫，正好落在扇面美人的头像上。
　　那滴唾沫星子很快渗扩至整个美人身子，刚刚还明艳动人的美人身影惭惭转淡，她惶恐地捧扇跌坐在草地上。
　　“阿紫，噗--”仿佛心有灵犀般，他扭头隔空望来，目瞪口呆像着了魔般跌落下来，双脚刚一沾地便吐出一口蓝色的血雾，蚀食了一尺来宽的草面。
　　他弯下腰小心拿过灰扇，确认眼前非梦乃是真，他失魂落魄地回望过来。
　　“你我师徒缘己尽，此事不怪你，天意如此！”他凄然一笑，又道：“我留下三道地术符咒，算是补偿你先前救了黄羽梨树。地术有伤人和，你好自为之吧！”
　　“师父，你别走，徒儿错了，师父你给徒儿一次补救的机会......”明月如丧考妣般泣不成声，嘶哑地喊叫道，激动地伸手奔来。
　　话音刚落，他伸手轻触她的眉心，明月便无声地睡倒在绿草地上，他的本意只是施术让明月忘了今日此事，只当他不辞而别。岂知，世事难料，明月日常佩戴的夜叉面具却是清阳运用灵药圣水特制，能破一切迷心邪术，所以明月虽然睡去了，日后醒来却仍记得今日所发生过的一切。
　　宣阳阁中，黄檀木雕花桌前，正立着一位银龙牙纹黑衫的侍从，他躬身禀报道：“少主，白坛使来报，二刻以前青龙门殿有位白衫老者拿出了圣火左令......”
　　“噢，令牌你可拿来了？人呢？”蓝衫的中年男子激动地站起来，纠住待从的衣领急吼道。
　　“咳，少主，请松手饶了属下。”待从脸红气喘地透不气，领口突地一松，他抬眼见着少主满脸厉色，也不待缓过气来就道：“令牌来人不肯给，不过白坛使当场拿它跟教里绘的图比对过，一般无二。这次应该不会有假，算来年龄也对，少主放心，来人要见阿紫教主，此时才过二刻，肯定还留在白坛使处等这边消息。”
　　一蓝一黑两条人影朝北向的青龙门殿一路急奔而去。
　　“青护法，刚刚少主他们......”粉衫待女畏怵地附在面前一脸憔悴之色的美貌少妇耳边，密告她在宣阳阁的见闻。
　　“阿蝶，你可以退下了！此事老身记你一功！”她不咸不淡地说道。
　　说罢，空气中“噗”的一声，她消失了，吓得粉衫待女双腿打颤呆了半响，青护法真是无所不在，来去如风，而且她的手段也是惊悚听闻的，还好自己的心够坚定，没有心软投向少主那边。再多的富贵也得有命享用才是。
　　“是他来了，阿紫，你有救了！”青奴隐身朝罗刹宫飞去。
　　罗刹宫内四壁空空灰白一片，红艳得似在滴血的琉璃地面，宫内正中间摆着一个由整块蓝玉粗雕而成的床榻，它的床面两边及四周皆是雕成缕缕细细的蓝丝，除此之外就别无它饰了。
　　蓝玉床榻上躺着的明艳动人的美人就像枕在情人的蓝发丝间，枕在情人的怀抱中。她有着细长高挑的柳眉，而紧闭着的双目，露出了纤长而密的睫毛，上有露珠似在滋润，如雪的肌肤显得她娇嫩金贵，如果不是脸上异常的红潮，似乎她只是一个健康的睡美人。
　　一道白影在灰白的四壁上显出形来，他白须垂胸，半边头发花白，脸上留有岁月留下的丘壑，他只敢双眼远远地凝望着床上的她。
　　静，很静，十分静，整个大殿安静地只剩下床上异样的呼吸之声，她突然睁开双眼，对着远处的容貌大变的他嫣然一笑，道：“曲郎，你回家了！”她吃力的抬起一只手，无力地挥了挥，示意他过来。
　　“阿紫！”他上前来轻握住她的手，感到手里一阵钻心的冰凉。
　　“曲郎，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个糟老头的丑模样，你是在取笑奴家如今可是成了老太婆嘛。”她的眼眶里似要滴出泪来，尽管她是在媚笑着。
　　“阿紫，我没有！”他无措地变回原样，仍是潇洒不羁的美男子，只是眼神里明明是有了深深的牵挂和愧意。
　　“这才是你，我的曲紫。”她用怀恋地眼光定神瞧了又瞧，如此这般百看不厌。
　　“咦，我的白衣呢？”
　　“在这。”他摇身一变，身上披上了那袭满目疮痍的白衣。
　　“真脏！你没爱护好它！”她怒瞪着双眼。
　　“想你的时候穿！”他呆傻地回应道。
　　“以后你扔了它，也忘了我吧，你能平安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她闻言一番心安之后更是心酸心疼，却是无可奈何。当初的心思没有白费，几十年未曾见过他，他总算没有修成像传说中仙人一样冷冰冰的，他还保有喜怒哀乐的人性，还懂得自得其乐，这样才是她希望的。
　　可是今日过后呢，只怕曲郎会是因此有了一生的痛，想到此，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
　　“曲郎，漫漫天道路，你有事就找圣龙火教吧，你要孤独、累了，就找一个人陪你.....”她声音越来越小，突地气息全无，脸上仍挂着淡然的笑意。
　　“阿－紫，不......”他的眼眶里涌出大滴大滴的蓝血泪，在红琉璃的地面蚀出一串串大小不一的圆坑，他痛极而傻傻大笑起来：“哈哈哈，吾遵天道几千载，要吾生吾生，要吾沉眠吾沉眠，要吾失去心智重入魔障吾亦甘愿，而今却夺吾最心爱之人。吾此生负你太多，这天道不遵不修也罢。阿紫，从今以后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说罢，他抱起蓝玉床的睡美人腾空而起。
　　“青护法，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能让我进去！”蓝衫的少主对青护法亲自把守着罗刹宫的入口其极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冲着里头大声嘶叫道，希望里头的人能听见回应下。
　　此时，忽见朗朗乾坤顷刻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风骤起，此乃天要降暴雨的前兆。有些功底的大胆之人皆好奇地往天边骤变之处望去，只见一头龙首马身似有千百尾的妖兽口里叼着一个被包裹在黄色兽衣里的女子，眨眼功夫他们便消失不见了，此时天空又恢复了风清日绚的大好光景。
　　“阿紫!”青护法惊呼中便飞循追去。
　　“阿娘!”蓝衫少主惊叫地冲入罗刹宫中。

作者有话说

　　至此，我花了这么多笔墨的白衣被我华丽地下放了，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稍微透露一下，写到埃宁魔女时，他会出来，不知有没有亲们喜欢他和阿紫的？
我的文小修了一下，内容没有改动，亲们可以接着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