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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十九章 黄羽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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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山有好几处不错的山林地,在平缓的山坡处就建有三处果园,林府接手过来后,嫌麻烦,也就维持了个原样,另寻了几处算得上良好的山林地划归迁来的佃户们劳做使用。
山风清爽,飞鸟离巢,又是一日之晨。
“林管家,探路的人我给您带过来了,这位就是。”丁差点头哈腰地随手从身后拉出来一位身材纤细的腼腆少年,回过头来见被灰布包裹着的面色苍白的少年置之不理,急得他又用力将少年往前推了推道:“快,傻小子,这是咱林府的大管家。”
“小......人......”他似是很不习惯如下人般屈颜卑膝,腰身绷得紧紧的,小脸也给憋红了。
“行了,这是个要命的活,你竟然有胆量来,那就试试吧。喏,工具都在那,你挑完就自行上去吧。”林管家也不以为意,摆摆手让那少年开始工作。
“呵,这小子今年才十五,攀岩和探路的本事绝对一流,就是嘴笨了点。林管家,您别介意啊!”丁差陪着笑。
“呵,不妨事,只要他能活着下来,工钱嘛,一个子也不会少了他的。”林管家很有深意的笑了笑。
“呃......”丁差难得地结巴住了。
苍白少年整个人神采奕奕地背了一大捆牛绞绳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驾轻就熟径自朝山上密林处行去了,林管家见了连连点头,脸上浮了层笑意。
“呵呵”丁差干笑着。
“这小子我看着不错,怎么样,你家亲戚?”林管家偏过头低声笑道。
“呵呵!嗨,不瞒您说,这傻小子正是我本家侄儿,叫张鹿,我那打猎的兄弟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也没见过世面。”丁差拉起衣袖搓了搓眼角,“可怜我家兄弟摔伤了腿,这傻小子才硬要跟着出来,可怜他一片孝心,不然,我这做大伯的也不会舍得让他去冒这个险。”
“嗯,不错,如此品行值得称道。好了,我说丁老弟呀,我俩也算共事这么多年了,就莫再客气显得生份,以后私底下就兄弟相称好了。丁老弟呀,你放心,只要张鹿侄儿能顺利找到上山的路,就是立下大功,到时我自会到老爷面前美言几句,给张侄儿求份美差来。”林管家上前来拍着丁差的肩头大发感慨道。
“谢谢林大哥的大恩大德,小弟以后唯您马首是瞻。”丁差见此良机忙上前表表忠心,自老爷彻底放弃了求子的念头,对丁差的宠幸就再不如当年,虽说丁差还做着他的副管事,但他行事却越发小心,生怕出什么纰漏丢了这副管事之职。
“林大哥,小弟愚钝,实在弄不明白,老爷这次为何这般着急地要开此山路到山顶上建筑别院呢?”丁差满脸疑惑地问道。只因此处山头虽在马山境内,却是一处无什么景致,又险又无良地的破山头。唯一有些怪异之处就是此山头不是尖塔形,而是远望过去就像是被人平整削去山尖的椭圆平面。
“都是自己人,就不瞒你了。嗨,还不是为了二小姐的功课嘛。”林管事闷声说道,“白衣师父让二小姐每日五更便要背上干粮和水具,攀爬山路二个时辰。老爷心疼二小姐,便替二小姐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啊,又是那个会来事的小祖宗啊!”丁差想起因二小姐受过的酸甜苦辣诸般滋味,情绪激动失控之下就将心里话抖漏了。
糟糕,他抬眼小心瞅了瞅林管家的脸色,噢,还好,还好。
“唉,可不是嘛!到时山路探好了,等到开山筑路,又不知要死多少兄弟。”林管事似是受丁差刺激,又像是真当丁差是自家人,话也实诚了些。
“林老哥,要不咱们跟大小姐说说去,老爷总是会听进些仙子的话吧。”丁差一想到自己眼下也不受老爷待见,搞不好,就派去开山路,到时,不摔死也得累死,吓得他脸色苍白。
“莫去”林管家大惊之下恢复了雷厉风行之色,大声喝止住丁差,接着挨近魂不守舍的丁差低声道:“大小姐更是不能惊惹之人,否则”林管家做了一个抹脖子、五马分尸的动作。
“为啥?”丁差倒吸了一口子凉气,瞪大着双眼,四肢僵硬。
林管家指了指丁差身后,又随手朝天比划了下。
“啥,大小姐背后有人,是大夫人吗?”丁差没见林管家朝天比划的动作,脑里子己经在开着小差了,想出是大夫人的原因,丁差更是摸不着头脑,大夫人都卧病在床一年多了,再说了,大夫人有那么残暴吗?
“唉,大夫人。”林管家神色忧郁起来,眼里有些怜惜之意,整个林府里最是无辜可怜之人便是大夫人了。
一个时辰后,张鹿双掌伤痕累累,指尖处渗出暗红色的血浆,顶着一头灰土,风尘仆仆地攀上了山顶边缘的一处山岩,此时突然迎面扑来了阵清风,混着青草味的泥香钻入鼻息。精神一振,他变换了身形,稳住了身子,双手用力往上一撑,抬起头住前方望去。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得他有些目眩,心神随之涣散,双手猛一松,眼看就要跌下山去。他脑子里还没来得有什么其它想法,这时身子猛然一阵回升,等他紧张地睁开眼一看。
啊,我到山顶了,那是......
他此刻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坡地,碧涛翻动的青草地无边无际似与天相接,这里与天的距离是那么的接近,似乎触手可及,才十五岁的他不免童心雀跃,风中传来一阵欢愉的感叹声。
他迎着风往前跑去,仅百步的距离,他便落到了坡下,只见眼前低洼处的一大片圆如磨盘的湛蓝湖泊,湖边花开似锦,若滚雪般的几百只野山羊低头啜饮着洁净的湖水。
他一脸惊喜,双手翻动着似要上前抚弄,身子却止步不敢上前,怕惊扰了它们宁静的生活。
“你为何孤身来此?”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冷酷嗓音。
他扭过身,只见眼前一片刺目的暖白亮光,但不见人影,他爬上坡缓缓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三分之一丈直径宽的古树,光滑无疤密实的棕黄色枝干,稀松的黄金枝叶,挡不住天空投下的光芒,形成点点光斑随风闪动。
满枝丫点缀着白色的梨花和黄金色的梨果,白梨花眨功夫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黄金梨果却越结越大,越结越多。
少年心神一阵激荡,这个是传说中的黄羽梨吗?
随着视线渐渐升高,再定神往树下望过去。
黄羽梨树下,一位男子双腿叠坐后背靠在树干上,腰身处枕靠着数只曲折四肢静卧在草地上的山羊们,他一袭白衣,披散的过肩棕发,一只手高举着一只大葫芦仰起头倒饮着,另一只手轻抚着一只山羊的雪白毛背。
他放下酒葫,平视过来,狭长而有神的秀目,如磁石般让人移不开双眼,若琼枝落雪般的面容,金光之下,显得神秀静穆,风带过来的轻舞,又增几分潇洒出尘。
“你是神仙吗?”张鹿不敢上前,离着十步远处,神色激动地跪倒在地,眼里含着泪光,嘴里大声恳求着:“求上仙赐给我灵药吧,救救我爹爹的双腿。”
“你先起来说吧。”白衣仙人仍是用淡淡的冷酷嗓音说道。
张鹿不见仙人答应赐药就不想起来,跪着就把整件事的起因经过清清楚楚地对白衣仙人说了。
“林老爷这样做,是为了二小姐的功课。”白衣仙人听到此句,便打断了少年的话,闭上眼沉思了片刻,大手朝前一挥。一颗黄羽梨果漂至少年面前,“你带着它,安然下山去吧,梨果即是良药。”
少年喜极而又泣哭地对着白衣仙人磕了好几个响头,才一脸恭敬地退下。
风势渐大,刮落了不少黄羽梨,嗵嗵嗵几声之后,梨果没入了土里,消失不见了。
“阿紫,我找到黄羽梨了。你......”一腔热泪涌出,未曾夺眶而下,一葫子酒迎面浇退了它,漫过悲戚的脸,流经起伏的脖颈,终汇成几股溪流脏污了一袭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