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十八章 勾起思念的病人 ...

  •   一夜过后,蔚蓝雪的病势加重,持续发起了高烧。时弦瑟及时送她去医院。输液以后蔚蓝雪敦促他快去公司,说他们两人至少要有一个在公司主持大局,如果连董事长都迟到,那下属员工心里会怎么想就可想而知了。时弦瑟深明大义地点头,叮嘱张嫂在一旁照应,然后去了公司。

      因循蔚蓝雪秉持的做法,他准时立在公司门口迎接来上班的每一位员工。少了代理董事的灼灼笑颜,沉稳一些的员工心头纳闷,活泼的员工直接干脆地开口询问。时弦瑟答复:代理董事身体微恙,休息两天即可恢复如初。同时他反问由他接替代理董事工作,大家有疑议?某员工斗胆明言他的笑容比不上代理董事美。时弦瑟称这简单,话音刚落他就惟妙惟肖地戏扮起美猴王,动作活灵活现似孙悟空向前探路火眼金睛,边做动作他边问伫足观望的职员美不美?惹得大家哄然大笑,一时间在公司传为佳话。

      十点左右,时弦瑟忙中抽空给医院打去电话,询问蔚蓝雪的情况怎么样?检查结果要等中午才能出来。

      直等到快一点了,拍片结果才出来:诊断为支原体肺炎。需要住院治疗。交了住院费时弦瑟安排蔚蓝雪住进上等病房。见他脸紧绷着一付担忧神色,生病的蔚蓝雪倒显得很坦然,她微微一笑轻松的说:“你不用为我过分担心。这是上帝赐给我的假期,不是吗?我要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天天睡懒觉。”说这话的同她幸福地伸了个大懒腰。见她病中仍如此豁然,举重若轻,时弦瑟笑了。经蔚蓝雪再三催撵他才去上班。

      出了病房在走廊外时弦瑟和刘思骢狭路相逢。为什么说狭路呢,情敌之间本没有宽敞的路可走。一见是他,刘思骢心有不快。时弦瑟主动与他打招呼,言下之意请他多多关照蔚蓝雪。刘思骢礼貌地回应自己自然会那么做,但态度明显不热情。显然他把蔚蓝雪生病住院归咎于时家,矛头直指向时弦瑟。时弦瑟并不介意他的态度。

      高玉龙得知代理董事生病以后暗忖:“好,这正是暗渡陈仓的最好契机。”

      住院期间,蔚蓝雪每天上午吊两瓶水,下午睡觉休息或者到住院部楼下的草坪上散步,多半由刘思骢主动陪伴。时弦瑟每天必来,或早或晚,关心蔚蓝雪的病况之余和她谈谈公司里的事情。如果是下了班过来,时间充裕,他们会一起吃晚饭。刘思骢每每从医院食堂出来手拿两个饭盒走向蔚蓝雪病房的路上,总能望见他们相偕出去吃饭的背影。

      张嫂每日往来于医院和汐阑梦苑之间,熬粥褒汤悉心照料蔚蓝雪。这是时弦瑟千叮咛万嘱咐她的。小到上厕所之类的琐事她都亲自搀扶陪同蔚蓝雪。蔚蓝雪觉得极为羞赧,面上怪难为情的。可有时候正在输液,她一个人又实在去不了。张嫂笑说同为女人,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虽然妈妈音信杳渺,但有张嫂在身旁嘘寒问暖蔚蓝雪深感幸慰。

      一周以后,她的身体略见好转,咳喘的症状淡了许多。一天黄昏,张嫂还没有过来。奇怪的是刘思骢也没像往日一样来陪她散步。她想他应该是在忙。独自看了一会儿书,她下床往病房外走,漫地目的地溜达到一间僻静的独立病房。她走了进去,这儿静得没有一丝儿声响,像是隔绝了喧嚣纷扰的另一个世界,有病人躺在简陋的病床上。同情心和好奇驱使她走过去看,包得跟木乃伊似的病人昏迷未醒。病人鼻插着氧气管,输液水滴嗒滴嗒着生命垂危的声音。蔚蓝雪心里的第一反映是:他家人呢?难道没人来照顾他?她的目光停伫在病床边空无一物的桌上,自然而然产生了比较:她的床头柜上四时鲜果尽现,而这张桌子上却一无所有。这人应该伤得很重,白纱布满头满脸满身地缠着,隐隐洇出嫣红的血斑。“他该不会快死了吧?”一种不祥之感蓦然闯进了蔚蓝雪的心。她对死亡有一种恐惧,不久前死亡从她身边夺走了她的爸爸。眼前的病人勾起了她对爸爸的无限想念。她再也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在她面前死去,失去生命。哪怕是一个不想干的陌生人。

      出于一种害怕,她颤抖着俯身侧耳去倾听这个陌生病人的心跳,“突……突……”一息奄留的微弱的心跳声贴着她的耳膜送入了她心里,“呼——”她直起身松了口气,宽了心。这时候夕阳的余晖透过南面的玻璃窗照进来暖橘色的柔光,笼在白惨惨的病床上,令生命垂危的病人看起来有了一点说不出的矇胧的生的希望。蔚蓝雪也不清楚自己在这个病人的床边滞留了多久?反正是很久吧。这样的黄昏绽放在这个狭小空间的一片宁静、谧柔,还有这个病人的哀伤让她久久地流连,不忍离去。

      当她从一种幽寂的安宁中恍惚回过神,转身欲走时。“嗯……呜…”一长声疼痛的呻吟绊住了她心里的同情,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病人皲裂的嘴唇微颤颤地在动,起皮的缝隙间渗出了血丝。蔚蓝雪急忙从衣兜里掏出素白手绢,走上前动作轻柔地替他小心醮拭,生怕弄疼了他。对方的嘴唇又蠕动了一下,挣扎着似乎要说话。蔚蓝雪倾过身去听,“我…在……哪儿?”鸦鸦地含混不清的声音从他齿缝间挤了出来。“家里。”蔚蓝雪套近他的耳朵轻轻细语,连她自己都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回答吓了一跳。仔细究来,不外乎她潜意识里希望对方一醒来就有身处家中、温暖如春的感觉。如果告诉他这儿是医院,他一定会感到陌生冰冷,产生自弃的念头。蔚蓝雪清晰地看到他的嘴角颤动着勾起了一星儿笑,瞬间即逝。不知为什么,她确定那是他在笑,她就是有种感觉。

      对方似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见习护士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远远一看她还以为是病人家属终于来了。但到近处,她才发现蔚蓝雪是病人。于是她礼貌地请蔚蓝雪回自己的病房。蔚蓝雪转身轻轻地离开,边走边回头望了一眼病人。

      刚出病房,她迎面碰上四处找她不着的刘思骢。“你去了哪儿?我到处在找你,都快把医院翻了个个儿。我以为你出了医院,正准备去外面找呢。”刘思骢急得脑门上都冒汗了。“哦,我只是随便走了走。”“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心里就踏实了。”刘思骢全无责怪之意,他大大地松了口气,静静地笑。“快擦擦汗吧。”见他额头上的汗珠顺太阳穴滑到脸颊,蔚蓝雪过意不去的把捏在手里的手帕递给他。刘思骢接过来正准备擦汗,目光一瞥停留在手帕上,惊声问:“你怎么,受伤了吗?”他看到手帕上几朵梅花似的殷红不由得心头一紧。“噢,没有。”蔚蓝雪摇头澄清。“那这……”刘思骢疑问地盯了一眼手帕担心地仔细打量她,寻她有没有受伤之处。“是一间病房里的病人,见他嘴裂开了口出血了,我替他擦了擦。”“噢……”刘思骢吁口气点点头,这才完全放了心。

      “那个病人看样子病得很严重,浑身缠满了纱布。”他们边往回走,蔚蓝雪边回身望了一眼那间病房。“是车祸,伤势很重,肇事者逃逸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到他的家人。昂贵的医疗费是最令人头痛的问题。主任医师都快放弃治疗了,后来是院长坚持要求救治病人,他说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生命。不仅如此,院长还第一个主动拿出他的全年奖金以及所有的特殊津贴作为病人的医疗费用。跟着我们医生纷纷捐了钱。”蔚蓝雪对他所说的素未谋面的院长心生钦佩,连连点头。

      “万幸,好在他的一条命是捡回来了,没有辜负院长的一片心。”刘思骢讲道。“刚才他似乎想说话,”蔚蓝雪告诉他实情。“哦,这是正常现象,而且是好现象。目前他正处于半昏迷状态,有时候会呓醒,但那并不是真正的苏醒。”“那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刘思骢实话实说。蔚蓝雪再次回头朝那间离得渐远的病房深远而沉重地望了一眼,“真是可怜呀!连一个亲人都不知道他在医院。”

      走出住院部,他们来到楼下的草坪,安闲地坐在长椅上,共同沐浴在柔橘色的黄昏暮蔼中,默默无语。刘思骢很享受这宁谧一刻,望着心爱的人,和自己心爱的人并坐在一起,傍晚时分看夕阳红霞漫天,多么美好。大自然这位忠实无言者似乎也在暗暗地倾诉衷肠,文雀啼叫,螽斯低鸣皆是由这支万物管弦的嘴唇发出的动人悦音,宁静是大自然秘而不宣的的心语。蔚蓝雪微眯起眼睛望着这孤独的黄昏收拢翅翼悄悄地降临,落定在空气里、尘埃里以及人的深心里。它用智慧的眼睛在窥视,窥视人心底的那一个最真实的自我。

      刘思骢就这么缄默而坐,透过镜片后的那一双明晰的眼睛温煦地注视着蔚蓝雪神态柔和的侧面脸庞。他真希望自己能一直这么坐在蔚蓝雪的身边看着她,陪伴她,做她的守护神,直到地老天荒。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傻得冒泡。

      蔚蓝雪突然间想起了此刻不知飘零在世间哪个角落的妈妈。也许是刚刚那个孤独无依的病人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即便是妈妈抛弃了她和爸爸,至少她心里清楚自己还有那么一个至亲的亲人活着,起码妈妈是真实存在着的。可那个病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只剩他自己形影相吊。蔚蓝雪并不是想念妈妈,只是想起了她而已。

      妈妈刚离开家的那一个月,她心里特别难受,整天盼着妈妈能回家重新回到她身边。她总是在爸爸暴躁地乱发一通脾气后撒腿跑到离家不远的海港边,一站就是半天,朝海的那一面一遍又一遍大声狂呼:“妈妈,你回来呀……”(她听说妈妈是和那个人坐轮渡私奔)她的眼泪始终含在深深期盼、怆痛的眼眸里,没有掉下来一滴。在等了又等无望的日子里她的心彻底沉沦了。她独自支撑起家,为支付爸爸的医疗费拼命努力工作,忙碌和时间渐渐让他淡忘。

      但现在这个病人的茕孑孤独触动了她对母亲含恨的思念。忘了岁月,忘了时间,忘不了磨不灭的是骨肉亲情。蔚蓝雪从深心里想去关心刚才那个病人。刘思骢的目光温煦地落在她沉思的脸上,久久凝注。“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他迫切地想了解她心灵独白的内容,却又苦于不得而知。如果开口问那就破坏了这一刻的宁静,所以他不问。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