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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七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

  •   虽然有时弦瑟在一旁辅佐蔚蓝雪工作,但她自视甚严,事必躬亲,只要一有空就去施工一线监督进展。往返于公司和尘土飞扬、嘈杂声唱和的工地之间,劳碌奔忙。加之时弦瑟回来以后,为了让他吃到家里可口的饭菜下了班蔚蓝雪又转战于汐阑梦苑的厨房,精心烹制美味佳肴,这又添了一分劳心劳力。

      不知从哪儿走漏了风声,身在异国他乡的时严鹏获悉儿子即将举办个人画展。在电话里蔚蓝雪不得不承认有这么回事。时严鹏勃然大怒,他吼儿子选择该死的艺术,就是要和他这个老子和时家彻底决裂。他下令公司所有的事停止让儿子参与。蔚蓝雪百般从中劝和,才算让时严鹏稍稍息了火,但显然他的余怒还在。这件事蔚蓝雪对时弦瑟三缄其口,只字未提。

      不想时严鹏寄了封快信回来,恰巧被时弦瑟接到。信里措词激烈,严令蔚蓝雪对他严加管制,切勿放纵他去办什么徒有虚名的画展,这是他最抵捂也是最不能容忍的,他至死反对。并一再强调不让他插手公司的事,他声称绝不能让自己一手打造的公司败落在像这样不学无术的儿子手上。看完这封信时弦瑟脸色发青,气得握信的手在发抖。

      来前厅叫他吃早饭的蔚蓝雪一眼望见他极端难看的脸色,目光不由地落在他手中那封信上。她猜到不好,执意拿过信观阅。一看之下,蔚蓝雪既难过又鼓励地看向他,“董事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这只是一时气言。作为一个父亲他说这一番话是恨铁不成钢。而你可以在成功举办画展的同时在公司里做出一番业绩,证明给董事长看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事实胜过雄辩,相信到时候,等董事长回来看到这一切以后,他对你的评价也会变得宽宏。”时弦瑟不作声。“汐阑梦苑的和睦只有从你做起才有希望。这个家未来是否和乐融融一半的主动权就握在你手里。”蔚蓝雪看着他明眸里寄予深望。她的一番温言软语让时弦瑟忘了生气。但同时他嫉妒攻心,蔚蓝雪为了改善时氏父子的关系竟如此殚精竭虑。她真正关心的是真的时弦瑟而不是他。

      “我突然觉得有点头疼,今天就不去公司了。”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客厅上楼。他发现蔚蓝雪暗暗喜欢的只有可能是时弦瑟,虽然他曾经说过全然不在乎,可身临其境他才发现他做不到一点都不在乎。难道蔚蓝雪对真正的他连一点零星的印象都没有吗?有一次他试探性地问及,从蔚蓝雪口中流露出的仅仅是一句对高晓天这个人才失之可惜的叹惋罢了,除此而外再也没有其他。他深感自己极其可怜。蔚蓝雪投向他的每一个柔情脉脉的眼神都是对时弦瑟的爱恋。他大声嘲讽:抽空了汐阑房产的大背景这个时弦瑟还有什么动人的光环?他一文不名,不就是个刚刚崭露头角的酸绉绉的画家吗?他有哪点值得蔚蓝雪情有独钟?

      蔚蓝雪微微感到他此举的不成熟和他以往的性情大相径庭,但她把他的任性举动归咎于时严鹏的这封信让他产生了不快。“那好吧,让他静下来独自想想也好。”望了一眼楼上时弦瑟的卧室,她折好信匆匆吃完早饭,嘱咐张嫂记得把早餐端进他房里后去了公司。

      这天特别忙,公司的一大堆文件刚刚处理停当,还没来得及喘息,工程部就出了事故,施工楼墙体坍塌。蔚蓝雪马不停蹄地赶往现场。工作人员正在抢修,她下车过去询问情况。工程部主管岳建南停下手大声向她汇报,说初步推断是墙砖质量出了问题。蔚蓝雪随即让岳建南着手调查此事,她强调一定要堵住问题墙砖的来源,以免再出事故。岳建南点头去查办。
      工人们在风雨交加里处理倒塌处的废墟。蔚蓝雪挽袖加入他们的行列。副主管几番阻拦请她去一旁避雨,蔚蓝雪摆摆手笑言没事。不大一会儿她就溅得满身泥浆,连脸上都是粒粒泥点像雀斑似的,不过这付芝麻开花的模样在工人们眼里可爱极了。

      墙体坍塌事件真相水落石出,是负责进原料的采购部经理时武能收受劣质建材公司的贿赂,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用了对方质量不合格的货源。蔚蓝雪欲严办他,清除这只害群之马。这时王助理奉上劝言:这个时武能不是一般人,背景深通时董事长,他是时董的表舅,让他离职恐怕不妥。蔚蓝雪一愣,遂决定向时董汇报后再办。

      公司的人事关系盘根错节。初来时蔚蓝雪懵然无知,都是王助理从中点拨,她才左右逢源。凭她一个毫无房地产业经验的新手要想靠突破业绩在公司里树立威信难于登天。时严鹏年年创新高的扶摇直上的售楼指数缔造了房地产业的神话,无人敢望其项背,令众多房地产商望尘莫及。蔚蓝雪避其短充分发挥女性特长,以其独有的温柔之光普照在汐阑房产这一片以往过于井严的土地上。

      时严鹏的管理肖似于卑斯麦政策,严格是惟一的准则。他奉行的是军事化风格的谨严,早年当海军的经历深深影响着他。他认为一个企业和一支军队没有区别,不严无以治,不治则无序,秩序紊乱,如何能成大事?一个企业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需严格管理,这是时严鹏在公司贯彻至终的中心原则。所以汐阑房产上下员工对他是敬而畏。

      蔚蓝雪的到来无疑给汐阑房产吹来了一阵柔暖的日风,像春天的柳尖轻拂着职员们心阑最柔软的琴键。被父亲严厉责罚过的孩子,会更为动情地投入母亲温柔的怀抱。同理,这也是蔚蓝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公司里赢得人心的重要原因。

      高玉龙谨小慎微地把时弦瑟约了出来,地点在江畔的念昀亭。“有急事吗?”时弦瑟往四下看看问。“放心,不会有人。”高玉龙刚刚已在周围察看过。“你要抓紧时间掌控公司大权。”接着他交待重点,“代理董事有心卸权,但时董那边一直不肯松口,他很信任代理董事,对他儿子反倒百般不信赖,像有深仇大恨。”“这个奸狡诡猾的老狐狸。”高玉龙暗暗咒骂,抹了抹下巴。“他们父子不和是年深日久的事了,你要好好表现,最重要的是要牢牢把握住代理董事。千万不可感情用事。”他郑重叮嘱。时弦瑟点头。“她没有任何疑心吧?”高玉龙指的是蔚蓝雪。“她对我信任不疑。”“切忌不要把儿女情长放在首位,否则我们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只要最终我们赢了,你的感情也将会是其中赢得的一部分。”高玉龙晓之以厉害关系,再度谆谆提醒。“知道。”时弦瑟眷听点头。

      “你往东走,我们分头离开。”高玉龙说完转身。时弦瑟反方向离去。他们就像最陌生的陌生人一样分道扬镳。

      在风雨里和工人们一起处理危墙,后来雨势渐狂,蔚蓝雪仍坚持和大家一起在雨中奋战,以最快的速度排除了障碍。回到公司后,她连连打喷嚏。王助理不知从哪儿弄来红糖姜汤给她祛寒。她道了谢,喝完热乎乎的姜汤又开始继续工作,直到下班一刻都没有停歇。连身上的湿衣服被时间慢慢蒸干她也未觉。

      下班时她站起身,感到一阵头脑昏沉。王助理连忙扶住她。她摆摆手说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哪知还没走出办公室,刚到门口她整个人就体力不支地倒地了。王助理抱起她急送她去医院。

      “高烧39度8,马上输液。”诊断后,刘思骢急言吩咐护士。“怎么搞得,这种天气还让她淋雨受凉?”刘思骢责问的目光落到王助理身上。“公司出了点状况,代理董事坚持要去工地,我们谁也拦不住。”王助理解释,同时心感奇怪这位医生责问关怀的语气,就好像代理董事是他的至亲亲人似的。“你和我们代理董事认识?”他疑惑地问。“我们是朋友。”刘思骢看向病床上的蔚蓝雪讲道。“不像是一般朋友。”王助理从他看代理董事不同寻常的眼神作出判断。旁观者总是先知先觉。

      天色向晚,霏雨淅沥不断,冷风把细密的雨卷进了夜的玄黑色沉静里。刘思骢忙里偷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进病房。这是他特地拜托厨房张师傅熬的,为此他请对方喝了一扎山水啤酒。蔚蓝雪已经醒了,正敦促王助理回家。后者点头离去。“我已经给张嫂打了电话,过会儿她就来接你。”刘思骢放下粥告诉蔚蓝雪。转而又用手探向她额头,摸摸热度,放心的说:“已经不热了,烧退了。来,喝点粥。”刘思骢端起粥碗欲喂她。“我自己来,你看我又开始麻烦你了?”蔚蓝雪笑言。“这样的麻烦下次我拒不接受。”刘思骢故意板了一下面孔。“难道当上董事长就可以不要命了?”他轻责道。“只是受凉感冒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没事。”蔚蓝雪轻松地笑笑,言下之意让他别小题大做。“快趁热吃吧,别凉了。”

      “嗯——”喝了一口粥蔚蓝雪赞道,“味道真好,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香菇瘦肉粥?”她随口一问,仍然吃着粥。刘思骢看着她笑而不答。喝了几口蔚蓝雪看向他再度探询。“附近只有这种粥卖。”刘思骢胡绉一句。关于他是怎么知道蔚蓝雪喜欢吃这种粥的?在此只能保密地说一句,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粥吃到一半,时弦瑟和张嫂赶了过来。“怎么样,你没事吧?”时弦瑟走到病床边急切地问。“没事。”“谁说没事?都高烧39度8了。”刘思骢实话实说。“这种天气怎么能让她一直在外面淋雨?”他矛头直指时弦瑟。蔚蓝雪朝他急使眼色,暗暗阻止他说下去,全然无效。“怎么今天你去工地了?”时弦瑟一诧看向蔚蓝雪。“施工现场出了突发状况,我不去不行。回头再慢慢告诉你。”时弦瑟表情自责。“她去工地,你呢?安坐在风雨不侵的公司大厦里吗?”刘思骢不依不挠。他早就听闻时家的公子是个浪荡子,整日游手好闲不理正务。“今天我没去公司,否则……”时弦瑟歉意的说着。“什么?那你去了哪儿?难道你在玩,让蓝雪一个人替你们时家辛苦卖命?”刘思骢打断他,气不打一处来,因而话也不中听。“不是这样。他不舒服,是我让他在家休息一天。”蔚蓝雪替时弦瑟辩解。她不明白地看着刘思骢,她只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能有多大的事?他怎么就较上了劲似地咬住不放?以往他可不是这样。她的眼神不言自明,恳切希望刘思骢到不要再说下去了。刘思骢暗吸一口气不再作声。时弦瑟看着他无语,一时间气氛显得尴尬。“我们还是回去吧。”张嫂站出来说道。

      “那我们先回去了。”蔚蓝雪朝刘思骢点头道。“回去多喝点开水。”他叮咛关照。蔚蓝雪点头。时弦瑟回过头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扶蔚蓝雪一起走了。时弦瑟看出这个医生强烈的在意蔚蓝雪,喜欢她。回去的车上,他落落寡欢,沉默不语。“你别介意,”蔚蓝雪看他一眼说。“没什么。”时弦瑟耸耸肩,“他是你朋友吗?”“我们是好朋友。以前他替我爸爸治过病,其实他人很好,时间长了你就会了解。”“他很关心你。今天我很抱歉。”“这也不是你的错。施工现场突然墙体坍塌,作为代理董事我怎么能安然而坐呢?”“什么?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你没受伤吧?”时弦瑟急切地上下打量她,察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我没事。已经排除了危险,现场做了妥善处理。”“事故的原因追查了吗?”蔚蓝雪点点头,“但牵涉到时武能。”她脸上的表情左右为难。“表舅爷。”时弦瑟脸色微变。“这件事的处理我会请示董事长的。”时弦瑟点头。

      回到家,走进客厅,他倒一杯热水给蔚蓝雪,“真的谢谢你。”蔚蓝雪不明白地茫然看他。“谢谢你为我们时家做的一切。我发现你比我更像时家的一分子。”见她微愕,“你不这么觉得吗?”时弦瑟轻松笑言。“我只是做了我能做到的。”蔚蓝雪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时家的一分子?难道我真得像吗?”内心暗问的同时,她假设若是有一天真成了时家的一分子也还不坏。现在她已全方位地习惯了这个家。大家长时严鹏的脾性如今她已了若指掌,并逐渐与他磨合着相处之道。目前来看她做得颇有成效。如今在这个家里时严鹏惟一能听得进去话的人就属她了。而另一弯强弓时弦瑟,她力争促使他放下倔犟,退一步顺从他父亲的意愿,最终让他们父子和睦如初。从时弦瑟这次回家以后不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味执拗地排斥他父亲了,这一明显的改端令蔚蓝雪心头大喜。

      “明天和我一起去公司。”喝完水她看向他说。时弦瑟点头。“工程部施工现场的事交给我,你就别再跑去了。”他不愿意让她受累,怜惜之情显而易见。蔚蓝雪接受了这番好意。“对了,我差点忘了,时武能的事还没请示呢。”她想了起来,看向时弦瑟,后者随她一起走入书房。

      “附上我的意见:内惩不避亲。对于这样中饱私囊的员工,理应按公司章程办事,去职不留。”时弦瑟言下之意是要秉公办理。蔚蓝雪点头赞同。“哦,我有点累了,我口述内容你来帮我打吧?”她手抚额头弱不胜力的看向他寻求帮忙。时弦瑟犹豫了几秒,点头答应。蔚蓝雪欣喜地让位,他坐到手提电脑面前。蔚蓝雪简明扼要的叙说“墙体坍塌事件”的因由,时弦瑟整理成章输入邮件,结尾缀上他旗帜鲜明的意见。

      发完邮件,他们边喝热香的咖啡边等。大约过了半小时,时严鹏回复:他决定免去时武能在公司的职务,但保留他做为公司的一员。时武能的景况特殊,他无子无女,鳏独一人,失去这份工作无异于把他抛到风雨飘摇的街头,他将困而无依。这样的处理结果尽如人意。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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