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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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的骏马神勇非常，借着肆虐的大雨和复杂的地形，竟然甩开了焦小公子西域汗血宝马。
骏马一路疾驰，二人在乡间的山神庙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
楚留香将马牵入山神庙，沐泱泱则站在山神庙的屋檐下面，拧着裙摆和衣服上的水渍。
她整个人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裙摆的水渍在地面形成了一小片水洼。
栓好马后的楚留香，倚着斑驳的门柱，看着狼狈的沐泱泱。
不知为何，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沐泱泱回身，看向楚留香：“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开始竟真以为你在逃婚。”他半真半假地说道。
沐泱泱“扑哧”笑了。
她睫毛长而翘，眼睛又大又明亮，鼻子小巧精致，鼻梁却很高，嘴角微翘，哪怕不说话也像是在笑。
这样无一处不精致的姑娘，竟是闽南凶名在外的训诫姑姑。
楚留香时常遗憾，沐泱泱总是将自己打扮的灰扑扑的，有时又庆幸这样灰扑扑的沐泱泱，美丽的不为人知。
“你哪只眼看到我像嫁人的？就因为这身不伦不类的霞帔？”沐泱泱笑吟吟地望着楚留香。
楚留香摸摸鼻子，他不好意思说当时自己心乱了，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细节。
他讪讪地回道：
“你不愿意，谁能让你穿上这个？”
“一只自以为是老虎的小傻猫呗。”沐泱泱三分宠溺，四分无奈地说道。
她的长发贴住了衣服，每一次拧衣服，都会勾住一两根长发。
楚留香见状走上前，从怀里拿出一方潮湿的手帕，主动揽起沐泱泱的长发，为她轻轻擦拭：“我以为你是养猫人，不会出现这种意外的。”
“我以前也是这样以为，所以被点了玉枕穴，套上了这个。”
沐泱泱扯着裙摆，使劲儿拧啊拧。
她的裙子就像永远也拧不干净似得，每一次都会挤出新的水流。
“楚少爷，不要摆弄我的头发，帮我擦擦衣服，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沐泱泱小声嘟囔着。
“那可不行，你要是男人，我岂不是天下最惨的人了。”楚留香随口回道。
沐泱泱不接话了。
这个话题暧昧又危险，还是不要进行下去为好。
楚留香又摸了摸鼻子，他本来没有那个意思。
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些轻佻了。
雨渐渐停了。
楚留香拿出火折子，在庙里寻了一些勉强还算干燥的木枝和稻草，将它们点燃。
跳跃的火焰，焚烧着树枝，发出“噼噼啪啪”地声音，楚留香望着火堆旁一身红衣的沐泱泱，不知在想什么。
沐泱泱烤了一会儿火，觉得衣服干得差不多了，方走到楚留香身边。
“你什么时候走？”坐下的沐泱泱倏然开口。
楚留香一怔，继而笑着：“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沐泱泱幽幽地望着他，她的眼睛有种摄魂的魔力，她凑近楚留香轻笑道：“你到了闽南，却不知我去了福州，过门不入显然有急事待办，这件事对你很重要，是么？”
“还有比你沐大小姐对我更重要的事？”楚留香试图用情话蒙混过关。
沐泱泱手指划过楚留香的下巴，玩味一笑：“楚少爷，下次用甜言蜜语搪塞我的时候，记得照照镜子，下巴胡茬都长出来了，就这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想糊弄我？”
楚留香抓住沐泱泱乱动的手，无奈摇头：“太聪明不好啊，泱泱，很容易挫败男人积极性的。”
“可那些男人又不是香帅。”沐泱泱笑着揶揄道，随后正色说：“天一亮你先走，我会叫人接我，这里离我家不远，他们很快会到，你……万事小心。”
楚留香沉默片刻，“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还穿着这样的衣服。
沐泱泱笑了，她半调侃半认真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里是闽南，我可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
关于这点，楚留香心知肚明。
他知道沐泱泱早非当初的幽闺弱质，可想要保护一个人，从来与这个人实力强弱无关。
“那我等他们来了再走。”楚留香将沐泱泱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前，这样沐泱泱便不会看到他不舍地目光了。
他说：“等事情结束后，我去温泉山庄找你。”
沐泱泱小鸡啄米般点头：“好，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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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未亮，沐泱泱抽下头发上最后一根簪子，从簪子里抽出一根竹管。
她冲着天空拔下竹管尾端，“碰”一声巨响，伴随着“嗖——”的一声，一颗黑色炮弹冲入九霄，在云端炸出一串红色长烟。
楚留香摸摸鼻子，“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他们能看到？”
沐泱泱收起簪子，将它随便插在头上，回眸俏皮一笑：“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楚留香忍俊不禁：“好，我在这里等着沐大小姐的‘千军万马’。”
一炷香后，楚留香听到一队人整齐的脚步声，他飞快跃上屋梁，透过房梁的缝隙，看到八个人抬着一顶小轿，在山神庙附近东张西望。
沐泱泱走出山神庙，比了一个手势。
见到沐泱泱，那八人瞬间找到了方向，一路小跑向她奔来，很快，轿子停在了山神庙门口。
——我走啦！
沐泱泱回头，用口型对房梁上的楚留香说道。
楚留香莞尔，虽不是千军万马，但来得的确够快。
沐泱泱走后，楚留香从屋梁跃下。
望着破败的山神庙，和树枝稻草焚烧后的灰烬，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居然有些不习惯沐泱泱的离开。
他摸着自己的骏马，遗憾地长叹：“她走了，现在又剩你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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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上午，沐泱泱从小轿换成马车，返回永福县。
自接到沐泱泱的消息后，大姑姑一直在温泉山庄门口反复徘徊。
门房劝了好几次，都劝不动固执的大姑姑。
大姑姑急躁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姑娘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长乐县。
傍晚，沐泱泱回到温泉山庄。
这一世，她出身书香世家，在宫中任职女官十几载。
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了沐泱泱骨头里。
所谓矩步方行、芳兰竟体、并不只是嘴上说说。
沐泱泱时常怀疑，倘若重回现代，她是否还能适应现代人快捷便利的生活。
或许，她的骨子里，已经融入这个光怪陆离的大明王朝，成为时代里一颗微不足道的砂。
看到熟悉的褐色上袄，沐泱泱不禁笑起来，这是一种游子归家的喜悦。
“姑姑。”沐泱泱盈盈一笑。
与心情不错的沐泱泱相比，大姑姑却舌桥不下，惊恐万分。
她绕着沐泱泱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一个仔细。
确定沐泱泱只是换了一身外衣，里面的衣服整齐完好，暗暗松了一口气。
“发生了何事，姑娘怎会这般狼狈？”
大姑姑手指勾起沐泱泱未曾打理的长发，以及身上这件刺目的大红霞帔。
片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是赵二小姐，她的霞帔为什么会在您身上？她对姑娘做了什么？！”
她的语气有几分气急败坏。
在大姑姑的记忆中，沐泱泱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
就算当年在宫中，最暗淡的那段时光，也不曾有过。
“还能是什么，逃婚了呗，天真的丫头，让她爹娘头疼去吧。”沐泱泱说着，向浴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姑姑，服侍我沐浴更衣。”
她的步履轻盈，脚步轻快，神色也是分外轻松，和以往外出归来大有不同。
大姑姑跟在沐泱泱身后似想到了什么，她脚下一顿，眼眸幽深，神情愈发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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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泱泱的浴房，设有一面一人高的落地铜镜。
她走进浴房，对着铜镜迫不及待照起来。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身披霞帔。
哪怕她是被迫套上的，可沐泱泱依然想要好好看看，记下自己身披霞帔的模样。
大姑姑望着镜前旋转起舞的姑娘，神情逐渐恍惚。
“姑姑，好看么？”
沐泱泱回眸展颜，看向立在门口沉默不已地的女总管。
大姑姑如梦初醒般抬头，径直走到沐泱泱身边，望着铜镜里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的女子，轻声喟叹：“好看，姑娘真是好看。”
这一刻，大姑姑什么质问的念头都没有了。
姑娘刚入宫时，一团稚气的小大人模样，惹人怜爱，那是姑娘最风光的时候，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喜欢她，连皇上也时常将姑娘叫到身边，询问她的功课，但随着姑娘一年年长大，宫里流言蜚语也多了，美貌逐渐成了姑娘的负担。
出宫后，为了掩人耳目，避免过多的闲言碎语，姑娘又将自己装扮成姿色平庸、韶华已逝的女嬷嬷。
姑娘已经这样苦了，莫说是一个男人，就是十个男人又如何呢？
这世上开心的事情那么好，姑娘高兴就好。
“这嫁衣是赵二小姐路上穿得样子货，真正的‘凤冠霞帔’比这个还要讲究呢，也不知老身是否还有那个福气，见到姑娘嫁人……”
大姑姑说着说着，又开始催婚了，沐泱泱只当老妇人在念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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