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陌**草

5、5

　　“皇冠假日酒店，谢谢。”我用对的士司机说话的口吻对他说。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瞟都没瞟我一眼，就踩了油门。
　　车子缓缓开起来，我的心也仿佛跟着动起来。
　　我不断给自己打气：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胜利就在前方。
　　他长久地保持缄默，导致车内的气氛很尴尬。
　　其实他可以说些什么的，哪怕是问我一些诸如“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之类的废话；或者，他可以质问我当初为什么要抛下他跟方睿走，甚至可以问我是不是已经和方睿结婚生子。
　　远征集团一个月前在香港挂牌上市，他也可以跟我谈论一下集团上市后的发展，以及他的宏图大略，等等。
　　但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由着我心怀忐忑，坐如针毡。
　　“其实我可以自己打车回酒店的，不用麻烦你。”我低着头小声嘀咕，十指紧紧缠在一起，以缓解紧张不安的情绪。
　　“我知道。”他竟然若有若无地答了一句。
　　我以为他已打定主意沉默到底，没想到他会开金口，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得扭头呆愣地望着他。
　　他仍专注地看着前方，与之前无异。
　　街道两旁霓虹闪烁，从我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的侧脸，本就分明的轮廓被旖旎的夜色刻画得更加清晰，深刻。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掉盯着别人发呆的习惯。”他忽然轻笑出声，表情也温柔许多。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是在给我说冷笑话还是什么，可即便他说的是冷笑话，也套出了我的大实话，“错，我只会盯着你发呆。”除了他，没人具备令本小姐发花痴的本领。
　　他侧头看我，目光清亮，灿如星辰，好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与他对视了，我竟有些小小的胆怯和退缩，不到两秒就招架不住，匆忙垂下眼睫。
　　也许他并没怀疑电话里哭泣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亲骨肉吧，也许他真的以为我已经和方睿共结连理，诞下了我们爱情的结晶，不然他怎会漠不关心，不闻不问呢？
　　太好了，我的秘密在他面前仍然是秘密，只要妈妈和姐姐不说出来，他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女人因为爱他而为他生下了孩子，并且将独力抚养这个孩子长大。这样，他就不会内疚，不会自责；而那个女人也可以在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守着这个仅存的希望坚强地活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多么两全其美的事啊！可为什么现在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为什么我的内心会蠢蠢欲动，有种和盘托出秘密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秘密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是否会把我紧紧拥入怀中，霸道地命令我今后再也不准离开他，并且向我保证他会给我和给孩子一个交代？
　　这就是我的赌注吗？
　　是，这是我唯一的赌注，但如果我赌输的话就是全盘皆输，那么我将更加痛不欲生。
　　所以，我不敢下注，唯有放弃这可能带给我重生的机会。

　　白色的BMW几乎穿越了整座城市，阅尽夜色繁华，看遍尘世喧嚣，却还没到达它本应到达的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曾经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生活了将近四年，自然清楚坐上他的车后，我离我所住的酒店越来越远。
　　如果眼睛没被浓重的夜色蒙蔽的话，那么我确定我们是在去郊外的路上。
　　“就快到了。”他牛头不对马嘴地答。
　　我不再发言，一径沉默着，如果前方的道路没有终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惜，终点比我想象中还要近。
　　“出来吧。”他先下车，然后绕到我这边，拉开车门，朝我伸出手，清俊的脸庞上绽放出明亮的笑意。
　　我犹豫了一下，缓缓将手递给他，并且回应他一个浅浅的笑。
　　神啊，请允许我在今夜放纵一回吧，我愿意用死后上天堂的条件交换！
　　他拉我下车，又牵着我的手朝已近在眼前的楼群走去。
　　“予情苑？”我问。
　　“你知道？”他微讶。
　　“电梯里看见的。”
　　“我以为你不会注意。”因为我在电梯里只会盯着显示楼层变化的数字看，而忽略周围的一切。听人说，这种人对待爱情很专一。
　　“王先生先发现的。”
　　他扬唇轻笑，把我的手握得更紧。这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似乎回到了七年前热恋的时候，他牵着我的手在大学校园里漫步，我们看着图书馆的灯光倒映在湖水中，将清澈的湖水变成五光十色，似有波浪在起伏，煞是好看。
　　楼房并不高，因此显得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开阔。我们肩并肩，手牵手地穿过楼群间的林荫道，来到广告牌上的小湖边。
　　湖面在微风的轻拂下泛起圈圈涟漪，有一只无顶棚的小木船泊在湖边。

　　“真的是坐船过去？！”我又惊又喜。其实在电梯里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把自己的话当真。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叹息。
　　“那当然，我是谁！”我得意洋洋地扬头，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你先上还是我先上？”他问。
　　“当然是你！我不会游泳，万一掉进湖里，就只有喂鱼了。”
　　“没关系，我救你。”他望进我的眼睛，认真地对我说。
　　我心头一动，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往船里跳。落脚点在船头，船因头重尾轻而失去平衡，剧烈震颤起来，我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前后摇晃，我以为自己要掉进水里了，害怕得要命，失声尖叫起来，完全记不起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
　　下一秒，脚下就突地一沉，然后身子被人紧紧抱住。我们两个化作一个整体，密不可分，随着小船晃晃悠悠地朝湖心荡去。
　　直到船稳稳当当地飘浮在水面上，我的心还在突突直跳，但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前所未有的淋漓畅快的感觉。
　　江意轩递给我一杆桨，问，“还记得怎么划船吗？”
　　“当然，怎么可能忘？！”我接过桨，双手抱住其中一头，另一头被插入湖水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们荡起双桨，小船推开波浪，缓慢前进。
　　江意轩和季予情，多么美妙的组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今晚没有月亮和星辰做伴。
　　“闭上眼睛。”江意轩颇神秘地对我说。
　　“干什么啊？”我乖乖照做。
　　夜风静静拂过，带着醉人的芬芳气息，熏得我心潮荡漾。
　　“你身上好香哦！”我闭着眼睛，唇角不自禁上翘。不知是因为他刻意喷了更多的香水，还是因为愉悦的心情牵动感官的变化，他的身上今天闻起来特别香。
　　我要永远记住这一个夜晚，这个弥漫着好闻的Kenzo香水味道的夜晚。

　　他安静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