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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吃醋 ...

  •   “癸水”期间,苏清机没有出过门,更像谢绝探望,皇帝陛下便也更体贴知意,一次都没有前来,免得叫她不自在。

      若是从前,苏清机窘迫之际,还不知要多动容,可如今的苏清机满心难言,连他做的素舆她也敬而远之,未再用过。

      好在闭门,他不会知道,她也暗示了近身服侍的那个侍女,就算她被唤去问左相近况,也不会露馅。

      待处暑之日,启程返京,苏清机终于出现在人前,四面八方遮都不遮的目光直投而来,几乎要将苏清机淹没。

      她拄拐一步步走到御前,笑着对上首的容色微凝的皇帝道:“臣行动不便,还望陛下勿怪。”

      江焉脸色没有丁点儿好转。

      他压着,直到了御驾前,其他臣子侍立得远,才沉声道:“朕知你人前谨慎周全,只是你伤在腿上,不是扭伤划伤的小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落疾,何必顾及着旁人眼中君臣礼数逞强拄拐来?素舆既做了便是给你用的。”

      他竟连理由都替她想好了。

      “臣知错,陛下别动气。”苏清机乖觉讨饶,“臣只是觉得既然启程,上下出入,素舆多少不便,臣腿也好了许多,日常拄拐不是问题。”

      “臣心中有数,真的。”苏清机弯着眉强调。

      没有人比江焉更清楚苏清机的掌控能力,她也不是轻易拿自己身体当儿戏的人,可他已怕了苏清机的“心中有数”。

      江焉紧紧抿唇,沉着脸道:“朕不放心你。你与朕同乘。”

      苏清机愕然。

      公事之外,这仿佛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强硬至此,口吻完全没有回圜余地。

      愕然过后,苏清机无奈极了,喃喃道:“臣是有多不靠谱啊……”

      她诚恳保证:“陛下尽可放心,这等车马劳顿与游玩无异,无甚劳累之处,臣定好好养,什么心都不操。”

      说着,她并举起纤长三根手指,万分真心,“臣向陛下发誓!”

      江焉定定看着她。

      她眼也不眨,坚定真诚地恳求他。

      叫江焉又想起她府上那个姬妾说的话——苏清机处处都好,只有这一处不好。

      他终是退了一步,只加重声音嘱咐:“如有不适,一定不要自己强撑。”

      苏清机满口答应他,说着“多谢陛下体谅”,入了车辇,唯余她一人时,不由得阖上眸,缓缓按起眉心。

      一路有不少人想要探望伤着了的左相,不过俱被陛下安排人严厉拒了回去,以致消息先一步传回京城,苏清机人刚进家门,李管家就递上来不少拜帖。

      舟车劳顿,苏清机都还没沐浴更衣吃上饱饭,哪有空管拜帖。

      她瞧着李管家手中那厚厚一摞,神色莫辨。

      被天子当眼珠子一样护,任谁不得来打探打探情形。

      “先放着。还有没有其他事?”

      还真被相爷料准了,李管家道:“钱长史刚刚回京,半个时辰前刚到,知道您今日回来,正候在偏厅。”

      苏清机颔首,“让他来见我。”

      钱长史来回一趟也算赶,不过他压根没有邀功的心思,一边奉上证据,一边战战兢兢跟苏清机禀报探查结果。

      苏清机听他说着,手上翻看着,原本便不怎么好的寻常脸色微微发冷。

      公仪襄,本事不小。

      “大人。”小厮从外面到厅前,恰时禀道,“外面有位公仪大人登门,自称太常寺官员。”

      钱长史一激灵,立时看向苏清机,苏清机将手中证据放到案上,语气淡淡,“从后门回去吧,别让公仪大人看到。”

      钱长史前脚刚走,公仪襄后脚就被引至苏清机面前。

      这人弯着一双亮晶晶桃花眼,对她端正又敬重地深揖一礼,“下官太常寺公仪襄,见过苏相。”

      苏清机轻扯嘴角,“公仪大人多礼。”

      公仪襄一本正经道:“苏相谦和,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苏清机没功夫与他客套,指尖轻轻点在案上的证据,一下一下,“公仪大人所来为何。”

      她说着话,漫不经心招手示意丫鬟送茶来,没注意到这个举动让公仪襄眼睛愈发亮了,更加郑重地回答当朝左相:“公仪亦知相爷今日方才回京,舟车劳顿,理应好好休息,此时登门实在失礼,只是却也实在等不及想来拜见相爷。”

      他这番话让苏清机终于抬眼看他,“本相离京这些时日,太常寺竟有十万火急之事?”

      公仪襄如同第一次在苏府门外拜见苏清机时一样,愣住了。

      他再次诧异地纠正:“相爷许是误会了什么,下官只是仰慕相爷已久,特来拜见而已。”

      苏清机笑了,他仿佛从这近乎莞尔清浅的笑中捕捉到什么,微微有些不安,更加端坐,认真看着苏清机道:“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非阿谀奉承。”

      明明精得像狐狸,可是此刻竟像冲她摇尾巴一样。

      苏清机对自己的直觉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将手下按着的证据拿起来,敛了笑,没什么表情。

      “范襄。”

      “生于贫弱,早年于楚州坑蒙拐骗,后倒卖私盐发家,威逼利诱平洲公仪换其功名,更姓公仪,贿赂,虚做政绩,去岁春,任职太常寺。”

      公仪襄再度愣住。

      奇怪的是,他还是没愣多久,很快反应过来,且,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惊惧,反而满目惊叹,崇敬地望着苏清机,“苏相果真手眼通天,日理万机竟还能抽手将下官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苏清机:?

      苏清机将证据收拢,淡淡道:“你倒是乖觉。怕本相将这买卖功名盗官欺爵之事捅到陛下面前么?”

      “林林总总十数条,流徙都是轻判。”

      公仪襄认真听了,却是摇摇头,弯着桃花眼笑道:“下官非是乖觉,下官来拜见相爷,便做了会被您拆穿的准备,此番前来,只是因为仰慕您,想为您效犬马之劳而已。”

      他起身,再度深揖一礼,“下官生平已尽在您手中,若配为您效劳一二,下官不胜荣幸。”

      合着她手中这些,都是他自荐的诚意?

      苏清机将证据放回案上,示意远处的丫鬟将茶送来,不紧不慢执盏啜饮一口。

      “你还有什么本事。”

      这是要考虑他吧!公仪襄两眼发亮,自信地介绍起自己来。

      苏清机听他说完,简直想冷笑,心下更是列出不少人的名字。

      “下官自知才疏学浅,只有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与相爷是谓云泥之别。”公仪襄一口气说着,终于目露忐忑,“相爷瞧不上下官是应当,若是瞧得上,下官愿为相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清机浅饮了口茶,将心绪强压回去,漫不经心打量他,笑意淡薄,“本相看你也是人才,怎么妄自菲薄?”

      公仪襄立刻道:“与旁人相比,下官许有略胜之处,可与相爷相比,下官无论如何也说不得‘妄自菲薄’。”

      苏清机又笑了笑,“你倒是会奉承。”

      公仪襄忙摇头,“下官所言句句肺腑!”

      “天下谁不知相爷出身寻常,家中只有些许薄田家业,可却就是这样的出身,相爷九岁考童生,十二岁中秀才,十四岁与解元一步之差,十五岁金榜头名,入仕以来平步青云,年方弱冠便官居左相,下官虽虚长几岁,可与您相比,实是投机取巧,不堪入目。”

      苏清机听了这一长串的夸耀,眉头都没动一下,轻轻瞥他,“没有要说的了?”

      公仪襄愣了愣,竟情不自禁整理起衣冠,随后满面郑重,“下官远在平洲便听闻过相爷作为,相爷大名如雷贯耳,手腕心志无人能及,下官仰慕已久,常暗忖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够到您脚跟。”

      苏清机晾了晾茶。

      照他所说,他正是仰慕左相贪婪无度、只手弄权、手段狠辣、薄情寡义之为人处世。

      一个利益熏心之辈,凭着满身奸佞站到了旁人触不可及的高位,在他那里成了顶礼膜拜犹觉不足的人物。

      苏清机觉得有点荒谬,只是这位范襄生平都已在她手边,无论怎么说,都不会是旁人有意安插来的棋子。

      她嗅着茶香,忽然便想起,这茶好像是皇帝赏的。

      一时晦了神色,搁到一旁。

      “本相已然位极人臣,要做什么自会吩咐手下人去做,哪里轮得到支使公仪大人。”

      公仪襄亲眼见着苏清机倨傲深沉、冷淡慵懒之色,只觉自己好像已经被他摆上了棋盘,是他手下无数无足轻重的小卒子中随意的一个,没什么两样,连让他正眼看都不配。

      百闻不如一见,苏相竟比传言中要更狠辣无情,不愧是苏相。

      公仪襄压抑住激动兴奋,努力控制自己好好表现,娓娓道来:“下官知相爷位高权重,已是手眼通天,只是于朝中却并无帮手。”

      “六部之中,几乎没有相爷心腹,右仆射郑轸不过仗着花甲之龄,资历深厚,年年都广收门生,屡有百十之数,便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也被他拔了不少出来,户部左侍郎不正是他嫡系亲传?”

      “有郑轸在,相爷要做什么终归束手束脚,可若有帮手相助,何愁没有权倾朝野之时?”

      苏清机又瞥了他一眼,咀嚼着这四个字,“权倾朝野?”

      公仪襄真的把这些话憋很久了,“皇帝年少时不过傀儡一个,若无相爷,如何能顺利扳倒高阳王?这些年相爷每每不过三两句,便能让皇帝晕头转向,虽然皇恩浩荡,可于现在的您并无半点助益,不然怎么会让区区郑轸也能与您分庭抗礼?还有李中书,他难道不是一直有意压制着您吗?”

      苏清机原本听他说着,可他怎么突然说得不像话起来,什么叫她三两句就让皇帝晕头转向??她是吹枕头风的奸相吗???

      她憋着气,神色愈冷。

      公仪襄看在眼里,只以为自己说中了苏相头等大患,言辞更加犀利起来:“相爷,皇帝平庸,自当是您揽起大权。”

      言罢,他紧张等待着上首苏相的回答。

      分析朝中情势不算难,只是他看起来把她当神明般推崇,利弊亲疏之下便难对皇帝公正看待了。

      他不会知道,维持分庭抗礼这个局面需要多少地方的平衡,左相倨傲不可一世,却不会动摇右相根基,明明是满朝最宠信的臣子,却也只是叫李中书暗里压制而已。

      若非皇帝这段时日铁了心要散流言,右相一脉近来不至于掘地三尺找她的把柄。

      茶香还萦绕在侧,苏清机眸底闪过几不可察的烦忧,淡漠对公仪襄道:“你说愿为本相鞍前马后?”

      公仪襄敛住狂喜,竟掀衣一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真是对陛下半点敬畏也没有,天地君亲师他不跪,来跪同朝的官员。

      苏清机唯一能庆幸的是这里是她的府邸,没人看着这一幕。

      “你起来。说来本相确有一宗事需要人去办,恰还没有人选。”

      公仪襄甚至是有些慌乱地起身,正襟危坐,桃花眼严肃极了,“相爷您说,下官一定全力去办。”

      苏清机打量了他两眼,轻笑道:“无论什么?”

      难道是什么大逆不道之重托?!公仪襄掐住手心,“无论任何差事,下官绝不负所托!”

      苏清机哦了一声,温和笑道:“那你就去户部吧。”

      在公仪襄恍然大悟首要是捋户部银子前,她话音徐徐,“将户部这十六年的账算清。”

      公仪襄错愕,他听错了吗?去户部,不攒银子,只算账?

      他在心里错愕,苏清机却仿佛听见了,笑盈盈慢条斯理回答他:“只许算账。其他什么都不许做。你若做不到,本相就另寻人来做。”

      对于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小人来说,只许他算账,跟让老鼠守米缸却绝不许它偷吃一样。

      这对公仪襄来说是个巨大且艰难的挑战,但他连思量都没有,同样艰难地答应了:“下官绝不负您所托。”

      答应后,他的脑子才堪堪能转动。苏相明明知道他其实有点小本事,若是替他拉拢心腹不过小菜一碟,可他却让他去算账。

      苏相是瞧不上他,还是有意考验他?

      考验的可能性极大,但无论哪种缘由,公仪襄都没有再细究,他顶着张多情狐狸的脸,无脑忠犬一样收起尖牙利爪,慎重道:“下官一定给您算得清楚明白。”

      苏清机浅笑颔首:“本相便信你。时候尚早,公仪大人可还有打算?”

      若是旁人必然是留上一留以显亲近,可换作这位苏相,便是翻脸无情的逐客了。

      公仪襄不舍得离去,可他也不敢贸然提出叨扰,只好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来。

      “下官听闻相爷在行宫不慎摔伤,特寻了上好伤药,献予相爷。”

      苏清机不置可否,“你费心。放下吧。”

      公仪襄就很高兴了,把小药瓶放好,又留意到苏清机身边的拐杖。

      消息从行宫传回京城,再到苏相人也回京,这么久了,竟还是只能拄拐行动?

      公仪襄提衣半跪,试探道:“下官混迹市井,跌打损伤熟治些,相爷若是不嫌,下官愿为相爷看看伤情。”

      他看起来下一刻就能伸手脱下苏清机的靴袜,叫苏清机刹那提起心:“住手!”

      她在他的茫然谨慎中冷眼瞪他,“本相没有断袖之癖,休得没分没寸。”

      断袖??公仪襄惊愕否认:“下官并非——”

      “够了。天色不早,公仪大人请回吧。”苏清机冷声打断了他,拄拐站起来,扬声吩咐人备水备膳,随后一瘸一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苏府的丫鬟来送客,公仪襄一边望着早就不见的身影,一边扭头看案上,茶盏与证据都在那里,相爷怎么收也不收??

      直到被请出门,公仪襄都还记挂着被苏相遗忘的证据,忧心会坏了相爷的事。

      只是走在街上,突然又反应过来,苏府的物件要是那么容易被取走,苏相哪还能活到做苏相的时候?

      一时间敬叹愈甚,果真不愧是苏相。

      他又想到苏相精致昳丽脸上的冷意,看起来对断袖一事深恶痛绝,联合起朝中暗里的流言,桃花眼也冷了下来,漫不经心捋叠起袖子。

      好啊,是谁暗中诋毁苏相名声?

      .

      苏清机腿伤不便,沐浴费了番时候,从房中出来时天色是真的不早了,她算着李管家那里的一堆事,打算让他在她用膳时先回禀几桩。

      厘算完,她抬起眸,却一瞬间定住了。

      庭院中,身着荔白常服的江焉长身玉立,负手望着她院中花已落尽繁枝阴阴的西府海棠。

      听到声音,他转头看来,扬唇一笑,“你府上这株海棠长得不错。”

      苏清机垂下眼,一瘸一拐下着台阶,还未走几步,他却已在眼前。

      修长匀称的手轻扶住她,无奈又没办法,“朕就知道你要请罪。可你也要顾及自己的伤啊。”

      那只手温热而有力,克制而不失礼地扶在苏清机手腕上。

      苏清机想不动声色地挣脱,“陛下何时来的,竟没有人告诉臣。”

      他来时她刚沐浴,江焉耳根微热,掩住不自然,轻笑:“他们是要告诉你,又没什么事,朕没让。”

      “朕就是过来看看你。”

      苏清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路途上,苏清机借着腿伤不便,鲜去见他。他是皇帝,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下,就算要散流言,动辄纡尊降贵往臣子车驾中去也不应当。

      他念她,思她,想见她。

      想到一刻也等不得,刚刚回宫,就换了形容直奔苏府。

      是苏清机所没想到的。

      话本中无数相思,她看了只觉辞藻酸腻,可直到抬眼看到海棠树下的皇帝,她才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府上。

      “那也理应奉陛下上座。”苏清机轻声说着,敛眸转了话头,“今日臣方回府,太常寺公仪襄便登门造访。”

      江焉尚笑着,没想到会突然从她口中听到旁人,不过能令她立刻告诉他,这个公仪襄应当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是么?他有何事?”

      他荔白俊秀的衣摆与苏清机的交叠到一起,整个人离她前所未有的近,近到她鼻端隐约绕着西府海棠的淡香。

      西府海棠的花期早已过去。

      他回宫时,玄衣金冠,年轻威仪的帝王。现在他簪玉冠,白衣胜雪,清隽皎然。

      来见她前,他反复挑选衣冠,甚至沐浴,都用他以为她喜欢的西府海棠蕊。海棠无香,唯这一种例外。

      苏清机突然抽回了手,一边在他的惊讶中理了理衣领,一边低了声音:“臣等会儿与陛下说。”

      她抿着唇,一派严肃,看来事情不小。

      江焉心里漫起不虞。她受了伤,接下来愿不愿意好好养还未可知,这个公仪襄却来找她,平白给她找事。

      “陛下用过膳了吗?”

      她突然发问,许是意识到了时辰,江焉将什么没眼色的公仪襄搁到一旁,轻轻挑眉调笑:“还未。怎么,左相要留朕用膳?”

      他特意挑选时辰出宫,为的不就是留在她府上用膳么。

      苏清机似模似样笑,“陛下别嫌弃臣府上厨娘做的家常菜才好。”

      说着,她上了台阶,错身为他引路。

      “臣原打算明日去见陛下,怎料陛下今日便驾临。”

      她还真没打算好好养,江焉一时对那个公仪襄更生不快,开口却是温声,“什么事也值得你辛苦劳动,直接传信与朕便是。”

      “信中三言两语,总是说不清楚……”苏清机说着,神色平静。

      到了花厅,苏清机请皇帝陛下上座,废话终于止了,“臣不知陛下会来,菜肴恐有些简陋,不若添些……”

      江焉微怔。

      她的意思是,她历来是一个人用膳,所以厨房也只备了她一个人的份么?

      她那几个妾室,都不曾与她同桌用膳?

      虽然知道了他的清机是女子,不仅不会与那些妾室同床,连他暗里嫉妒许久的似水温柔也不过是真心怜惜而已,现在知道她们连与她同桌用膳都没有过,他本应窃喜,这是独属于他的特殊,可不知为什么,却有些涩然。

      他的清机,长长久久一个人,太寂寥了。

      龙椅上的皇帝孤家寡人是寻常,她却不是的,她本应是有亲有友的苏家小姐,夜里害怕时令丫鬟同床陪伴都是常事。

      怎么会落得连个陪着吃饭的人都不许。

      江焉控制不住地温声道:“你的府上,你定就好。”

      苏清机没说完的话哽在喉间。

      她当然听出他的话音突然柔软,对着她,像是对着什么碰不得的稀世珍宝一样。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苏清机不知道缘由,她也努力控制才没有流露异色,吩咐人再添几个菜肴,便将人都摒退。

      她把公仪襄拉出来。

      “陛下,公仪襄此人虽然罪行累累,但还算有用。”

      苏清机手中的事太多了,公仪襄有用,却并非指为苏清机分担一二。

      他听她说完,轻轻叩了下膳桌。

      苏清机知道就算有用也不至于一定要用这么个满身官司的人,他有异议是正常的。

      她认真等着他的意见,却不曾想,他神色捉摸不定,问她:“朕一贯信你直觉,你当真确定,他只是崇拜你?”

      苏清机梗住。

      他不知她已然洞悉他的心思,这句话若由之前一事无觉的她来听,什么都听不出来,只会觉得他心有疑窦。

      他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露出现在的神情,直白地、晦暗地,吃醋。

      苏清机真恨不得她从未洞悉过,仍旧什么都听不出来。

      “臣知陛下疑窦,也已细想过,范襄应不会与人早有党结,且虽然胆大包天,但也万分谨慎,本身仕途通达,除了这个缘由,臣想不到他何以将自己身家性命轻易给出。”

      江焉知道她善思,无论逻辑还是情理都会细细盘过,排除所有不可能,相信自己的推敲。

      可他问的不是这个。

      她这根小木头,情窍不开,就算旁人另有居心接近她,她也不会有所意识。

      当朝左相,年方弱冠,昳丽风流。

      笑时秾丽生光,冷时艳丽煞人,见过一次,毕生都很难忘掉这般风华人物。

      只不过身居高位,恶名在外,寻常人在瞧她之前,已先惧她怕她、厌她恨她。

      在她极出众的容貌外,旁人先知道了她是苏清机。

      可听她所说,那个范襄,胆大包天,却贸然示好,还扯什么崇敬奸佞的荒谬之语。

      她还认真对他说,相信那个坑蒙拐骗发家的范襄。

      江焉闷声喝了满缸醋,酸得里外都冒泡,想提提赵龙阳来暗示,又怕她敏锐察觉到什么。

      只能硬往肚里咽,开口,却仍忍不住透着酸味,假模假样,“你既如此说,朕便也信你。”

      更没忍住,上了句眼药,“只是此人品行不端,尤为恶劣,你莫深信他。”

      苏清机现在就是后悔。

      她那么多事,为什么方才非要提公仪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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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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