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丹记》川谷

26、第二十六章

　　“你可确定？”徐灵昭表情有些郑重。

　　江璃有些犹豫：“我是见过刻有江越亭的印章，但当时年纪太小，不确定是不是，或许我记错了也说不定。”

　　徐灵昭神情微冷：“江越亭是前妖王北冥的至交好友，十六年前妖王与人间大战，他也有参与。北冥重伤，江越亭将其救出，却在回到麒麟山后杀了前妖王北冥与怀有身孕的妖妃，这十六年来，妖界一直在找他。”还有一句话他却未说，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找江越亭。

　　江璃一时还未想到那么多，只是被这消息给惊住了：“不可能，不可能！”说着站起来，一脸惶恐：“不可能，我爷爷他是一个人，根本不是妖。”

　　徐灵昭嘴唇微动，神情有些沉重：“你先别担心，或许只是同名同姓。”但他的心却不断往下沉，若两人是不同一个人，那曼姬为何会亲自去抓她们姐弟俩。

　　江璃心中慌乱无比，她来回走动着：“爷爷他......他便是路边受伤的兔子他都会救回来，对我和小虎子，还有村民们都很好，怎么会是妖呢？况且若前妖王北冥真是江越亭的朋友，若是我爷爷他怎会将好友杀死，一定不是我爷爷。”

　　徐灵昭思忖了会道：“此事真相除了江越亭便只有当时在场的司言知道了，司言一直在找江越亭，这次迫不急待就去了童府也是为了问出你爷爷的下落，如此着急，江越亭身上必定有很重要的线索。”

　　江璃点点头，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你刚刚说，怀有身孕的妖妃？”

　　徐灵昭点头：“对，被江越亭杀死的妖妃当时怀有身孕。”

　　江璃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片段闪过，她细细琢磨着这几个字，猛地想起容安当时对曼姬说过的话，他当时说：“听闻你们找到了前妖王的儿子，我来凑个热闹而已。”

　　江璃抬起头，脑中浮现救走小虎子的容安说过的话，曼姬找到了前妖王的儿子，所以他来凑热闹。前妖王的儿子莫非指的是小虎子？

　　江璃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徐灵昭看着她的模样道：“你是有想起什么吗？”

　　江璃摇摇头，心中不断抗拒着这个可能：“小虎子是个人类，才三岁，时间都对不上，定是同名而已。”

　　徐灵昭眼中一道锋芒闪过，有句话他未说出口。妖与人的生长不同，有的妖生长缓慢，便是百岁看起来也如稚子般，在妖界十几岁看起来还是孩童模样的也不少。

　　徐灵昭心中乱成一团，江越亭若是江璃的爷爷，那他的血海深仇要底是报还是不报？

　　江璃在一旁越想越急，却是忍不住用手捶了捶木头，不想刚好碰到了她被苏慕剑气所伤的手

　　“嘶～”江璃忍不住轻声呼痛。

　　徐灵昭抓过她的手低头一看：“这是剑气所伤，谁伤了你？”

　　江璃抽出手，勉强笑道：“遇到了云衍派的几个弟子，他们以为我是妖，便拦住我动起手，然后苏慕看到却误会了，便出手不小心伤到了我。”

　　徐灵昭薄唇微抿，清冷的面容上怒气隐现：“你放心，明日我便向怀石道长请辞，我们离开这里。”

　　江璃摇头：“不不，你的身子要紧，况且他们也没错，我现在和妖也没什么两样。”

　　徐灵昭神色黯淡：“你可怪我当时将那颗蛇胆给了嘉炎？”

　　江璃摇头：“怎么会，我说过了我宁愿自己这毒解不了，也不想你们因为我出什么意外。”

　　徐灵昭眼中愧疚闪现，手缓慢抬起，离江璃脸还差一寸时。

　　“哐当”一声，大门被踢开。

　　“师兄，我回来了。”

　　徐灵昭连忙将手收起，江璃也努力掩饰着神色。

　　徐灵昭扫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将门关上。”

　　“哦。”徐嘉炎当即将门关上。“对了，师兄，你不知道今日那云衍派的弟子请我去切磋，原本是想杀杀我的威风，不想被我打了个落花流水，你是没瞧见他们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让他们还得意，仗着人多就敢瞧不起我们恒山派，这下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徐嘉炎说得眉飞色舞，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徐灵昭，眼睛亮晶晶的。

　　江璃瞧着他得意的样子，心中也有几分开心。

　　徐灵昭泼他冷水：“想必苏慕定未上场。”

　　徐嘉炎撇了撇嘴：“他确实没有去，大师兄怎么知道的？”

　　“他的剑术在你之上，若他去了，你必败。”

　　徐嘉炎不服：“他比我大，还是是云衍派的大师兄，便是要比也是和师兄你比，和我比，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徐灵昭眼神一冷：“你还有理了。”

　　江璃嘴动了动，又闭上了，此事不是她该插手的。

　　徐嘉炎低头：“不敢。”

　　“那你可知你错在哪了。”徐灵昭语气严厉道。

　　徐嘉炎一脸委屈道：“我不该因为赢了云衍派弟子便沾沾自喜，不该因为年纪比苏慕小便觉得输给他不丢脸。”

　　“还有呢？”

　　徐嘉炎想了半晌摇了摇头：“不知道。”

　　徐灵昭站起：“年纪小不是剑术不精的理由，也不是懈怠的理由，真正动起手来，谁会因为你年纪小便对你手下留情吗？司言会吗？曼姬会吗？便是有一日你与苏慕有性命之争，他会吗？有时生死不过一线之间，不可存侥幸之心，你可记住了？”

　　徐嘉炎点头：“师兄，我记住了。”

　　徐灵昭一脸嫌弃：“要真的记住才行。师傅还一直说你有悟性，便是再有悟性，这般天天偷懒，以后也没有出息，还不赶紧出去练剑。”

　　徐嘉炎一把抱住他的腿：“师兄，我才刚和云衍派弟子切戳完，休息一会嘛。”一边说一边摇，徐灵昭被摇得受不了，只能道：“只准休息一刻钟。”

　　徐嘉炎立马放手：“知道了，师兄。”

　　这边杜飞红看着武吉垂头丧气的脸道：“真是没用，我瞧着他比你们还小，你们竟然打不过他！”

　　武吉脸涨得痛红：“那小子不过侥幸胜了，下次，下次我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杜飞红一肚子气：“行了，以后不许你找他麻烦。”

　　武吉不解：“小师妹你不是说看他不顺眼吗？”

　　杜飞红哪里能和他说自己的小心思，今日被徐灵昭如此对待，杜飞红心想定是徐嘉炎那小子告状，虽恨不得打他一顿，却又担心徐灵昭会因此更加不理睬她，只好忍了下来，暂时不对徐嘉炎动手。

　　“我说不许就不许，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杜飞红大小姐脾气上来，眉毛倒竖，虽是生气模样，但因人长得好看，在武吉看来，只觉得娇蛮可爱。

　　“不敢，小师妹说不动手，那我们就不动手了。”

　　杜飞红的气这才顺了下去：“行了，你们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武吉告退。

　　杜飞红坐在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待过了会双忍不住站了起来朝徐灵昭的屋子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笑声从里面传来。

　　有徐灵昭的，还有那个徐嘉炎的，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

　　杜飞红咬着唇，将手边的花揉成一团，然后躲在一旁假山后，等到了夕阳西落，她腿都麻了，才看见徐嘉炎把江璃送了出来。

　　杜飞红不由得心头炉火中烧，表哥不是要休息？那为何表哥和她说这么久话，却急着将自己赶了出来。

　　这些妖果然不是好东西。

　　杜飞红恨恨地转身而去。

　　江璃到了屋子里，好说歹说才将徐嘉炎送走。

　　原来听说了江璃被云衍派弟子为难，还被苏慕伤了，徐嘉炎那叫一个气愤填膺，撸起袖子，就要找苏慕打架。却被徐灵昭一句，你不是对手，给打击得像霜打的茄子。

　　江璃忍不住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起来。这会他走了，江璃坐在桌子上，只觉思绪万千。

　　无论是苏慕的态度，还是云衍派弟子的态度，都在提示着她，她与他们之间的区别。尤其在得知自己已经无法变成人的消息后。

　　还有徐大哥，他对自己的态度，令江璃有些不知所措。最先他对自己拔剑，认定自己是妖，只觉这人黑白不分，冷酷无情。后来经月娘和王年一事，却觉得这人不过是守着本心，除妖卫道。再后来，他帮自己埋葬了平遥村的村民，带自己去了恒山还自请帮自己去找曼娘寻到解药，江璃觉得自己对他的看法不知不觉就变了，由刚开始疏离的称呼名字变成了亲近的徐大哥。

　　自曼姬蛇丹一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便不再像从前一般淡漠，反而带着几丝关心。自自己割腕喂血后，这种举止越来越明显？江璃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对自己有所愧疚和感激自己在井底救了他吧。

　　还有小虎子和爷爷，他们仍然不知所踪，但自己一直以来只考虑自己的事情，却没有考虑他们的现状，身为孙女，身为姐姐，既对不起爷爷的养育之恩，也当不起小虎子称自己一声姐姐。

　　若爷爷当真是江越亭，当真杀了妖王，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江璃摊开掌心，仿佛所有事情都像这掌纹般，乱七八糟绕在了一起。

　　却只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此时夜幕降临，已经过了采儿来的时辰，江璃站起，偷偷把灯熄灭，却见一个忽明忽灭的身影走了过来。

　　江璃一个转身，手中短剑正刺下去，却见来人大喊道：“你......你个妖女要做什么。”

　　江璃的剑离这人还有一寸，当即停了下来，这声音，好像是云衍派的大小姐，杜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