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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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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九目瞪口呆。
安亲王说话和做梦似的,怎么好意思说出“一见如故”这种话的?
拖出去的一见如故么?
如果这样算一见如故,那当朝皇帝一见如故的人必然极多,能从宫门口排队到城门口,再环绕整个京城绕个七百八十圈。
坊主哪知道池九和安亲王的“一见如故”水分那么大。他就算知道这里头有不对的地方,在场也做不到为了池九而反驳回安亲王的话。
他微笑着回了一句:“这看池九的意思就是。他们都是自由来去的匠人,进出第三坊并不需要我特意同意的。”
安亲王和坊主笑着客套了几句。
池九看看安亲王,再看看坊主,最后将视线转向旁边一声不吭的牛大铁和潘阳。牛大铁心细,见池九从目瞪口呆到将视线转向自己,立刻知道池九根本没和安亲王一见如故。
他斟酌了一下,站出来拱手行礼,开口:“池九现下跟着我在学习,如果住在安亲王府,恐怕来往花费时间长,有点不方便。”
一个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的壮汉出来,出口还很有逻辑,没和人呛声。苏文拓多看了两眼牛大铁,却是没有接他的话。
安亲王没接话,坊主却是接了:“这看池九的意思就是。”
池九当然不乐意去安亲王府。
每天早上一来一回多麻烦。通校生住得再近,能有住校生近?她可喜欢每天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半点不想去安亲王府。
她抬着头,朝着安亲王笑了笑:“殿下日常繁忙,我怎么好意思天天去殿下那儿打扰殿下呢?”
安亲王纤长的手指轻抚着茶杯壁,只说了一句:“你前两天在府上,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池九:“……”
在场众人:“……”
日,这话几个意思啊?
池九微顿之后,脸上笑容突然灿烂起来:“我觉得和殿下一起住特别好,真的。”
安亲王竟然记得。
她那天去见安亲王到底为什么要穿裙子?如果说女装是她的特殊癖好,安亲王会不会相信一点,觉得她其实是个男人?
出师未捷身先死,本想藏着一辈子的性别问题,开场就面临掉皮。
在场众人耳朵竖起,神情微妙,对“前两天”安亲王府上发生的事情充满了兴趣。他们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偷偷用眼眸余光看着池九和安亲王。
刺激。
带劲。
牛大铁站在原地,僵了半响,转头诡异看向自己带着的小家伙,眼神内充满了“小兄弟你咋回事”的意思。池九能怎么解释?她只能说出一句:“这事说来话长。”
牛大铁对此表示:“那等下我们长话短说。”
池九面上不显,乖乖点了头。
唉,要愁一下如何在不暴露自己性别的情况下,给师兄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和安亲王有瓜葛?她自己都想知道答案。
苏文拓听见池九同意了,微侧头吩咐身旁祥顺:“等下帮池九理了东西,一并送到府上去。”
祥顺应声。
门口匆匆走进一个人,正是先前在外头负责问池九他们话的官老爷。他一踏进门,喜笑颜开朝着前方安亲王行礼:“原来是殿下亲至。”
苏文拓对宣杰并不在意,站起身来:“不必客气。我与坊主商量了一下这事,你们处理了就成。”
他带上祥顺往前外走两步,停下对着池九开口:“走了,让祥顺替你整东西去。”
池九本来还想留下对牛大铁“长话短说”的,谁想安亲王想一出是一出,当场打算把她带走。池九生怕这种大人物想一出是一出,忙朝着坊主和自家师兄行礼:“池九先行告退。牛师兄,我回头跟你解释。”
牛大铁面无表情挥手,让池九赶紧麻溜走人。他没想到自己这个才领进门的小师弟背景如此复杂,靠山如此厉害。
潘阳等牛大铁走回他身边,终于没忍住说了一句:“哎,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可厉害得哟。”他依旧维持着自己的阴阳怪气,不管池九有没有背景都一个态度。
牛大铁本来心情挺复杂,听到这话突然就意外想通了。
池九再怎么复杂,厉害就完事了。
这回事情下来,宣杰必然会离开第三坊,平工力凭白变成第四,光姜家一个小崽子进前五可不够。既然池九有了背景,那接下去只要她有实力,进入前五也不是不可能。
牛大铁陷入沉思。
作为第三坊同级中的第一,牛大铁并不希望平工力这样势力的人太过往前。
全程作壁上观的朱则轩见人走了,微低头看向至今还没从地上起来的宣杰。他想了想,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来,交代了一声:“出第三坊后要是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宣杰抬头,眼眶通红:“谢朱师兄。”
第三坊小堂内后续发生的事情,池九是一点都不知道。她跟在安亲王斜后方,垂着眼看安亲王的衣服后摆。后摆处能看到安亲王的鞋。人走动时,鞋底总会暴露出一点。
安亲王的鞋底干干净净,似乎整双鞋没怎么下过地一般。
池九心想,安亲王或许一天能换三双鞋。
有钱人的世界总是能够为所欲为的。
前面人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池九下意识反应着:哦,有钱人该上马了。有钱人的鞋面不该常常落在地上。
她抬起头往前看,就见安亲王亲自走到了之前那位将士那儿:“这匹马借我一会儿。”
那将士立刻应声。
安亲王轻微抚摸了两下马,手法极为娴熟。马舒服得喷了两口气,脚下蹄子踩了两下,随后试图用自己的脑袋蹭两下安亲王。
人容易被安亲王吸引,马也一样。他抬手投足间带着的雅趣,能轻易吸引走旁人目光。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年轻秀美的人,比琉璃玉还要漂亮。
安亲王望向池九,态度颇为和善:“上马领路,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池九愣愣看着安亲王,疑惑问了一声:“你和我同骑?”
周围好些人眼神瞬间就落到了池九身上,让池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耳根隐隐发烫,意识到自己再次被人迷惑了心智,短促讪笑一声:“我的意思是,安亲王殿下应该有自己的坐骑。”
苏文拓轻笑一声:“确实有。你要是想和我同骑,也可以。”
他话里非常有意思停顿了一下,显得好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行为的可行性。
池九却当做没听到他这句话,麻溜上前:“我住在双人间,离这儿有点距离。殿下的马不知道在哪里?”
她似乎天生手脚灵活,骑过一次马,第二次就能自行翻身上去。
苏文拓微让开了身子,仰头看着马上女扮男装的姑娘。这个年纪的男子女子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来,瘦小一点的都差不多姿态。
他并不意外她能在这儿伪装好自己的特殊。
苏文拓手微动,但还是没有选择上前和池九同骑。池九脾气不算是好的,他意外还有点过近情怯,怕池九面上不拒他,心里头厌了他。
“祥顺。”他开口喊了一声。
祥顺应声:“在。”
祥顺两根手指在嘴边吹出了一个哨声响,就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而来,飞快挺在了安亲王身边。这马头细颈高,皮毛顺滑光亮,头上和尾巴是纯黑的毛发,漂亮得踢踏了两下腿。
如果说原本在这儿的马都是高大到让人羡慕的战马,那面前这一匹就显得瘦了点,太过漂亮以至于观赏性更佳,但让人总觉得不像是一匹可以上战场的马。
很适合安亲王。
池九盯着马看了半响,觉得手痒,想要上去摸一摸。她以为安亲王会骑一匹白马,没想到会是枣红色的。
苏文拓轻松翻身上马,腰背挺直,牵着马转了个身,与池九走成了并排。他四肢修长,衣袍雪白,骑在马上有着一种色彩反差极度强烈的对比感。
他随口介绍了两句:“这马皮薄,跑快了肩胛像流血,故名汗血宝马。你要是喜欢,改日我去讨要一匹银色的。金色不行,那是父皇的爱马。”
池九:“……”
对不起,是她眼拙,以貌取马。
没想到这样纤细漂亮一匹马,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她想摸,但理智尚在,艰难将自己视线挪开:“不用不用,无功不受禄。就我这水平,哪能配得上这样好马。殿下更适合银色的。”
苏文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爱马,想了想:“那我去要一匹银色的我骑,这送你。”
池九听得心惊胆战。
一个心思复杂的亲王忽然对自己无端示好,这是想要图谋什么?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东西能让人瞧得上眼的。
要是有,初次见面时就可以示好,为什么突然改了态度?
池九想不明白,皱起眉来,坐着比身边的安亲王还要端正。
苏文拓半点没有解惑的意思,骑马领头先行一步。他下属将士牵着池九的马跟上,祥顺也一并走在后头。
池九看着比自己快了半个马身,在前自得骑马的亲王,脑袋乱成一团。她想着梦里的餐盘,想着前段时间初次见面的糟糕下场,想着刚才安亲王的所作所为。
想着想着……
池九慢慢就冷静了下来。
冷静是一件好事情,因为冷静下来,池九才得以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殿下,你领着我们走错方向了。我住在另一头。”
苏文拓顿住,转头幽幽看向池九:“你再晚一步开口,我们就能走出第三坊了。”
池家装作无事发生,望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