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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轻的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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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王宫都在为德利克与希贝儿公主的婚礼做准备,我和艾德利安在国王的允许下离开王宫做了一次短途旅行,而伊格纳茨则回到了往日的生活,把自己埋没在美酒与美女之中。国王逐渐对他放荡的生活不满起来。
当我和艾德利安在国外旅行的时候,也有消息陆续传入我们的耳朵。先是萨姆和雷勒被革去了封号,雷勒在极度不满下在公共场合说了颠覆王朝的醉话,于是被判绞刑。然后又听说德利克为了获得希贝儿公主的芳心不得不违背他一向的作风,亲自去纳基亚向公主求爱。因为公主一听说换了新郎便惊得晕了过去。当德利克赶回国内,雷勒已经被处死。最后,我们被一份密电火速招回了宫殿。因为,密电上说,国王病危。
艾德利安拉着我在宫殿的走廊里飞奔。我们只是离开了两三个月,冬天还未结束,事情就变得那么糟糕。王宫里留言四起,人心惶惶。人们纷纷传说,德利克回国之后不久,独自去见国王,那一次会面之后,国王就一病不起。就在我们急匆匆返回王宫的这几天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萨缪尔纠集了一支军队,意图叛乱。但德利克早有准备,他手下那群因雷勒的死而激愤的士兵将叛军剿杀得一个不剩。据说,战斗异常惨烈。萨缪尔见大势已去,在几个死忠的下人的掩护下仓皇逃跑,被德利克擒获,当场砍去了双腿。
萨缪尔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怎么会冒然造反,我所能猜到的只有一个原因。一定是伊格纳茨身世败露才会让他放弃一切暗地的阴谋,以死一搏。但德利克又是怎么查清楚这一切的呢?
“父亲!”艾德利安几乎是直撞进了国王的寝室,只有备受疼爱的艾德利安才会不称呼父王,而叫父亲,有时候甚至会像平民那样亲昵地喊爸爸。我跟在他的身后,牵着他冰凉的手。伊格纳茨和德利克也在房间里,两人都一脸的阴霾。我想起,萨缪尔的刑期就定在今天,不由得多看了伊格纳茨两眼。他两颊的肌肉松弛,眼皮红肿,胡子也好多天没有刮过,留下一片青色的痕迹。
艾德利安见到病床上的父亲,眼泪流成了一条河。他是国王最溺爱的儿子,因为长得酷似王后,国王更是疼爱得不得了。旅行的途中,艾德利安告诉我,他的父王曾在私下告诫他不要同哥哥们那样觊觎王位。国王很清楚德利克与伊格纳茨为了王位在暗地里较劲。伊格纳茨是长子,德利克血统高贵,他无力化解这番争斗,也只能视而不见。他告诉艾德利安,当一个国王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般荣耀,牺牲的是做人最简单的快乐。
国王把手递过来,艾德利安便把脸埋在他长满茧子的手心里哭。“艾德利安,我最疼爱的儿子,”国王用苍老的声音说,“你终于回来了,可我还没有亲眼看到你的婚礼,看到我的小孙子出生。”他把眼睛转向我,然后冲我招手,“过来,月桂,我的小姑娘,”我眼睛红红地挨到他身旁,他眼睛望着我。却吩咐德利克说,“既然纳基亚国王坚持希贝儿公主满十六岁才能嫁过来,那就先安排艾德利安和月桂的婚礼吧。德利克,那枚戒指在哪里?”
德利克脸色苍白,取出一对闪耀着美丽光泽的红宝石戒指,那原本是他与希贝儿公主的结婚戒指。“不可以这样,父亲,”艾德利安拒绝了,“这是德利克的,我跟月桂只要您好起来,同我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德利柯盯着手里的戒指,恋恋不舍,国王又一次命令,“德利克,把戒指拿过来!”我第一次看到德利克也会露出一瞬间受伤的表情。国王接下去说,“这是我当年的战利品,我把它送给了黛儿,它象征了我们的爱情。”黛儿是德利克母亲的乳名,国王还一直那样称呼着女王。德利克后退了一小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国王继续说,“德利克的婚姻配不上这枚戒指,我要把它送给你们两个,真正相爱的两个人。”
那枚美丽的红宝石戒指令我想起画里的女王,我终于明白她为何忧伤却并不怨恨。她拥有着国王心底的爱,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爱。但德利克却不明白父母之间的感情,他的误解和怨恨让国王失望,他同伊格纳茨手足相争让国王伤心。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陪我,跟我讲讲旅途上的趣事。”国王憔悴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德利克和伊格纳茨识趣地朝门口走去。我望着伊格纳茨的背影,心口一阵紧。知晓了真相的国王对他不闻不问,一定比把他囚禁起来或者处死更难受。他还是皇储的身份,却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王位了。那么,能继承王位的只有德利克。但国王对他是那么失望。为了争夺王位给已经到了该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这么大的打击,他虽然赢得了这场战争却失去了父亲的爱。
我同艾德利安在国王的卧室里整日整夜地陪着他。我给国王讲沿途的所见所闻,艾德利安就在床边替他的父亲剥开他最爱吃的蜜柑。我知道国王最安慰的莫过于我同艾德利安安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看着这个和蔼的老人一天天衰弱下去,我忍不住说出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艾德利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说不出话来。国王布满皱纹的脸笑得皱纹更深了,“我的孩子,只有你们两个才是我真正的儿女。”他脸上的欣慰减轻了我心中的负罪感。
霎时间,我怀孕的消息便从国王的卧室瞬间传遍了整个王宫。伊格纳茨和德利克几乎同时来到了国王的卧室。伊格纳茨一把搂住了我和艾德利安祝贺我们。萨缪尔在两天前已经被处死,伊格纳茨的眼皮还是红肿着。我望着他,喉咙里直发紧,他好像深知我在担心什么,转过头来冲我强装笑颜,“看到你们这么幸福,我就放心了。”我拼命地吸气才能把那些眼泪拦在身体里不逃出来。我不知道国王要怎么处置伊格纳茨,眼下他还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等德利克继承了王位,伊格纳茨就凶多吉少了。谁也不知道日渐衰弱的国王还能撑多久。
伊格纳茨拥抱艾德利安的时候,德利克正站在我的对面,他的目光从我的脸滑到我的肚子,又从我的肚子看到我的脸。我让自己看起来淡定而坦然,任凭他的审视。国王发现了他不礼貌的注视,生气地喝斥,“德利克,你难道还要怀疑什么吗?艾德利安是你的弟弟,你的亲弟弟!”讲完那句话,国王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侍女忙过来照顾他。
我们都愣在那里。国王想暗示德利克,艾德利安是他仅有的兄弟了。但这句话伤害的不仅仅是德利克,更深深地伤害了伊格纳茨。他已经被他的父王隔绝出这个家庭。伊格纳茨颓然地耷拉着肩膀,走出了房间。国王依旧在剧烈的咳嗽,没有发觉他曾喜爱的长子离开了。他缓过来,不耐烦地冲德利克挥了挥手,“你走开,德利克,去做你的事,让艾德利安陪着我。”
德利克低着脸看着病床上的父亲,他没有想到父亲变得如此厌恶自己。从小他就是最少被疼爱的那一个,虽然都失去了母亲,但刚出生的艾德利安获得了更多的照顾和宠爱。小时候他常常一个人溜进母亲生前住的地方独自哭泣,直到他的心坚硬得再也没有眼泪。
“月桂,你送德利克出去。”国王突然对我说。
我惊得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德利克,他不说话,默默地对父亲行过礼就往外走。我也只好跟着出去。德利克走在安静的走道里,眉头紧锁,仿佛忘记了我的存在。我一回头,发现国王把卧室里的侍女也赶了出来,这才意识到国王是要同艾德利安单独说什么。也许是德利克继位后的问题,国王一定放心不下心地善良的艾德利安,他担心德利克恐怕对自己的弟弟也不放过。正想到这里,德利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站定在我面前。
“记得那个预言吗?只有一个与这座荣耀之城同名的女子才能为这个□□下继承者。”也许是遭到父亲的嫌弃,他的心情尤其低落,语调里失去了那股强势,“我一直坚信那只能是我的儿子。”
“为什么?”我微侧过脸,表示不解。
“你没有好好上法厄西老师的课,月桂和德利克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才是月桂之域,荣誉之城的意思。”他说完那句话,转身就走了。
他是我永远也理解不了的一个怪物。
我同艾德利安的婚礼被定在了三天以后。但国王没有等到那一天就离开了人世。婚礼被推迟,举国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中。国王果然有意放过伊格纳茨,一直到死都没有公开那个秘密。他在临终前废掉了伊格纳茨皇储的称号,让所有人吃惊的是,他指定艾德利安为王位的继承人。
艾德利安在房间内为父亲的离开茶饭不思,一边却有人殷勤地围拢过来。因为艾德利安拒不见任何人,我便成了他们的目标。他们在奉承讨好的同时,更有人别有用心地提醒我,王宫里盛传德利克会谋反篡位。那些谣传是有依据的,德利克在遗嘱公布中就当着众人的面提前离去。他的军队近日也有朝王宫的方向围拢的迹象。
艾德利安在悲痛中接受了王位。他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走完加冕仪式。我们的婚礼也不得不在加冕前仓促进行。依照遗嘱,德利克应当是作为重要的辅佐,担当起一切国家事务的顾问。但加冕仪式的时候,他却完全袖手旁观。伊格纳茨在这时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也许是国王的仁慈让他体会到父王对他的爱从来没有改变。更何况,艾德利安是他的亲弟弟。
“艾德利安,”戴着王后的皇冠,端坐在宝座上接受群臣的祝贺时,我担忧地偷偷对身旁的艾德利安说,“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我们原本都是想远离纷争的人,最后却变成了权利的中心。我们还那么年轻,怎样去统治一个国家?在我们的眼里,未来令人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