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汉宫月明时？》无色轮回

35、第三十五回 又一次重生

　　再次醒来时，只看到在我身边不停呜咽的菁玉，可能是我这次真的吓到她了。她趴在我的床前压抑着哭声，只有从那不停颤抖的瘦弱的双肩上看出她是多么无助与害怕。我费力的抬起手，轻轻落到了她的头上，“傻孩子，哭什么？我没事的。”一直以来，菁玉都是以我贴身女官的身份处理着我身边的大小事务，我也习惯性地依赖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下意识地叫菁玉，可是我终究忘记了，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突然遭到这样的变故跟我来到了长门，如果我死了，那么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做冰冷的坟墓中度过余生了。
　　“娘娘。”她抬起被泪水迷糊的脸，用力擦了擦眼睛，“我没哭，娘娘。”她似乎努力想笑，只是止不住的泪水让她的笑容比哭得还难看。
　　我轻轻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突然发现怀中古镜的碎片，不由得有些伤感。陈娇，是真的消失了。对于这个把我陷入如今这样乱七八糟境地的罪魁祸首，虽然对我有两次救命之恩，但是我却无法感激她。若不是自己遇到了她，或许可以在现代跟凌诩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我又谈不上恨她，特别是在看了关于她的整个故事之后，我反而有些同情这个女人。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深爱刘彻的傻瓜女人，若是她不当皇后的话，兴许会幸福的多吧？
　　“娘娘？”看到我沉默不语，菁玉担忧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没事，不过就是有些饿了。”我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真是的，居然让这么乖巧的孩子替自己担心，而自己则为了刘彻这种烂人要死要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觉得有些泄气，“菁玉，可以帮我去找些吃得么？饿了呢。”
　　“嗯！”看到我似乎恢复了精神，菁玉点了点头，抹去眼泪，也露出笑容，“我这就去帮娘娘拿。”言罢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看这幅模样，好像又干劲十足了。
　　我笑着目送菁玉离去，才收拾起怀里的碎片，看得出来，陈娇对于菁玉而言不仅仅是主子，更是崇拜得犹如天神一般的人物啊，虽然这种比喻有些夸张，但是我却分明从菁玉对陈娇的态度中读得出这样的讯息。苦笑了一下，真没想到我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那么重要的存在。小心地收好铜镜的碎片，我把它藏在了角落里。从今往后，就真的不再有陈娇了，不，应该说我就是陈娇！
　　费力地从墙角站起身，我看了看面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刘彻还真舍得啊！”我摸了摸墙壁，看着手指上染上的了一层金粉，“还真的建了一座金屋给我啊。”金屋藏娇，金屋藏娇！可是刘彻，你真的以为你这座金屋困得住我么？我的眼中闪过一丝战意，我不会那么乖乖任凭你摆布的！绝对会逃出生天！
　　“……”只不过在此之前，我捶了捶腰，爬回床上，我必须先把自己的身体修养好才行啊！

　　“……”第二天，仍旧悄悄潜入长门东宫的霍去病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脸上慢慢浮现出不出所料的神情。果然是离开了，所以守卫才会一下子全部撤离。他走到我曾经睡过的床上，坐了下来，真是好奇，难到大人的世界就那么奇怪么？还是说只有皇族比较奇怪？对于一个废后，居然会摆出这样的阵势去看守一个人？
　　他在床上躺了下来，在他最近打听的结果看来，被丢入冷宫的后妃们通常都是没人管理，自生自灭的类型啊，为什么会对姐姐的处理这么一反常态？如果说是因为巫蛊的原因的话，似乎也太兴师动众了吧？“真是的，还以为有机可乘了，搞什么呀！”霍去病抬手盖在眼睛之上，自己还是不够成熟啊！想法太天真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坐起身，抓了抓脑袋，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自己还有更多事情要做呢！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无论是练武还是学文，就算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省下来都不够用！“可恶！”他握紧拳，为什么自己才七岁？为什么自己没有力量呢？！如果自己已经跟小叔那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了？

　　“呜呜呜，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要报应到娇娇的身上。”刘嫖在长公主府中哭得伤心，自从陈娇因为巫蛊之祸被打入长门之后，她就多方奔走，可是这件事已经坏了祖制，就算是太皇太后，也只能保住陈娇的命，却不得不废了她的后位，而陈娇被关入长门之后，刘嫖就再没见过她。
　　“那个孩子从小就没受过苦，她怎么吃得消在长门那种地方呢？”攻于心计，又好权势的刘嫖，虽然在很多时候都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但是她毕竟也只是个女人，没有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孩子生死未卜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就算是刘嫖也不例外，“偃儿，为什么皇帝跟她们都不让我见娇娇？”手足无措的刘嫖抓着董偃的手，“是不是我的娇娇已经有了什么不测？他们、我知道他们一向都不喜欢娇娇，都欺负娇娇！我不在娇娇身边，他们肯定要对娇娇下手的，不，我要进宫，我要进宫。”她放开董偃的手，神经质地重复着，站起身就想朝外走，被董偃拉住。
　　“义母，你冷静一些，你才刚从宫里回来啊。”董偃叹了一口气，他看得出，陈娇这次的事件对自己的义母打击极大，她显然已经全盘乱了方寸了。“义母，你要振作一些，娘娘她需要你啊。”董偃摇了摇刘嫖，轻声道，“自从巫蛊之乱后，皇上就下令把椒房殿全部封了，严禁任何人入内。后来皇后又被送去了长门，直到今天，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半月，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再见过皇后。如果连你也不振作起来，那么皇后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因为这次事件，董偃也进宫见过刘彻，应该说这位少年君王与自己算谈得来，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好，可是自己才提了皇后两字，刘彻已经脸色变了，最后甚至拂袖而去。看来这次皇帝是真的很生气。如今在宫里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宫里的那位帝王变得非常喜怒无常，严禁在宫里说任何一句关于前皇后的话，可以说陈娇，陈皇后，已经成为了宫中的禁言，甚至现在发展到连椒房殿、长门宫也成了宫里不可提及的话题。只要说道任何与陈娇也有关的话题，都会惹得龙颜大怒。皇上似乎是铁了心要把陈娇在未央宫完全抹去一样。
　　“对，你说得对。”刘嫖抹了抹眼泪，强笑道，“偃儿你说得是，若是连我也哭哭啼啼的，那么娇娇就更加没救了。我要振作起来。”正说话间，突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长公主，公子，司马相如先生前来拜访。”
　　“不见，不见，没见正心烦么？”刘嫖没好气地道，却听董偃道，“相如不会无缘无故来公主府，我想他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让他进来吧，义母。”
　　“嗯。”刘嫖想想也有些道理，就点了点头。不消片刻，司马相如和一个抱着绿绮琴的漂亮小姑娘一起走了进来，“参参参见见…”
　　“行了行了，免礼吧。”司马相如此人什么都好，除了说话无法让人忍受，刘嫖抬手免了他的礼，开口道，“今次不知司马先生为何而来？”她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也少了几分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我我我…”司马相如看上去很急的模样，只是他一急，嘴巴就更加打结巴，连董偃也有几分听不下去了。毕竟这个节骨眼，大家的心情都不好，都在为陈娇的事情着急，司马相如有话说不出，不是添乱么？
　　“先生，让我来说吧。”此时，司马相如身边抱着绿绮的小姑娘开口了，朝着刘嫖与董偃弯腰行了一礼才道，“长公主、董公子有礼了，我叫李颜珠。我的哥哥是李延年，是宫中的乐师。”
　　“哦？原来你就是延年的妹妹啊。”董偃恍然道，“我时常听延年跟相如提起你，没想到已经长那么大了。”
　　李颜珠闻言微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绿绮放到了桌上。“这是…”董偃讶然地看着绿绮，“你见过娘娘？”如果他没记错，绿绮琴早就让司马相如送给陈娇了。
　　“我虽没有亲眼见到娘娘，但是送琴的人让我向长公主报个平安。娘娘虽然受到打击，身体有些微恙，但是并无大碍，请长公主不必担忧，一切以大局为重。若是长公主也乱了分寸，那娘娘才真的是永无明日了。”李颜珠乖巧地将霍去病的话转述了出来，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小男孩虽然比自己小，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重视感，而且说的话，也远比自己成熟得多，他说自己不方便来公主府，就要这件事交给了她。
　　听到女儿平安，让刘嫖松了口气，又急道，“娇娇病了么？她到底怎么样了？”
　　“义母，那位送琴人说娘娘无大碍，那应该就是一切平安。”董偃劝道，“娘娘不必担忧。依照我的看法，皇上对于娘娘还是很深情的。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皇上今日对娘娘如此看护，就是最好的证明，依我之见，娘娘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那位送琴人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义母你不能乱了方寸啊。”
　　刘嫖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是了。你们都说得有道理，李小姐，那位送琴人还说了什么？你带我去见他可以么？”
　　“长公主叫我颜珠就可以了。”李颜珠连忙道，“他暂时不想暴露身份，所以请长公主原谅我不能带您去见他。不过请长公主放心，那位送琴人是娘娘的最信任的人之一，他不会害娘娘的。”言罢，她还看了看司马相如，司马相如也是见过霍去病的。
　　收到李颜珠的目光，司马相如连忙点点头，忆起那个不可思议的小男孩，他至今还有些奇异地感觉，特别是得知他的身份居然是卫夫人的外甥，他就更加惊讶了。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霍去病不亲自到长公主府，毕竟他的身份和年龄，要取信长公主还是有些难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