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净水观音

15、南风番外——会呼吸的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并不是来红袖招寻欢作乐的，毕竟见多了女人的丑恶嘴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时抱住我在我怀里痛哭，羡慕她可以毫不做作的哭上一场，不知道是不是她因为那毕恭毕敬的作揖逗乐了我，看着她毫不作为的眸子，惊讶有人如此纯真……总之，从初见就注定了我拒绝不了她！
　　若知今生有这样的遭遇，我绝不会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十四岁前我一直是养在深闺的公子哥，每天的琴棋书画，或许有时还会天真的幻想我未来妻主的模样，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如果不是，不是……我想我可以一直天真下去。
　　母亲犯了事，判了秋后斩立决，所有家财充公，而所有男眷沦为官妓，想过死的，可爹爹撞墙之前却叮嘱我好好活着，为什么呢?你解脱了，却让我痛苦的活着……屈辱的调教，逃被抓一顿打，打的多了也就乖了……十六岁我□□那夜，恐慌的又逃了，却又被抓了回来，被灌了药，围了很多人，各个面目狰狞，我记不得多少人享用了我的身子……只知道人在绝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那夜，以前的上官南风就死掉了，这世间就只有一个叫南风的小倌。夜夜噩梦，看到的都是哭不出声的我被撕裂，被吞噬。
　　说是青梅竹马，其实也就小时见过几面，是有多想离开这肮脏的地方，有多渴望有人能怜惜我，才那么容易相信了她。娶过门，也就温存了几日，就打骂不断，说看不惯我狐媚的长相、身段，书香世家骂起人来却比市井泼夫还难听，最后竟过分的要求我陪睡客人，我不愿意就一顿毒打，不是血从腿间流出，我竟不知道我怀了身孕……
　　再醒来又回到了红袖招，我已不再怨天尤人，我只恨我为什么又活了过来，楼主对我说“还是活着吧，比死了强！” “除了银子别的都靠不住，这辈子能陪你终老的，就只有它。”我听了楼主的话，接很多的客，即使过后吐的水喝进去都反胃。到是有一样好处，流了孩子伤了身子，我以后不能怀孕了，到省了很多麻烦，呵~直到赎了身，接手了红袖招，当了楼主，不再接客了，仍旧是夜夜不得安寝……我每天都在想，我死后，一定要大声质问爹爹和楼主，你们都骗我，活着哪里好了，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得多！
　　即使替自己赎了身，仍然脱不了贱籍，其实留在楼里，是我唯一的选择，做起了逼良为娼的勾当我却一点也不觉得于心不忍，怪得了谁呢？只能怪你们命不好！可笑的向我求饶，我算什么能救你？一个曾经的小倌，现在的鸨父，当初我在绝望中挣扎，求他们放过我时，可有人帮得了我？帮不了你，只能劝你认命一点，起码我能让你少吃点苦……夜不能寐，却什么也不敢想了。
　　有过这些经历的我，残忍世故的我，却还是拒绝不了你，我有多少年都没出过红袖招了，各种侮辱的话听得多了，还是不习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所以白天有人的地方从不去的，却为你屡屡破了例。
　　你是我生命的唯一一缕阳光，是我压抑在心底最深切的渴望，和你在一起我好像就不是我了，你让我觉得你是真的不在乎我的身份，你让我觉得你是真正喜欢我才唤我哥哥的，你让我觉得我还能给予别人正常人的感情……那么的温暖，干净，真诚，而且就在我身边，触手可及！
　　从没见过你这样细腻的女子，游玩时挑避开人的地方，总是一定轿子接我来送我回去，注意到我偏酸的口味，准备了很多吃食……没见过你这样爱撒娇的的女子，说话有时幼稚的很，还会孩子似的哇哇大叫，哥哥，哥哥的叫着求我这个那个……没见过你这样奇特的女子，只听说你有经商的天赋，却不知道知道那么多逗趣的段子，感人的故事，还有那些稀奇的歌谣，弹它们时，我听见我的琴都哭了，游湖的那次你流了泪，我慌了，宁愿琴哭着而你笑着，不敢设想你有什么心事，为谁哭泣，刻意忽略你笑容里的心不在焉……
　　骂了琉璃，我脸上却也烧的难受……你怜惜的看着我，说：“哥哥你嫁给我吧！”我却只想逃，气极把你赶了出去，却流了泪，心里震撼，以为自己不会哭了呢，我知道我是对你动了心了，不知道何时为什么，却知道你对我不是同样的心思，你却又溜回我房里，还是那句话“哥哥，你嫁给我吧！”你多可恶，你要再说一遍，我就真的扛不住了……
　　平静下来笑自己痴心妄想，我们之前有多少跨越不了的鸿沟，莫说是现在脏了，破了，老了的我，怕是以前的上官南风也配不起你，就算是心里有数，在你退缩那一刻，还是受伤了，也罢，也罢，长痛不如短痛，只是相识了短短二十五天，很快就能忘却的，就像那个天真的少年，我早已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可是为什么吃饭时会痛，抚琴时会痛，早起了会痛，流泪会痛，听说你有了孩子会痛，听说你娶了夫郎更痛，一下一下痛的那么清晰有力，我想我就快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