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人》燕十一

1、第 1 章

　　她坐到我对面的时候，我正把头靠在玻璃窗上自怨自艾，三十岁的人了，为人处世还象小孩子一样，不懂控制自己的情绪，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没有一点忍耐度，那种不耐往往还在脸上摆出来，更糟糕的是。。。算了，不再想了，现在的结果是丢了一个大的订单，如今经济形式这么不好。。。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要怎么同父亲交代，我不知道。我能做的就是皱紧眉头，把眼睛闭上。
　　就在这时候一阵香风袭来，我睁开眼就觉得眼前一亮，那些曾经听说许多遍的什么耀眼夺目，容光焕发，款款动人，让人不可逼视之类的词汇在一瞬间轮流在我脑海中出现。那嘴唇那么红艳欲滴，她的鼻梁那么挺直，黑葡萄一般的双眸，在雪白的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鲜明立体，其实她不用搽香水便已散发出浓浓地女人味。
　　她在我斜对面坐下，脸上一脸的轻松，她走过来的时候一定以为这个四人座是空的。是呀，火车就要到达终点站了，火车上空座很多，而我又缩在椅背下面。她看到我时，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我冲她点点头，然后把我用来装面包的塑料带从桌子上拿下来，放到我旁边的椅子上作为对她的欢迎。
　　她对我笑了笑，我竟然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我赶紧把目光调向窗外，现在我的心情更加复杂，除了先前的挫败感，现在又加了一层莫名的紧张。我心里有点怪她，哪里不好坐，非要坐在我对面，我转了转身，身体更加转向车窗，眼睛的余光终于不用看她了。
　　没想到她又打起了电话，她的声音加在她的香气里一起一波波的向我涌来。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我不禁为跟她通话的人担心，是否能听清她所说的，我集中精神，到头来还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说的不是普通话，她应该是上海或者苏州那边的人，吴侬软语，听了骨头都快酥了。罢了，罢了，我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魅惑。我坐正身体，从兜里掏出MP3，打开，眼角扫到她收起手机，站起来，把皮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紧身毛衣，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的身材很好，我不感多想，赶紧戴上耳机，闭上眼睛装睡，我能感到她在看我，就再不肯轻易睁开眼。
　　直到列车员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终点站马上就要到了，我慢慢地睁开眼，看见她站了起来，伸手去够我头顶的一个旅行包，怪不得她会坐到这里来，我这样想着，没有站起来帮她，如果她是一个老年人，或者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我一定会马上站起来帮她把包拿下来。她把包拿下来放在我们中间的桌子上，车在这时候停了，惯性让她的身体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虽然没有跌倒，但是十分狼狈，我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伸手扶她，也没有抬眼去看她。我用余光看到她在穿大衣，那么不紧不慢，就像在自己家起居室一样。我没有什么行李，我不着急，想等她走了之后，再站起来。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不经意抬头，没想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我的椅背后面耐心地在等她，他的身后是一车厢的其他人，大部分是男人，他们在车厢的过道排好了队，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们在等我对面的那个女人，这种景象在喧闹的现代中国社会是多么的不寻常。我转过头，那厢边那个美人，正在一个一个的系她的扣子，然后她先整理了一下她腰带，然后才慢慢地系上。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想给她点压力，让她快点，还是想站在所有男人的前面。
　　她拉了一下大衣，然后提起桌上的旅行包转身走向车厢门。立刻有两个男人跟在她身后，一个好心的老太太让我插队，让我排在第三位。
　　在等待列车员开门的过程中，站在第一位那位男士开始向她搭讪，我带着耳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直到那个男人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她尴尬地接过去，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我忍不住想知道他们在說什么，于是把一只耳机偷偷摘下来，然后大胆地观察着她，她确实是漂亮，那么的赏心悦目，让人的视线不忍离开。
　　她一直点着头，没在开口说话，有那么一次我觉得她好象发现了我在看她，也许没有，我不确定。
　　一出车厢门我们就象两颗小沙粒被人潮冲散了。出站口我使劲的寻找，最终找到的是父亲严肃的脸，这把我一下子又拉回了现实。她就像一场梦，就这样过去了吧，我们每天跟不同的人偶遇，而再度重逢的几率是万分之一。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坐这趟车回来，父亲的出现让我意识到事情也许真的很严重，我坐好了准备，任何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我站在父亲身边，他正在讲电话，只是随意地跟我点了个头。我听到他说：“知道了，那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再去看你。再见！再见！”
　　那殷勤亲切的语气，让我有点好奇他到底在跟谁通电话。
　　父亲收好手机，一言不发带头向前走去，好象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我想，他一定是在想该怎么惩罚我吧，我能坐的只有诚惶诚恐跟上他。
　　出乎我的意料，一直到我晚上睡觉前，父亲什么也没说，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主动找到父亲把发生在上海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亲，父亲脸色平静，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就让我去睡觉，临走还拍了拍我的肩膀，颇有些鼓励的味道。
　　虽然心里还是满含歉意，可是毕竟最难的一关已经平安度过，这让我真真正正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到神清气爽，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成熟起来，努力工作，把那些由我造成的损失弥补回来。
　　父亲做好了早餐，坐在餐桌前等我，自从母亲去世后，早餐由父亲操劳，晚饭由我来作，午餐在外面解决。
　　吃完早饭，父亲要求我陪他去见一个人，我想一定又是什么业务上的朋友，现在父亲慢慢地把越来越多的业务转交给我。
　　到了大酒店，我把父亲放在门口，然后去停车。汽车掉头转弯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急急地走过来，姿态曼妙，楚楚动人。可不就是昨天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漂亮女郎，之所以觉得熟悉，可能是因为我其实已经对她魂牵梦萦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我一下子紧张起来，用飞快的速度胡乱地停好车，然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酒店大堂。我这副姿态不知吓坏了多少路人，可是她的身影就象一颗星，我怕她会闪一下就不见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红颜果然是祸水，因为她我又晚成熟一天。
　　我刚进大门，准备冲向服务台，结果被父亲叫住，我不甘心地又向前张望了一下，才勉强回头。我不禁吃了一惊，因为那个漂亮女郎正站在父亲身边，和父亲一起向这边望着。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慢慢地走过去，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父亲为我们介绍。
　　“这是我儿子齐飞。”
　　“这是小萱，她母亲跟我是老同学，小萱昨天才到，昨天跟她错过了，本来想让她住在我们家的。她是来这边找工作的。”
　　原来父亲昨天不是来接我的。
　　我跟小萱互相点点头，她还是跟昨天一样漂亮，可是她看我的眼神是冷冷的，想到昨天自己的表现，对于她的态度我也能理解。
　　我们在大堂坐下，父亲跟她闲话家常，话题总是跟小萱的母亲有关，说什么她与她母亲长得很象，她母亲身体怎么样，现在在做什么。我越来越觉得父亲与小萱的母亲关系应该不只是老同学而已，听得出来父亲对于她母亲在多年之后又主动跟他联系让他很激动，他不停地表示，在小萱没找到工作之前住到我们家，还表示如果她不嫌弃，不如来我们公司上班。
　　小萱是建筑师这件事让我吓了一跳，看她花枝招展的模样应该是去演戏才对，她是那么漂亮，不去演戏太浪费了，我第一次见她就有这种想法，当然当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词是戏子，而不是演员，这让我觉得很抱歉。
　　不过话说回来，搞建筑的一般也是家族式的，爸爸妈妈是建筑师，儿子女儿长大后的职业也往往与这个有关，就像我和小萱。
　　看着理性的父亲在小萱多次推托后，仍不顾一切的坚持着，我渐渐觉得尴尬，虽然我也想离这个美人近些。我了解父亲，他可不是轻易这么感情用事的人，他这么做应该是为着对小萱母亲的承诺，要把人家女儿这么卖力地照顾好，这个老太太一定不一般，至少在父亲心里是这样，不过如果她年轻时象她女儿这样漂亮的话，那不管是谁都能理解了。

　　最终，小萱还是搬到我家來住，我家的主卧一直空着，母亲去世后，父亲搬到书房去睡，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住起来很方便。不过她坚持自己找到房子后就搬走，在没找到工作之前，她会来我们的公司帮忙，作为变相的缴房租。
　　我们父子都很兴奋，父亲高兴地打电话跟老同学报告，而我对于能跟她共同生活兴奋不已。虽然她的态度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毕竟我们已经同居了，就像是冷战中的同居情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