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笑春风》蓝昕秋风

17、第二章

　　昔日的陆府门庭若市，而现在，却是人心彷徨，冷清若斯。因为四少的事，虽然家主并没有肆意迁怒，重罚下人，但每一个在陆家穿行工作的人，自上到下莫不小心做事，自打出了四少那档事后，家主的脸就一直阴沉着，如今还赶立于陆回面前而双腿不抖的人只怕也只有陆原一个人了。
　　陆回侧坐在克夏居那小一号的木床边上，手掌摩挲着床上任意放置的一套孩童衣服，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刚习完的墨字还正正摆在书桌上，床上那套刚换下来的衣裳，他仿若看到他的四儿是如此认真的习练着他布置的功课，那墙上挂着的划满了期盼之情的朱色每次见着总叫他忍不住红了眼，他的四儿是如此期盼着爹回来啊！为何他就不能早些回来呢，如果早些、再早些，他的四儿仍是他放在心口疼着爱着，无忧无虑的宝贝儿。
　　而今，陆回甚至不敢去想像四儿会在哪儿，当时间一日又一日的交替而过，他的心便死去一分，唯一支持着他的便是相信四儿定无事，他的四儿如此可爱，如此聪明，怎有人会忍心伤害他呢？
　　“爷……”
　　陆原已站在一旁不短的时间，却只见这个昔日谈笑淡定的爷如今这般憔悴模样，心里也是万分痛苦，那样一个乖巧聪慧的孩子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好好的一个家现今却是四分五裂，看到自小一起长大，即是主子又是生死至交的陆回为了四少如此悲痛，有时候陆原甚至内心闪过一丝杀意，这股杀意不仅仅针对闹出一切纷争的陆海，甚至于陆放，陆云。假如没有他们的偏心，可怜的四少又怎会被骗出府？又如何会遭遇那些惨事？
　　深深吸了口气，陆原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寻找四少，而在此之前，陆家的支柱不能倒。
　　“爷！您要保重身体，如果您也倒下了，那这世间再无人关心四少的安危。”陆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陆回长久的沉默着，久到陆原已经再也忍不住要再次出声提醒时，陆回才缓缓的回身，脸上的所有悲痛都仔细的藏妥了，甚至还带着一抹僵硬的笑。陆回拍拍他的肩，道：“对，我不能倒下，我的四儿一定还在等着爹爹去救他。阿原，你知道吗，我每日里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见到四儿，他哭着叫爹救命！他好痛！好痛！多么可爱的孩子，阿原，你说！梦都是反的，我的四儿这么可爱，定不会有人狠得下心去伤害他，对不对！虽然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我的四儿，许是他们都已经离开了京都地界，只怕到了更远，更偏的地儿，更有可能还到了邻国。如果我这个爹爹如此消沉下去，四儿定会怪的。阿原，我要交待你些事，这些事只怕也只有你能替我完成。”
　　“爷，不管什么事，即使要阿原的命，只要能找到四少，阿原定当承下。”
　　“陆家不能倒，皇家不可信。虽然官府的人帮着出面寻人，但这却是走错了一步棋，打草惊蛇，只怕蛇躲在洞里不出，我们更是难找，万幸我们没有交出四儿的画相，否则只怕更为不妥。如今，阿原你只待前往全国各处，只要有人居的地方都要去，特别是那些——倌馆妓户！”陆回极为艰难的吐出那个词，手紧紧的抓着那件孩童小衣，像是寻求着一种安慰，急促的道：“要多派些忠心的人去，去那些地方，找！仔细的找。不管怎样，我只要四儿平安归来，不管多久，都要找到我的四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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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岁的凤朗一人独自在太子府中描绘着一幅俊马图,传承自凤家的独特俊容即使年纪仍小,却已经初见模样,宫中一些年纪较轻的女官们在看着他时已经会微微脸红了,虽然宫中女官不多,但在本朝太子身边却是少不得那研磨添香的近侍宫女的，而近侍宫女却也不是寻常人可做，相貌需出众，品行也是经过了最严格的考校的。只因宫里默定俗成，在太子成人礼时，近侍宫女还负担着引导太子由少年转换为成人的重任。
　　“墨香，外边何事如此吵闹？”一笔划歪后，凤朗也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兴致，随手把笔一搁，接过了身旁比他大三岁的侍女递来的暖帕擦擦手。
　　“是陆家五小姐，正叫闹着要回家。”墨香长得眉清目秀，容貌不算出众，但优于耐看，不管在什么时候，看着这张淡定温柔的脸孔，总能叫人安静下来。
　　“哦，是她！本宫倒忘记了她已经搬进衡阳殿了。怎么，下人们照顾不周吗，怎么哭叫得如此叫人心疼。”宫中年幼的女孩儿本就少，前几年母后给他又添了个弟弟，却叫人微微失望。如今难得宫中住进这么个可爱甜美的可人儿，倒叫所有人疼进骨子里去了。
　　虽然这个名义上的小妻子与他共处一殿，但因平日课业繁重，倒是与她甚少见面，所以如今听闻是她在哭，只觉得有些心疼，就想前去看看，而墨香却是将他轻轻拦住了。
　　“太子，不可！”
　　平日与太子朝夕相处，而凤朗也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子，墨香在无旁人在时，也会做些大胆的举动，比如阻止主子出去。
　　“太子，小小姐已经哭闹不止一次了，如今她整日叫唤着自己的双生哥哥，只怕看到年龄相近的太子殿下，更是触景伤情。如今陆家的情况实是不便让她回去的，所以婢子抖胆，请太子莫要过去。”
　　“那陆无双还未寻到吗？”想了想，凤朗也觉得有道理，他最受不得那小人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他看，只怕霞妹要是对着他哭，即使是天上的星星也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去摘的。墨香说得对，他还是不过去了，只是听着这哭声叫人心里怪难受的，墨香看着小主子的表情怎能不明白，偷偷暗笑着，脸上却是认真无比道
　　“太子放心，灵姐姐自小照顾小小姐，经验十足，只怕不一会儿，小小姐就该停歇下来了。”
　　仿佛应证着她的话般，那哭声果然是小了很多，不久便是完全听不到了，让个凤朗连连点头，已经琢磨着要赏那灵女官些物什了。
　　“那无双还没有找到吗？”
　　凤朗关心的问道。那个与霞妹长得一般模样的小男孩儿，自小他便对他有着一股好奇心，那是一个叫人看第一眼便能打心里喜欢的孩子。只可惜，陆回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他也只是自远处见过几回，那几回还是在霞妹的盼春阁里只扫面瞧了一眼，甚至没能说上话，他一直想着两人定能做成好朋友的，一直也求着父皇把无双招进宫来做太子伴读，只可惜，陆家心不在朝野，却是死了心要陆无双做下任家主的，而他的伴读也只能从宗族旁系中选取了。
　　“回太子的话，还没有找到，只怕——”墨香皱起小秀眉，不敢说完，怕惹恼了太子，别人也许不知道，她却是清楚太子对陆无双的喜爱并不比对陆五小姐的少，当年还闹着要双生子都做太子妃来着。人家只当这是年幼的太子一句戏言，但墨香知道，太子虽然不是个霸道的人，但对于本心坚持的东西却不会轻言放弃。
　　“别担心，无双聪明着呢，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凤朗直觉里就是如此认定着，所以在所有熟悉无双的人都在无助甚至绝望时，他却一直认定着无双平安无比，感觉就像是他出了一趟远门，仅管归期不知，仅管无双才满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