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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药人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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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看到这女郎出来,萧久功冷冷地说:“慕娘子,动作快些吧。将军还在等着。”
对于萧久功这般冷淡的态度,慕音颇有些莫名,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不过,她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了:“什么?将军在那里?”
“是的。昨日久寻没有收获,将军也亲自前去督查,恰好发现尸首,他便亲自去看了。”萧久功勒马,已经跑出几步。
“萧将军,先等等!都停下。”慕音喊到。
萧久功深呼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不满,问:“慕娘子,还有何事?”
慕音已经快步走到他的马前,递给他一个布囊,道:“如果真是投毒,这尸体上就是养毒的容器。这毒经过几里地之后,在水里流到我们军营,还能让这么多士兵生病,那定然十分厉害。我们要靠近尸体,得有些准备。这个布囊,是一些常用的杀毒防毒的药材,带在身上。靠近尸身时,可以捂在口鼻处。”
萧久功一怔,居高临下地看着慕音,就见这女郎神色平静认真,似乎全然没有看到他方才恶劣冷淡的态度。萧久功弯腰接过布囊,抿着唇,这一声道谢愣是说不出来。
慕音和高琅将药囊分给了跟着萧久功而来的七八个骑兵,这才翻身上马,跟着萧久功疾驰而去。
众人策马入山,沿着山水河道往上行走,山路崎岖,慕音骑术不甚熟练,走得磕磕绊绊。在平原上,她还能跑步,但是,在山里,她就摇摇晃晃,难以前行了。
萧久功看着她这样,面上缓和的神色又一次阴沉下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卫兵,正想喊其中一人与慕音共骑,却听到高琅说:“阿音,你这样容易摔倒,不如你跟我骑一匹马吧。这样安全点。”
慕音还记得他从前爬苍岭时的狼狈模样,笑道:“跟你骑马,会不会又摔进水里啊?”
高琅显然也想起来了,面皮微微涨红,连声为自己申辩:“我找路不行,但我骑马可厉害了。我父亲专门让我练过骑射的,骑马的功夫是先生们都赞扬的。”
实际情况是,高琅臂力不行,武器用得很差。最后,高父无奈,就让他狠狠地学习骑马一项。将来遇上敌人,总能跑得快吧?所以,他骑马功夫甚好。
慕音笑过,也知道这样延误时间不行,也不逞强,翻身下了马,与高琅共乘一骑。
萧久功没有再说什么,策马快速而去。高琅果然能跟上,并不显得吃力。
不多时,众人已经来到密林深处,那点微薄的晨光,在重重树木的遮挡之下,已经不剩几分。林中幽深湿冷,只教人打寒蝉。
萧久功翻身下马,带着几人顺着河流往前又走了一刻钟,转过一个大石头,来到一个稍微平缓的浅滩处,终于见到了谢时等人。
他和韩平初都在此处,另有十数名卫兵。三具尸体已经打捞了上来,正放在砂石地上。谢时正蹲在尸首一旁,查看身上的痕迹:“这三人身上都刻着些繁复的纹身,看着像是契丹文字。”
“难道契丹人想要削弱汴京兵力,才除此毒计?”韩平初问。
谢时摇摇头:“不,肯定是别人。刻上契丹文字,就是想要迷惑我们。但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我不懂么,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做这个刻画?”
谢时一时想不通。恰这时看到慕音来了,招手让她过来:“看看能不能看出端倪来?若是能知道是什么毒,也就能解兵营之困了。”
慕音看他们全无防备,心中有些担忧,忙从身上取出药囊,几步走上前去,递给了谢时:“尸体恐怕有毒,你们怎么全无防备!若是传染在你们身上,那可更危险!”
她还取出面巾,递给了谢时,道:“戴上,遮住口鼻。”高琅也将药囊一一分给众兵士。
慕音让他们都站远了一些,在尸体一旁燃气了艾草,熏了一刻钟后,才靠近尸身观察。这三人已经死去数日,又在水中浸泡,尸身发肿发胀,臭不可闻。身上的痕迹也去处了很多,单凭目视,难以判断。
慕音和高琅看了一圈,为了看的仔细,还用树枝慢慢剥开了衣服,仔细看身体上的痕迹。高琅被尸体的臭味熏到,实在忍不住,跑到一旁哇地一声吐出来。
慕音也很是难受,站起来到一旁吹风,缓缓心神。
“有什么发现?”谢时拿着慕音给的药囊,捂在口鼻边。这里面不知道配了什么草药,闻起来很是提神醒脑。方才被那尸体臭的乌烟瘴气的脑袋,这会才变得清醒一些。
慕音扔了树枝,把双手放在艾草之上,熏了一会,方道:“死去太久,又泡水,不太看得出来。不过,在他们的胸口出都看到了一个浅青色的暗影。恐怕这是蛊毒,蛊虫还在体内。可能是这蛊虫,让这次伤寒变得这么厉害,让士兵们久久不能康复,甚至很容易死亡。”
“这是什么蛊?”
慕音摇头,道:“分辨不出来。它在尸体内,靠血肉为生,如今估计还没死去,也不能取出来,否则恐怕会攻击人。”慕音又问高琅,有无在医术中见过这类蛊虫。
高琅向萧久功拿了纸笔,正在画下蛊的形状,“没有见过。我看的毒经太少,分辨不出来。”
尸体检查完毕,不宜多留。萧久功让士兵捡来木柴,倒上火油,一把火将尸体烧了。熊熊烈火燃起,留了两名卫兵在此,必要彻底烧干净。一行人下山,骑马回营。
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分,慕音理所当然地要跟高琅共骑一骑。
不想谢时看过来时,却问:“怎么两人一骑?自己骑不行么?”
萧久功将慕音山路骑行不熟练的情况说了,谢时一双剑眉微微蹙起,面色一沉,道:“回去不赶时间。萧久功,你带着他们慢慢走回去。她得自己学会骑马,总有用得到的时候。靠着别人,行不通。”
谢时说完,拍马快速下山了,十几个卫兵也跟着他,呼啸而去。
萧久功接了这个命令,也只得让慕音自己骑马,自己在后面跟着。慕音心想,谢时这是干嘛了?怎么这么声色俱厉?自己又不去打仗,能在平原上骑马不就挺好吗?
她本想着等谢时走了之后,自己再跟高琅一起骑马。谢时不知道,看不见就好了呀。
谁知,高琅连声说:“将军说得对,能骑快马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阿音,你不能偷懒。”得,这是谢时一号迷弟。
萧久功更是臭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说:“慕娘子,快些学会吧。走快些,也就回去早一点,还能赶上午饭。”
慕音只得翻身上马,小心翼翼地骑着马,沿山道而下,慢慢地走回去。
回到医药馆,慕音把情况跟皇甫仲说了,皇甫仲拿着高琅画下的图画仔细看了一遍,一时也想不出来,只能发下图纸,道:“先不管它。如今水源上的尸体清楚了,但是,蛊毒不一定就消散了。先制作些抑制伤寒的药粉,投入引用的水中吧。避免继续有新的人感染。另外,现在士兵们体现出来的症状都是伤寒,只是要比原本的伤寒更为严重、传播得更快。我们尝试下加重剂量,看能不能更有效地进行治疗。如果还不行,就再换着不同的伤寒方子,也许能找到适合的。”
医官进入了新一轮的试药之中。外面的传染也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越来越多的士兵感染了伤寒,病倒在军营中。
医药馆本来只是方圆百米被围,现在,已经扩大到三百米了。围绕着医药馆拉起来的军帐越来越多,用于感染严重的士兵居住隔离。
而实际上,很多士兵都已经感觉到了不适,只是没有太严重的症状。包括医药馆的医官,也有三四个感染了伤寒,无法再诊治和照顾病患。
十余日后,就在军营里伤寒的状况越来越紧张的时候,汴京的医官们抵达了渭水东岸。一行人共有十余人,全部是汴京医药馆里受过正式训练的医官。他们还一同带来了一批治疗伤寒的草药。
领队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朱姓医官,带着面巾,遮挡了口鼻。他慈眉善目,言语和气,就是看到慕音这样的医女,也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半点诧异神色也无。
他听皇甫仲说了事情的始末,打开皇甫仲给的画着尸体胸口暗影的画纸,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抬头跟皇甫仲再三确认,“当真是见到了这个形状?”
得到皇甫仲肯定的回答后,朱医官坐下,似乎在回想什么,最后道:“这记载在从前太极宫中,我曾经见过。这是百越地区记载的一种特殊的药人蛊。有一些医术疯子,一直想要造出各类毒药,他们需要药人。但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他们灌入的种种毒药,很快就会死亡。为了能够延长药人的生命,又不影响后续试药,药人蛊就出现了。它能够帮助药人缓和药性,减少过激的药性反应。倒是没想到,药人蛊可以用来强化伤寒的感染。”
朱医官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面巾,端起茶盏来,想要喝茶。
慕音看到他的面容,微微怔住,继而心理涌起惊涛骇浪。这朱姓医官不是别人,正是大齐朝太医正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