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结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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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心，你说大哥二哥会给我带什么好玩的回来？”
“嗯……银心估不到。少爷你想要什么？”
英台一下子愣住“……”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除了天上的太阳月亮之类的极端无聊抽象摘下来也没地儿放的东西以外，哥哥们总是尽量满足他，讨好他。他从来没有想要过某种东西，在他对某件物品感兴趣不到眨眼时间，银心和哥哥们都能感觉到，再一个眨眼的时间，它就属于他了。所有东西，包括人。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也算是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
“如果硬要说呢，我希望大哥二哥带我出去闯荡江湖了。他们早就应该带我出去玩了，何况我现在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少年英雄。”这一直是很让英台困扰的事情，大哥什么都听他的，就是这件事很坚持。
“诶……”银心眼睛一转：“……大爷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您想想，祝家大多产业都是集中在上虞城。这里的百姓都要靠祝家活的，少爷你要管理嘛，日理万机，这么重要的工作，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的。”
“说得也是，光是蝶楼吧，如果不是我经常光临，怎么生意这么火爆？怎么会顾客这么多？又怎么会成为江南第一青楼呢？”
“没错啊。妓院不是每个人都能经营好的。少爷厉害。”她的宝贝少爷，祝家的主业是井盐，副业是丝绸布匹。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青楼妓院？那是专门开给他玩的。
“哎呀，银心，小小的青楼怎么够本少爷施展。男儿志在四方，你懂不懂？”
“这个，银心……不懂。”衷心的希望您也不要懂才好。
“诶？”那边在玩什么？英台方向一转，立刻朝人群方向跑去，完全把刚才的话题抛到脑后。
银心还没发表完她的看法，自家少爷已经不见人影了。
围着一堆人，英台根本看不到里边，即使跳了又跳，还是不行，前面那个高个能让一下就好了，本想抬手，但想了想又立刻收回，抬脚就是一踹。
“是哪个活得不耐烦……”那人一个踉跄，回头看到英台的脸，立刻收声，艰难地把自己骂骂咧咧的表情扭成谄媚讨好：“祝少爷，这么巧，您也来看热闹啊，这边请，这边请……”说完还不忘狗腿的开路。
英台懒得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人群，两旁的人自然给她分出一条道来。银心已经赶到身边。
“银心，中间那个一身白的小妞跪在哪儿干嘛？”
银心瞧了瞧那个卷曲着身子低得连头都快不见的人，和她前面那块白色丝绢上隽秀的笔记，恍然：“哦，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英台一脑袋雾水，小声凑到银心耳边，吐气问道：“银心，卖身葬父是干什么的？”
银心也神秘兮兮地小声回答：“卖身葬父就是……”
英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个好像挺好玩的，三哥的故事里好像有提到过，没想到真的碰上了。”大跨步上前：“让我验验成色。”
“小少爷，您忘了银心跟您说的话了，不要随便碰外面的脏东西。”银心紧张地上前，递上一块雪白的手绢。
英台耸耸肩，接过娟子隔手抬起那不停颤抖的螓首。
“哇……”身后所有人异口同声。
冰肌玉彻，滑腻似酥的粉颊嵌着两颗盈盈黑目，清泉徘徊眼眶，惹人怜惜不已，唇色朱樱一点，害怕地颤动，衬着英台手里的轻柔丝绢，活似被托出的一朵娇花。
“也不是美得鬼哭狼嚎啊……”英台淡淡撇撇嘴。
这还不叫漂亮？众人瞪着祝家小少爷。有钱人的标准太高了吧。
可一旁地银心着实松了一口气，小声提醒：“小少爷，鬼哭狼嚎不是这么用的。”
“本少爷管它怎么用！”英台哼了一声，回头对着小美人：“诶，你多少钱一斤？”
“噗……”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却被银心狠狠地瞪了回去。
“小少爷，这人，也不是论斤卖的。”
“不论斤？难道论尺？”
这时候，即使有人憋不住，也被四周的人给按了下去，小命要紧，忍得好辛苦啊。
“年纪轻轻，出来卖身，小妞你挺了解江湖行情。……开个价吧。”英台斜睨着地上的人儿。
“只……只要五两银子，足够葬了家父。小女子一辈子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银心，给钱。”五两银子对英台来说，根本不算银子。她平时吃进嘴里的一口糕点就值五两银子。“虽然你没有昨夜那两个小妞漂亮，甚至连我家银心一半都不到，但好歹也看得过去，去蝶楼擦桌子吧。”在英台审美中。女子最重要的是够妖气，媚态，谁叫她一直接触的都是这类媚眼如丝的轻浮女子，这个卖身女的清纯她完全不能理解。
银心因为自家主子的夸奖心花怒放，上前付账：“你好命，被我家小少爷看上，还不快磕头谢恩。”
“蝶……蝶楼？”小姑娘脸色苍白，没由来一丝恐慌：“敢问蝶楼是什么地方？”
“蝶楼都不知道？”那个先前给英台让路的高个男子痞痞地坏笑：“蝶楼可是我们上虞城最大的青楼妓院。小姑娘，我一定去给你捧场，哈哈……”
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不要，这位公子，我不要去青楼。您收我回府做丫鬟也好，做侍婢也好，就是不要买我入蝶楼啊。”
“蝶楼有什么不好，本少爷会供你吃供你住，还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被我大哥看上，还能嫁进我们祝家做小妾。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英台不解她的寻死觅活，难得有兴致给她解释她所认为的好处。
“银心，是她自己要卖身的，现在却来哭哭闹闹，女人真难懂。”英台回过头跟银心抱怨。
银心微笑地安抚小主子，“人家可能是卖艺不卖身的贞洁女子。”
“卖艺不卖身？”英台瞪大眼睛，又跟银心咬耳朵：“刘小毛跟我说，卖艺不卖身的都是些才女，这个是不是啊？”刘小毛原是上虞城大地主的二少爷，和他们少爷是上青楼的最佳伙伴兼酒肉朋友，不过后来大爷知道两人的所作所为后，买下刘家所有土地，让刘家无法在上虞城立足，最后举家搬离。
“好像是。”银心点点头，从她一手漂亮的好字就应该看得出来，看来应该是落难的千金闺秀。
“那就更好了，蝶楼就是缺才女，正好可以壮壮声势名气。弹琴作诗什么的，老是猜拳脱衣服的游戏，本少爷都腻了。”英台一脸兴奋：“喂，本少爷要定你了，你不去也得去。”
“不要，不要啊公子，小女子家事清白，决不能投身青楼，求您了……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您了……”那姑娘绝望地哭出声求饶，誓死不依的样子。
“烦不烦啊！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最没有耐心了，还敢给我哭哭啼啼。”英台俊彦一改，玩闹的心情被她的泪水冲得一干二净：“给我带走。”神经病女人，哭什么哭。
“不要，我不要啊……”
女子软弱地悲泣振动了所有原本来看热闹的人，虽不敢表现出一点不满，却也个个不忍看。
唉……谁叫她来到上虞城，遇上祝英台，时也，命也！
“真是作孽哦。”一个缺了牙的大妈，嘴巴透风，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英台挑眉看过去，那个大妈赶紧捂嘴。非常神奇地立刻消失掉，用她颤颤巍巍的身躯转眼间跑的无影无踪，让大家记住她脸的机会都没给。
这下大家都沉默不语，没人再敢发出一点质疑声。
银心轻蔑地一笑，一把碎银撒出去，大家立刻眉开眼笑，没人在管这边的闲事。捡钱要紧。
“小公子，何苦如此残忍，欺压妇孺弱小，搞得天怒人怨呢？”一个清雅淡然地嗓音叹息出声。
“谁？谁在说话？”那女人哭得大声，害她找不到人。
人群中步出一副清瘦修长的墨蓝色身影，他带着压得极低的黑纱斗笠，让人看不出样貌。
英台嘻嘻一笑：“你是哪儿跑出的一二三？竟敢出声阻止本少爷。”
“放她一码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英台好笑地瞄了一眼他身后背着的竹制书箱，哦，原来是穷书生。兴趣又马上回笼：“书呆子，你挺有种啊，本少爷这辈子还从来没遇见过跟我顶嘴的。你这叫：‘明知山有狗，偏要汪汪叫啊。’”
众人又是低头忍住笑意，生怕溢出喉咙。
只见那书生轻轻摇摇头，透过黑纱甚至能模糊看见他勾起唇角。
“你叫什么名字？”
“无暇，小女子名唤无暇。”卖身女子的嗓音中还带着哭腔。
“无暇……白璧无瑕……”书生轻吟着她的名字，独特又温润的嗓音从黑纱底传出来，令英台浑身一阵。
“如此……更不该被玷污了，无暇姑娘，这里有五两银子，你拿去埋葬令尊吧。”
“喂，本少爷已经买下她了。”英台回过神，在一旁叫嚣。
“谢谢公子，小女子感恩戴德，用一辈子来回报公子。”那女子盈盈一拜，激动地无以复加。
“我说我已经买下她了。”英台不满。
“不用什么报答了，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书生温柔地回绝。
“喂！”英台跳脚，他们居然这么旁若无人的聊起来。
“这怎么行，恩公，请让无暇跟随恩公。”
“喂，本少爷在说话，听到没有。”英台怒了，还从来没有敢这么忽略她。他狠狠地戳着书生的胸膛：“你知不知道买东西有个先来后到？”
“小少……”银心在后面想要出声不要随便触碰那些平民，天知道会多脏。却被英台抬手打断。
“人不是畜生，怎能用来买卖。”
“呵，又顶嘴。我看你是吃了‘狼心狗肺’了。”
“是‘熊心豹胆’。”书生轻声纠正。
众人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英台恼羞成怒，扬手挥过去：“混账！”
“哇……”
黑纱飘落，这次竟是响彻云霄的惊呼。
“哇……”连英台都看得眼直了。
这书生，这书生的容貌竟然如此祸国倾城，一张脸好似美玉精心雕刻，薄唇淡染不沾色，却好像勾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潜在欲望，细眼流彩媚光，稍微一动，便能叫人良知全无，简直是，简直是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长得好邪门。”英台也被勾去了魂魄，喃喃出声。
那书生神色紧张地拾回地上的黑纱，忙遮住自己的容颜。众人遗憾地叹息，难得一见的美景啊。英台更直接，没有看够，又要挥手除去他的斗笠。弄得那书生急急地避开。
“好个美人，银心，他我也买了。”英台很高兴，难得一见的佳色，怎能不收为己用。“书呆子，你跟着本少爷，从今天开始，你就姓祝了。蝶楼不会亏待你的。”
书生的嗓音也冷峻起来：“小公子，在下不卖身，还有，虽然……在下相貌奇特，但货真价实是男儿身。”
本以为这样可以打消他的荒唐念头，却引来英台的哈哈大笑：“男的又怎样？蝶楼只收美人，不分男女。我看你是过路的，不太清楚上虞城的规矩，凡是本少爷看上的，是绝对逃不掉的。即使需要打断你的狗腿，我也要把你留在蝶楼。”
这样该清楚了吧，蝶楼是个男女通吃的场所。
周围所有人习以为常了，被祝家小少爷看上了，他们的命已经被注定了。可惜难得的两个美人啊，从此被推入火坑。
书生慢慢抬起头来，透过黑纱，定定地打量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富家少爷。他还是个孩子啊，像吃到甜甜的糖葫芦一样开心地冲他笑着，天真得紧，可偏偏这么可爱的俏脸，却吐出如此任性歹毒的话。
“世风日下，没想到公子小小年纪，行事无耻蛮横，太令人失望了。”
银心见他辱骂最心爱的小主子，脸上杀气尽显，下一刻就要他毙命于当场。英台却先一步跳上前去，凑到他面前，仰头张嘴，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无齿？你家少爷我牙齿多得是，你看你看。”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从来没见过，谁能让祝家小少爷当众出丑，以前被欺压的怨气算是小小地发泄了。
银心气急，跳出来大吼：“你这个胆大妄为的狗奴才，竟敢戏弄我们小少爷，老娘先结果了你的小命，你再去跟阎王爷拽文吧。”
银心骂人了，英台吃惊地跑过去安抚：“银心，冷静，冷静。深呼吸，来，吸气，呼气……”她可最了解银心的脾气，平时和蔼可亲得像她的大姐姐，一旦发脾气，先是祖宗十八代无一幸免地骂尽，然后一条街都不够她砸。
看着主子担心的银心，表面上给自己主子面子冷静了下来，实则，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银色的长鞭，利眼牢牢锁住在场所有人。
“书呆子，不要考验本少爷的耐心了。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让人拆了你的骨头把你拖进蝶楼？我建议你不要选二。”英台给他最后的警告。
“……”
耐心告罄，英台冷笑：“银心，动手。”他娘的，完全不能沟通。
话音还未落，银心的长鞭就执了过去。摲得那书生从半空狠狠摔下地，斗笠飞出十尺外，可见力道的狠毒。
“恩公！”现场，也只有那卖身的女子无暇敢出声了，她惊呼地爬到书生的身边，心痛得哭出声：“恩公，是无暇连累你了。”
书生嘴角溢出鲜血，却依然微笑地摇摇头，如此狼狈的样子也能让周遭所有人的魂迷，倾倒。
“书呆子，如果你跪下来跟本少爷讨饶，甘愿进蝶楼，本少爷兴许……”
“在下没有过错，何以讨饶？”
被堵得一时无语，英台从来没试过如此逆他意的行为。“……真是嚣张！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上虞城？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祝英台？”英台怒急揪住他的衣领落狠话。
银心在后面又要出声，少爷第二次碰到那个书生了。
“祝英台？”书生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呆住了。一直望进他的眼神深处，他真的是……
“对，本少爷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祝英台。给我记住了。”英台睁圆双目，和他对视。“最烦跟穷书生讲话了，还敢要本少爷重复？”
“小少爷，让银心来收拾他们。”察觉他们的距离太近，银心紧张地从出声唤回英台，立马又赏了书生一鞭。“给我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祝家护卫也一拥而上，动手行凶。
英台咧嘴站在哪里，好笑地欣赏敢反抗他的人的下场。却没发现，被拳打脚踢在地的书生，一双清明地双眸直直地盯着他。
如此血腥地场面，大家都转过头去，心理自是怨气深厚，但又不敢出声，任那可怕地声音回响。
“祝公子，不要打了，您饶了恩公吧，求您了……”无暇无计可施，只好扑过来抱住英台的双腿：“无暇愿意跟公子入蝶楼，求求公子放了恩公，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滚开！”英台嫌恶的踢开无暇：“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随便碰本少爷。银心，脏了，擦擦。”后面一句是对银心地撒娇。
银心立刻回身，拿出白绢，在英台华丽的银袍上拂了又拂。“银心跟您说了好多次了，外面的那些庶民要多脏有多脏，千万不要让您尊贵地身子碰到了”
“嗯……”英台乖乖点头，看一旁围殴书生，很是开心呢：“嗯？这一幕……怎么这么眼熟啊？怎么这么像三哥给我讲的‘恶少当街逼良为娼，书生挺身救美人’啊？”
银心气出完了，自然有心情跟主子开玩笑：“是挺像这出的。”
那边激烈的围殴，这边闲闲的聊天。
“那本少爷岂不是主角？”
“当仁不让的主角。”银心附和鼓掌。
“哈哈，这个好玩，我一定要给三哥说。”英台笑得开心，开始比划：“祝一，祝二，祝三，给本少爷把场面弄得凄惨点……”三哥的故事里就是这样的。
“是。”下手们倒是很听话，立刻把哭的凄惨的无暇拉开，让她和书生想够又够不着。弄得场面十分悲凉。众人一片无语，这个祝少爷越来越荒唐。
无暇是哭喊得没了力气，书生也只能咳嗽得卷曲身体，毫无反击之力的两人又怎能应付得了这群恶霸。
“好玩好玩……”英台看得欢蹦乱跳，看见书生满脸鲜血，兴奋异常：“我也去踢他一脚……”
银心急忙拉住他：“这怎么行？万一伤到少爷脚怎么办。”
“不嘛，银心，我也要玩嘛。”
“少爷，听话了，要踢回去踢祝二好了，外边的东西很脏的。”
得想个办法阻止小少爷再玩下去，若呆会少爷兴起，要把这个“玩具”带回家就不好了。
“小少爷，小少爷，三爷讲的那个故事，结局可不怎么好……”
“怎么个不好法？”
银心眼神一转，心生一计：“那个恶少最后被官府抓了起来，书生和那个美人终成眷属。”
“什么烂故事？”英台抱怨：“放心，上虞城府衙里的那个老头，见到本少爷，磕头还来不及呢。”
“县令大人怕您无错，可是大爷，二爷他们……”
“诶？”英台脸色一整，回想起上次为了捉一只狗狗，放火烧了一户农家的房子，还没有伤到人，大哥就禁了她的足。这次……
“银心，我也是为了蝶楼生意着想，抓两个美人回去。再说，把他们关进蝶楼，你不说，我不说，在场的这群白痴更不会敢说，大哥怎么会知道……”心虚地为自己狡辩着。
“没错。”银心顺着他的说辞：“您本着好心没错，可为了两个卑贱的下人，我们也耽误不少时间了，也许大爷二爷已经回府了。”这招一定管用。
“对哦！”英台眼睛一亮，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顾不得手中的两只玩偶，“祝一，祝二，抓他们入蝶楼。银心，我们回家。”
软轿立刻迎上来，英台临上轿又回头来对地上血迹斑斑的书生一笑：“哼！本少爷说过，你跑不掉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结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