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先生》十六加七

3、高考

　　2016年是我生命中有点重要的一年。
　　我坐在2016年的6月里，一往的酷暑难耐在那一天消失殆尽，六月的雨带着丝丝清凉倾洒在闷热里，空调机是一位年久失修的老爷爷，也把惴惴声息喘进带润的闷热里、喘进焦躁不安的人群里、喘进去往陈老的时光里。
　　我合上笔盖，不禁想起说这是利剑合鞘的声音，在心中嘲笑自己，也许是棺材板儿盖上的声音呢。
　　不可否认的是，我在之后的许多年里，都会时常想起那三年来。
　　想起早上六点起床，坐在床上开着小灯记四十分钟单词，然后倒下眯十分钟，一不小心眯过头了，错过了七点十分的早自习，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扒拉两下头发便拎着书包冲向教室，在路上遇见班主任从教学楼出来去食堂吃早饭，尴尬的向他问好。
　　想起成天成天地睡不够，在课间趴在桌上昏睡过去，我猛然惊醒，发现地理老师正坐在讲台上，我紧忙叫醒身边的同学，说，别睡了上课了。老师说，是我让你们多睡五分钟的，你把人家摇醒，是不是想被打？
　　想起我们一楼的宿舍里，下雨过后，勇敢倔强从窗户爬进洗漱台的蠕虫，吓得我们惊慌失措，媛媛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抓起它，丢向厕所。并表示下次不要再大声尖叫。很久之后的大学宿舍里，我作为寝室里最不怕蟑螂的人次次英勇献身于蟑螂绞杀行动，着实体会到当时媛媛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让我们尖叫。
　　我的心在室友的尖叫声中竟开始打颤。
　　很多时候，我们对世界、对未来的恐惧与害怕也许是正来源于我们身边人的“尖叫”，而我们的信心与希望也可能来源于他们的赞成与支持。

　　我们结束了高考，结束那段想要快些走出又想要永久沉浸的日子来。收拾完东西坐在回家的车上，对着来送别我的室友媛媛痛哭流涕。于18岁的我而言，也许是在最好的年纪里娇纵放肆，而今过去许多年，我仍旧能够理解当时自己的满脸涕泪。
　　车上同行的人安慰我，以后又不是不会再见了。
　　而岁月的事实是，我们真的未见了。

　　我一面欢喜时间洗练下留存的许尽是美好与感恩，又怜悯自己记忆中的他们再也走不近现在的彼此。这也许就是成长的矛盾之一吧。

　　高考出成绩之后，再回学校填志愿。见到年先生的一位十分优秀的同学，他考砸了，历来优秀的他，分数只比重本线高四十多分。
　　我的高考是平平的，虽然分数远不及人家考砸的分数，但是坐在一张沙发上，我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我的人生在那为止还未经历什么变故，我的每一步都在自己和年先生的盘算之中，所以我害怕意外。
　　年先生翻着文科的高考志愿书，一个一个帮我摘选我的志愿院校，再小心翼翼地以几个数字代码决定了我们遥远的四年。

　　填完志愿，我们在校外，我跟他说我得自己回学校一趟。
　　后来，我们无数次谈到大学四年的异地恋。他说，以为当时我自己回学校是想改志愿到北京，心想，改就改了吧。
　　可是我并没有。
　　庄子极力推崇的自由，实际上是建立在自身能力与努力之上的。很多东西，人们之所以看来并不重要了，那是因为他们已经以自己的努力战胜了它。例如，高考、异地恋。
　　高考不难，那是因为我们在这场战役中未败；异地恋不难，那是因为我们真的从中走了出来。人们很难坦言自己未曾战胜的事物是不重要的。

　　所以，现在的我回想起那过去的四年异地，是忧喜参半吧!

　　我们开学的日期差不多，刚刚搬进宿舍的第一晚，坐在桌子面前轻声流泪。也许正是因为有他，于是便将人生新阶段开始的迷茫、惆怅、害怕给具体化，将内心五味陈杂的所有都深情地聚集在其一人身上。
　　我们的爱情与众不同的是，我们，成为了彼此成长的一部分。

　　大学他在北京，我在重庆，为了能够给我惊喜他就命令我不准看淘宝。以便于经常给我买东西惊我一下。但是正巧一个同学让我帮她买东西。
　　我就……不得不打开淘宝……
　　“不是不让你看淘宝吗？”他□□发给我信息。
　　“我没有看没有看哦”我答到，“你那支钢笔是买给谁的？！”
　　“……你是在打自己脸吗。”
　　“……”
　　“买给你的教师节礼物啊-_-||”
　　这只肥大笨重有带有丑陋刻金字体的钢笔一度受到我的嫌弃，并在之后我住所的再三辗转之后丢失。

　　“我想买个新单反……你看……”我发□□信息过去。
　　“我觉得可以鼓励你一下。”他回答我。
　　“鼓励……怎么鼓励？准了？”
　　我本来还有点小兴奋的，这么容易就拿到准可证了。
　　“你英语考过四级我就给你买。”
　　……我就说没有这么好的事。
　　“你先给我买，买了我就一定能考过。”
　　“一定能？”
　　“嗯嗯，一定能。”
　　“得考到425分以上，想当于一百五十分制的及格分。”
　　“放心，我一定能过，你看我英语哪次没及格？！”
　　“你英语的确很多时候都没及格……”
　　“……”我真的有点心累。

　　和朋友逛完街就在外面吃饭，年先生就问我你吃的什么，我说黄焖鸡米饭。但是没告诉他饭不太好吃，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然后逛完街回寝室，我又开始煮面条，发了张煮面的图片过去。
　　“你又吃啊？！”
　　“不行吗。”
　　“我担心你减肥减不下来。”
　　“我为什么要减肥。”
　　“你不是老嚷嚷嘛。”
　　“放弃了，不想减了。”
　　“放弃就好，别难为自己了……”
　　“……”我竟无言以对……

　　我和年先生大大小小吵过很多架。
　　高中时期以及大一时，是我们吵架的高峰期。吵架的理由往往稀奇古怪，但是还没吵完就已经忘记了百分之八九十。小到他没有点我喜欢吃的菜、和女孩子多讲了几句话、进屋没有换鞋，大到……嗯……没有什么大事情。

　　大一的时候，我通过初试复试进去了图管会，因为初试复试都刷掉了很大一批人，所以觉得很不容易。
　　所以我就特别高兴地告诉年先生。
　　结果年先生知道之后反而不高兴，为了这件事我们两个闹了很久，他说他希望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担心因此认识别的男孩，他不在我身边有点不放心……
　　我知道之后也说了很多，表表我的决心，告诉他放心，可是年先生情绪依旧如此。
　　“我不喜欢我们吵架，我睡了。”我发□□信息过去。
　　“你觉得我在跟你吵架吗？你睡吧，晚安。”良久他才回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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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过了很久，我还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信息了。
　　“我怎么可能真的睡得下”，他没有回我，我又说：“这样子你肯定一个人闷着很晚才睡，我怎么睡得下。”
　　赌气归赌气，探起究竟还是不忍心的。
　　“这才是我女朋友该说的话嘛。”年先生回复。
　　然后他一直催我睡觉说明天还有课，我说我想你，我怕我睡了之后你不睡。
　　我说,“我们领证结婚的那一天一定要是早上去，去民政局之前你一定要紧紧的牵着我的手。”
　　“嗯，好，一定。”
　　“在进民政局之前你要拉住我，轻轻地亲我一下。”
　　“嗯。用力的亲你一下”，他回复，“晚安……”
　　“嗯，晚安……”

　　有一次在□□里问学长一些事情，由于□□号关联，还是被年先生发现了，然后他就特别生气地质问我。
　　因为这两天我们一直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所以我觉得有点烦人……处理得有点偏激。
　　“你在跟男的聊天，经过我允许了吗？！”年先生发□□信息过来。
　　解释了半天也不见年先生松口，我索性说：“分手行吗，每天跟你吵太累了。”
　　“那你就不能不创造跟我吵的机会吗？！”
　　“你非要我每天哭着喊着跟你道歉吗。”
　　说来也奇怪，人在吵架的时候总是用尽最刻薄尖酸的方法去逼迫对方松口，可是往往适得其反。
　　一气之下，我把□□密码改了，原来的关联□□也解除了……然后就自己洗澡去了。
　　回来之后年先生正好打电话过来，我接了之后一直不说话，这样反复了几次。我说：“喂……”
　　“喂……”他回答。
　　“打电话干什么。”
　　“找你给我道歉。”
　　年先生，请问你这股不要脸的气质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道不道歉？”他继续问我。
　　寝室里人多，我也不好突然说什么，就又挂了电话。
　　结果年先生又一次打过来，我按接听键：“喂！”
　　“干嘛？”
　　“对不起”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其实我是真的没听见……
　　“对不起！”他在电话那一端很用力地吼出来……。
　　“你居然把密码改了，关联也解除了，全部给我弄好！”年先生挂了电话，发过来□□信息。
　　“才不要，你求我啊~~”
　　“我求你。”
　　“……”
　　“求你啦”
　　“……”
　　“你别忘了你是戴罪之身。”
　　“没……没忘……”
　　“那还不照办！”
　　“……”
　　然后把□□密码发给年先生，又再次把□□关联起来。
　　“以后不准再解除关联了。”年先生说，“你总得给你男朋友留条后路啊。”
　　“……”想了想，我说：“我还是不开心。”
　　我们分隔两地，在重庆的我还像是个孩子，遇见小事就犯脆弱，没有至心之交。一想来，这一路真的有太多的失望和孤独。
　　“肯定是你觉得对我有愧，抬不起头来面对我，没事啦，我原谅你。罚你说一百遍不随便跟男生说话，抄一百遍也行。”
　　“……”

　　很多情侣都是因为争吵而分开，我们牵手至今，并非我们之间没有争吵，而是我们已经在种种争吵中将自己的棱角打磨得与对方凹凸相合。那么，是坚持咯？我不知道，万一你所坚持的也是错误的呢。
　　爱情确实很难呀。

　　大一过中秋节之前我一直看□□空间里有好多同学都在转说说，说中秋节礼物就希望是一大箱好吃的。
　　手机收到短信说快递到了，年先生打电话来，我说：“我怎么又有快递了？”
　　“还有我寄的信啊。”年先生特别淡定的说。
　　“啊？你用快递寄信？！”
　　我真的憋不住我的惊讶了……
　　“嗯嗯嗯，有点重啊，12斤呢。”
　　结果把快递扛回来，打开之后里面全是七七八八的零食……
　　大白兔奶糖，水果硬糖，乐事薯片……

　　有一段时间我玩手机看到□□里好多好友都被别人赞了几万下，我就有点可怜自己的只有几百个赞。
　　那时候正好因为一些事很不开心，年先生正在安慰我。我就发□□信息过去说：“赞我。”
　　年先生收到信息了之后就一直发信息过来：
　　“你长得特别漂亮。
　　“你还善解人意，特别温柔。
　　“还很细心，我的什么事你都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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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不耐烦年先生说这么多，心情不好安慰我也不至于安慰得这样假吧？！
　　我有点生气，说：“我说去赞我。”
　　“我在赞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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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去空间给我点赞……”
　　“哦……哦……”
　　很多天过后，我看自己空间的赞由几百涨到了一千多，我就点进去，发现年先生这些天一直用他的小号和大号每天赞我……
　　有一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几了，我跟年先生说：“快睡吧。”
　　结果年先生说——“我待会要赞你”，然后发过来一句：“你先睡，我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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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先生身上的那种细致、不怕麻烦是我所没有的，所以我想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有一点就是因为，如果我在床上，想拿茶几上的纸，他一定会帮我拿来；如果我想玩拼图，刚开始没多久便开始厌倦，那么他一定会帮我拼完……
　　和他在一起，我的脑子像是在一大片雪地上放空，万事万物飘过，又不留下一点痕迹。

　　有一次上写作课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就把手机拿出来逛淘宝，想着正好缺点笔记本啊笔啊什么的，就一口气加了好多可爱的小东西在购物车里。
　　下课回寝室吃过午饭就在年先生的催促下开始午睡。结果一觉醒来年先生发□□信息说：“你竟然逛淘宝去了而没有睡觉。”
　　“没有没有，那是上课的时候逛的。”我连忙解释，第一，我本来就是上课玩的。第二，要是让你睡觉你敢玩手机看年先生不打死我……
　　“啊？！你上课怎么能不认真？！”
　　“……”
　　“上课一定要认真。”
　　“嗯嗯嗯。”
　　“听话，我给你奖励。”
　　“……奖励？什么奖励？”
　　“等你认真上完课我再告诉你。”
　　“你可别把那些东西给我买了……”奇怪……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亲爱的，可是已经买了。”
　　“……”
　　“给你的奖励，拿走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