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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回怼 ...

  •   袖锦在屏风后等得无趣,见母亲许久不回来,索性爬到榻上躺着,眯了一小会儿。
      梦到女先生叫她起来背书,她不会,女先生又罚她抄书,姜何和叶皋都不在,没人帮她抄,袖锦吓醒了。
      这一醒之后就睡不着了,袖锦在院子里玩了会儿,终于等到母亲回来。
      “阿娘。”她跑过去,抱住陈氏的手:“怎么才回来?”
      陈氏揉揉她的头,对她道:“进去说。”
      进了屋内,陈氏遣了仆妇们出去,这才对袖锦道:“上回你说不想要与玉氏的婚事,娘答应了。明日娘便亲自登门,与他们退亲。”
      袖锦有些茫然:“不是要先听听玉流泉怎么说?”
      “不必了。”陈氏道:“这件事你不要多问了,既然如了你的愿,你往后在私学里也用心些,不求你多出众,至少别总是垫底。九方氏不要面子的吗?”
      袖锦一件事还没回过味儿来,又被母亲批评了一番,顿时面皮有些发烫。
      “那我……我就是不会呀。”袖锦又抱着她的手撒娇:“阿爹以前也读不好书,我大约就是像他吧。都怪阿爹,阿娘您教训我没有用,您得去教训阿爹。”
      陈氏与九方渊泽平日拌嘴时,会说起他当年的蠢事,少不得会被袖锦听去一些。
      陈氏:“……”
      她气笑了:“做别的你总不行,顶嘴时倒是利索,你这嘴皮子功夫挪一些到别处可好?”
      袖锦顾左右而言他:“方才您说取消与玉氏的婚事,这事当真么?”
      陈氏道:“看你表现吧,若是在私学里用心些,就当真;若还是那么差,就不当真。”
      袖锦又不傻,知道这桩婚事果然不成了。她回报母亲,殷勤地给她捶肩捏背,揉捏了半晌,陈氏忽道:“你还有许多客人在园子里呢,还不回去招待他们?”
      袖锦一拍脑袋:“哎呀,我给忘了。”
      她光顾着惦记自己的事了。礼不可失,她匆匆话别母亲,提起裙子往外跑。
      “你这仪礼都学到哪里去了?”陈氏追在她身后道:“叫人送你过去,这副模样像什么话……”

      园子里热闹得紧。
      姜何与袖锦极少开宴,难得有如此机会,仆从们卯足了劲儿各施所能,便是小主子们都不在,也并不影响他们令宾客尽欢。
      郎君们在比射箭,贵女们围在旁边看。比试已经进行了许久,从玩闹似的比试,渐渐变得严肃;从多人互相比,逐渐变成了除叶皋之外的小郎君挑战叶皋。
      叶皋面无表情地抬起弓,拉弦。箭矢飞出去,劈开了靶子上的另一只箭。
      贵女们有的惊呼,有的直拍手。
      玉珠一脸嫌弃,对着木香咬耳朵:“一介粗鄙的武夫,也不知有什么好得意的。”
      叶皋与袖锦交好,她不喜欢袖锦,连带着也不喜欢叶皋。
      有不服气的郎君走上前去,要求挑战叶皋,贵女们与别的郎君们一起起哄。
      木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勉强地附和了玉珠一声,眼睛看着场内,脑子里却在想方才的事。

      她原是去换衣裳,中途听说玉流泉就在不远处的那处院落里。
      木香素来好强,明知在九方氏府中不宜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想着袖锦借机与玉流泉共处,她心里便难免泛酸。
      玉流泉那样冷待她,她就不乐意叫他们两个顺心。
      她始终不能明白,以九方袖锦那样寻常的姿色、那样愚笨的脑子,怎么就能死缠着玉流泉不放呢?
      神使鬼差的,她借口自己脚扭了,让跟着她的仆从去请大夫来看,等人走了,她却去了那处院落。
      跌入玉流泉怀里也在她设计之中,只是她没有想到,陈氏会突然出现。
      她倒不怕九方氏,只是太过尴尬,若是九方氏将此事宣扬出去,于她的名声并没有什么好处。即便她解释了是误会,谁知道九方氏会对别人如何说呢?
      她不后悔做了这件事。木香素来是想到了就要去做,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许多东西并不是光等着就会落进她怀里,一如她姨母一路走来也并不是仅凭容貌与运气。
      玉流泉回来之后会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呢?会否十分生气,甚至不愿意再搭理她?
      木香一想到这个,便觉得十分难过。

      可她并没能等到玉流泉回来。
      玉流泉的小厮对姜何与玉珠说,玉流泉身体不适,已经先回去了。玉珠抱怨了两句,木香却没接话,有些失魂落魄。
      她看向袖锦——那个傻姑娘容光焕发,像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主人家的派头拿得十足,倒比先前见到的时候更惹人注目些。

      这一日,也算得宾主尽欢。夜里,送走了客人后,陈氏差人叫姜何过去,姜何哼着曲儿就去了。
      “跪下!”到了陈氏房里,等着他的却是拿着家法的嬷嬷们。
      姜何脸色大变:“阿娘,我今日没犯错啊!”
      陈氏坐在圈椅上,捧着一盏茶,闻言冷笑:“你没犯错?我问你,是谁遣走了我派去的仆妇,又将玉流泉引到那个小院里的?”
      姜何知道抵赖不掉了,又涎着脸道:“阿娘,我可是为了袖锦好。我早说过的,他身负婚约,却与人不清不楚,本就不是良配。在私学里,他便时常与钟离氏小女君独处,窃窃私语。”
      “那你为何不劝诫?”陈氏道:“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您岂知我没劝过?”姜何厚着脸皮:“我劝过的,没用。”
      陈氏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你当真劝过?莫要对我撒谎,叫我发现你撒谎,责罚加倍。”
      姜何立即低下头去:“我没劝……但是,但是无论有没有误会,他都不应该这样做。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婚约的人吗?他不怕袖锦误会吗?”
      说到后面,他又理直气壮起。
      陈氏揉着额角叹了一口气:“打吧。”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冤孽?正事不顶事,净弄些歪门邪道,可别带坏了袖锦。
      随即,室内响起一阵家法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以及姜何的哀嚎声。

      第二天一早,在去私学的马车上,姜何撸起袖子,向袖锦展示青青紫紫的伤痕。
      “阿娘下手太狠了,一点儿也不留情面,真怀疑我不是她亲儿子。”姜何一面抱怨,一面对袖锦道:“哥哥这可都是为了你。如今你和玉流泉的婚约解了,以后可别在同他在一起,不然我不光白挨了这顿打,脸面也荡然无存了。”
      “二哥,你说了个成语。”袖锦嘻嘻笑道,又捧着姜何的手臂,嘟起小嘴呼呼吹气:“我给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疼了。”
      这前后全然不相干的两句话,叫姜何想狠狠捏她的脸,又觉得熨帖。
      “我才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不嫁他。”袖锦吹完气说道,从荷包里掏出几个梅子:“给你吃,吃完也不疼了。”
      姜何放心地将梅子抛进嘴里。“不嫁他就是对的,你放心,二哥一定帮你好好把关,给你找个好夫婿。对了,你看叶皋怎么样?”
      袖锦咬着梅子,道:“我也不想嫁给叶皋哥哥。”
      在嫁给叶皋的那些梦里,叶皋一直是淡淡的,不像是喜欢她的样子,仿佛有别的意中人。大概他也只是为了帮衬二哥才娶她,她就不要去为难他了。
      姜何愣住:“为什么?”
      袖锦不想提起那些梦,只说:“他和二哥一样,都是哥哥呀。”
      言下之意,对她而言,叶皋如同亲兄长一般。
      姜何:“……”
      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啊。

      到了私学,袖锦才在桌前坐下,玉珠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质问她:“你们昨天对我阿兄做了什么?他很少生病的,从你家回去就病了,今日也不能上课。”
      袖锦眨了眨眼睛。取消婚约的话她不能私自说,得等今日双方父母商议好才行。于是她道:“别的人都好好的,只有他病了,当然是因为他身体不好的缘故吧?不过既然昨天去了我家宴席才觉得不舒服,一会儿我和二哥说说,叫他找个大夫去看看。你哥病得严重吗?”
      玉珠本就是故意来找茬。昨日宴席进行得顺利,袖锦也被大家夸赞,她看在眼里很不高兴。可惜阿兄走得早,没人护着她,她不好发作。眼下被袖锦软软地怼了回来,她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你怎么不自己去?你可是他未婚妻,平日里不搭理他只顾搭理那种身份低贱的人也就罢了,这种时候也不讲情面吗?”她大声地指责道。
      她嗓门大,一众各自交头接耳的女君们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
      有人待要劝解,却是与祁珍相熟的。祁珍还气着袖锦邀请木香的事,拦着她不许她开口,只管看袖锦的热闹。
      袖锦沉下脸,道:“我又不是大夫,我去了有什么用?讲情面就能治好病吗?还有,身份低贱你在骂谁?我倒不知道,有哪个能进祁氏私学的堪称低贱。我虽然书读得不好,可看来你比我读得更差,这样伤人的话也随意说出口,太不知礼了。”
      她一向娇娇软软,又不爱和人起冲突,玉珠只当她好欺负,哪里知道她动起嘴皮子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顿时就愣住了。
      “我不知礼?装傻是吧,被硬塞到私学里来的那个,难道不低贱吗?谁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才骗过了别人呢!”玉珠蛮不讲理地说道。
      袖锦扫一眼她身后的木香,轻道:“被硬塞到私学里来的那个,你又是在说谁呢?”
      玉珠才要张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木香,顿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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