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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蒙娜丽莎的假笑10 ...

  •   手掌相贴,十指相扣,体温经肌肤传递融合,惩罚中时间的流逝是前所未有的缓慢。

      因担心闫天明这颗定时的‘熊孩子炸弹’作妖,金逸沅全程牢牢抓握,不敢松开半分。

      教室里,其余人找好位置坐下,顾静白轮流听学生自我介绍,氛围欢快比刚开始时宽松不知多少,却将他们俩晾在黑板旁。

      “握那么紧,是对我太热情吗。”闫天明优哉游哉打趣着,“我的未来同桌呀。”

      累积的火正愁没地方发泄,金逸沅乜眼一扫,嘴巴张张合合。

      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口吃程度受情绪影响变化,眼下是最严重的时候。

      可恨满腹‘子弹’无地射击,一朝从加特林变成熄火哑炮,金逸沅别过脸,眼不见心静。

      闫天明摇摇头,佯装惋惜,“可惜你手头没纸笔,不然就能写芬芳散文诗给我看了。”

      说到这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讲台桌低声道。

      “要不我偷偷去那女人箱子里给你拿来。刚刚我看她还有不少‘好家伙’呢。”

      焦躁平息,金逸沅亦循着视线望向那只提箱。

      虽然时间短暂,但刚才顾静白取手铐这一开一关的时间里,他也看见里面量多却不杂乱的物品。

      几块黑色的石头,绝缘手套,两台通讯仪器,细丝状的金属线圈······其中最醒目的,是一张贴在箱盖内侧的老照片。

      距离太远难以辨出细节,但那确实是两名男孩在葱茏树木前的合影,轮廓朦胧如在梦中。亦与他散乱的记忆零碎无比契合。

      手心忽被人用指尖勾了勾,轻轻刮蹭,他条件反射想抽开,结果被牢牢反握。

      闫天明大大咧咧打哈欠,犯困垂下脑袋。却用仅他们可听的音量说道。

      “她的手,不像挑灯备课批改作业的辛勤老师。她是会动真刀真枪的。”

      顾静白执鞭的左手动作幅度大小不一,然而她右臂无论何时都只微微摆动。

      “以及她的手指。”

      哈欠声与窃语同时停止,他再扬起脸捏肩膀,揉头发,俨然一个多动症儿童。但在金逸沅视角中,他有意翘着中指、小指、无名指三指,传达的讯息精炼秒懂。

      自然状态下,顾静白这三指的弯曲弧度不同寻常。不是因为握枪、弓类器械训练,就是常年长时间扣动扳机所致。

      最新一批老师由宫润伯聘请,结果招来这等‘奇人’,真不知用意何在。

      正想着,高跟鞋声徐徐而来。

      顾静白点着手腕上的表,对他们说道,“已经过去三十五分钟了呢,大家的名字和脸我都知道也记下了,就剩你们两位。现在感想如何?”

      闫天明站直,正气十足接话,“回答老师!我闫天明已经进行了深刻思想反省,保证以后不会再生梁逸沅同学的气,一定相亲相爱情同手足。”

      听对方变相替自己介绍名字,金逸沅一顿内心微妙,跟着点头,“我也。”

      顾静白笑脸相迎,看不透在盘算什么。使得两人不敢松懈。

      只见她撑着讲台轻松跳上坐稳,二郎腿翘着晃荡。

      “那么两位,其实平时感情很好喽?”

      “是啊,可好了。”

      “并不。”

      不约而同开口,回答大相径庭,顾静白视线在俩人身上打转,扑哧一笑。

      “嗨!你们这年纪的小男生就是不坦率,等以后以男人自居了,岂不是要人专门制造机器,实时翻译你们心里话。”

      “这早该有必要了,老师。而且这机器出现得越早越好,那我们就不用成天担惊受怕抓耳挠腮,揣测别人心思,把自己弄得敏感多疑了。”闫天明无时无刻不忘抖机灵,“特别是对某些蛇蝎美人,衣冠禽兽之流。”

      听他指桑骂槐,顾静白不恼不怒,只拿起点名册红笔一圈,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八班闫天明名不虚传。”

      末了她转向金逸沅。

      “你呢?现在三十九分钟过去,有什么想法要跟我们分享吗。”

      一百多双眼睛注视下逃不过被揪命运,金逸沅开始标准小学生作答。

      “要,要与人,友善。”

      “嗯嗯,还有呢?”

      温和追问于他而言却过度残忍,他硬着头皮,尽量流畅吐字。

      “尊敬,同学,老,老师。”

      “继续。”

      “遵、遵守学校、学校规则······”

      和平时相比算不上流利,但话量已是翻倍。就在他以为自己舌头要变成太阳下暴晒的蛞蝓干时,对方终于放过他。

      顾静白满意合上点名册,眼睛一眨。

      “这位同学表现很好。人也乖巧可爱,嗯,是我最喜欢的弟弟类型。”

      突然被夸且收到媚眼,金逸沅一怔不知所措。

      再仔细回想,这期间顾静白关注他更多于闫天明。

      该不会,也是因为他的金手指起效吧?

      为自己的不妙猜想担忧,他又听对方一句。

      “以后你就是我们新班的班长了,上课前如果老师我还没到,记得先帮我点名维持秩序,后续会有的一些事也麻烦你帮忙哦。”

      金逸沅:“······”

      为什么!

      还是他!

      安分吃瓜到这,闫天明不禁挑眉吹一声口哨,深表同情。

      “来,点名册集合哨还有专门的记号笔,现在交给你了。可别拒绝姐姐我啊,那么多人,我一眼就觉得你最合适当管理者。”

      如果没有这口吃,我很乐意。金逸沅心中暗叹。

      而看着对方两手递来的三样东西,他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上前。

      就在他接去的下一刻,顾静白看向手表,诧异张嘴。

      “啊,四十四分零四秒。班长,刚才你们谁先松开的?”

      金逸沅后知后觉,木着脸转身。

      闫天明双手举起摇头,一脸无辜,“你自己走过去的啊,不关我事,班长。”

      金逸沅:“······”

      四十四分四秒,简直是‘死死死’的魔咒写照。

      结局是赶鸭子上架成为班长,并非金逸沅最大的烦恼。而是课后,他左手与闫天明右手相铐,两人如珍奇动物般在校内游逛,银链相撞丁零当啷,回头率百分百,吸足眼球。

      对此,随行的吴伟宏意见最大,一路目不转睛等着多余‘障碍物’,即闫天明。颇有要冲上前硬生生掰断手铐,将人踹飞的意思。

      可闫天明大摇大摆满不在乎,他甚至还在坐下后十分自然要求道。

      “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也要喂我呀,啊~”

      他张大嘴如雏鸟啾啾求投喂,金逸沅攥紧勺子,只想将人脸摁进餐盘,左右碾过。

      可对方主动贡献了自己惯用手,好让他行动方便,于情于理他都要照顾几分。

      肥瘦相间红烧肉就着喷香白米饭舀起,金逸沅无奈抬手递去。

      他对面,闫天明自觉伸长脖子,咬合时牙齿轻磕金属勺柄。滋味入喉,他双眼登时发亮。

      “嚯~真好啊,我第一次在这吃到这么香还是整块的肉,再来再来!”

      一口玉米萝卜青豆什锦混炒,一口西红柿蛋花汤,也不知是装的还是太久没尝鲜,闫天明浑然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光顾风暴吸入,嗷嗷待哺。

      猛然生出饲养宠物的可怕即视感,金逸沅勺子一丢,放松双手。

      “我吃、吃完了。你,自己来。”

      沉迷好菜好肉,闫天明不再坚持要他动手,见他剩下大半,匆匆咽下后问。

      “这些你吃不掉,能给我吗?全倒掉多浪费啊。农民伯伯知道了要哭泣,科学家听了要摇头,大地母亲要深深谴责你的。”

      金逸沅无言以对。

      这珍爱粮食的好宝宝发言,可真不像是个现世纨绔说得出口的。

      于是他的餐盘连滴油都不剩,干干净净看着舒服。大功臣闫天明腮帮子耸动,专心咀嚼干饭,全程无视一旁吴伟宏愤愤不平的目光。

      毕竟,以往他吃不完的份是由吴伟宏承包。

      晚餐终究无风无浪度过,晚自习顾静白没布置作业,来巡视一圈便丢下‘大家乖乖预习’,说要去开会。而被她铐着的那两人,也相安无事。

      但,真的是这样吗?

      倒数第四至第六排范围内,所有人能将闫天明的声音听得清楚。

      “班长,你别再看书了,起来啦,我真的要去厕所。”

      “你、你刚去过。”

      “那是一小时之前的事,我身心都是年轻人,代谢快跟你这‘少年人的身,老头子的心’不一样的。”

      金逸沅沉默翻书,不为所动。

      “班长,你早上才说要敬爱老师,与同学互帮互助的。你怎么能食言呢,连疤面那老阴|人都讲诚信的。”

      “梁班长,班长,你说句话呀。别无视我好嘛,好歹咋俩也是一起喂过饭,一起上厕所,一起过搓澡的交情了。”

      ······

      听他一人絮叨出一群麻雀开会的架势,与卢武同桌的男生感慨道。

      “原来闫少是这么呃——活泼开朗,脾气好的性格吗?我一直觉得他不好惹,眼神对视都不敢。我唯一一次跟他说话,还是因为我挡到他黑板了,他叫我让开点。”

      而且用的还是‘请’,‘麻烦你’之类敬语。

      短暂回忆后,男生笃定道,“其实闫少应该很好相处。就是那梁逸沅,我总感觉靠近不了。”

      同排韦成舟干笑不说话。

      闫天明好不好相处,得看和谁在一起,情况另说。

      新班长梁逸沅生人勿近的气息越来越重倒是千真万确。

      九点二十铃响,喋喋不休的闫天明终于闭嘴。他在稿纸上一划,笔于指尖翻飞转成花。

      “晚上你跟我说了九十九个字,总共十三句话。”他得意挑眉,又补充道,“比白天对那女人说的还多。”

      深觉这种‘最后是我赢了’的口吻匪夷所思,金逸沅目视前方,重重合上书本,再赏人一字凑整百。

      “滚。”

      闫天明撇嘴,提笔又记下一划,觉得疲乏不禁伸懒腰。

      右手刚过耳旁,一股力量就将他往下拽,手铐连接链瞬间绷直。

      金逸沅左手前伸,作势要取课本。而且看起来并不想随他动作抬起。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伸个懒腰吗,班长,我可是我们之中付出最多的哎。”闫天明瞅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痕,一脸苦相,“我不仅等你预习完才去厕所,还等你松手了在伸懒腰。说不准晚上我又得等你睡着,才敢给自己掖被角了。”

      前半段有意大声控诉,可转眼他又玩心顿起,刻意凑近一笑,似挑衅又似捉弄。

      “你这么欺负我,是不是不太道德。还是看我等你,你很高兴?给我道个歉,不过分吧。”

      玩世不恭的笑,犹如酸味糖果,精美包装蜜色糖浆,难辨甘甜与否。然而人的味蕾却不像眼睛那般轻易上当受骗,酸涩之味一触便知,撕去伪装。

      面对着他,金逸沅闭眼深深呼吸,胸腔起伏。

      以这二人为中心,寂静悄然蔓延向各处。

      就像闫天明等着‘小结巴’回应,四周的人也在等金逸沅爆发。

      仿佛擂台上裁判倒数第九秒的压线反击节点,金逸沅睁开双眼。

      并且不负众望,爆发了。

      “首先,你要等我,是你的自主意识行为,且并未过问于我。既然如此你要有自觉承担该行为后果的责任,期间发生的可控不可控风险,既得和潜在利益实归于你的应当‘义务’,而非我直接干涉。因此无法将任何损失伤害,强行追究到我头上。”

      “其次,你等我这一行为并不会令我愉悦。你觉得,你等待时间越长,我就越受宠若惊或心情爽快,只是你单方面臆想和强加主观意识。抱歉,我的共情能力没强大到可读你的心,做出你期望的事变相满足取悦于你。”

      “此外还有,你没资格以道德为借口要求我道歉。道德是基于个人修养与精神发展建立的群体性宽容和理解尊重,你对我的谴责,纯粹是你心里上的不平衡使然,不排除恶意因素。这是低级的道德绑架。”

      “最后。”

      金逸沅一指戳对方心口,力道不重却能使惊愕中的人下意识往后。

      “闫天明,我们关系很好吗?”

      其实在‘风险利益’那段,闫天明的思考就已停止了。

      字字清晰,句句顺畅,音色虽不比天籁,然独有的语调吐息却在耳畔奏响神奇的灵魂乐,吸引他至一点,至一个人身上。

      大脑不知何时重新运作,闫天明呼气,揉肩的手情不自禁下移,覆在被点过的位置。

      他傻愣愣说不出话,留在教室有幸目睹全程的同学,更是目瞪口呆,如遭雷劈。

      最平静的当属金逸沅,但他的风轻云淡已是累积爆发后的贤者时光,丝毫没有继续作难的心思。

      “起来,去找老师解手铐。还有,我再重申一边,我不会跟你同桌。”

      “我去你的、给我死开!”

      两句话同步而出,但并非来源同一处。

      闫天明已回神和金逸沅双双看向讲台旁。

      八班一名圆脑袋高个,正和七班的前班长挤在门口。两人都被几个同学拦着,怒目相视。

      圆脑袋最先停下推搡但挣开别人,嗤笑道。

      “我看你是欠教训,白天动我抽屉,晚上还想怎样?直接当着我面偷吗?惯犯?哦不,你确实有偷窃癖啊,你就是有病。”

      七班前班长脸勃然变色,接连骂出几句家乡话,对方也不甘示弱,不管能不能听清,只比谁声音大。

      场面再次失控,拉扯推搡中,不知谁抡起墙边倒放的破簸箕。

      金属柄的断面锈迹斑斑,覆盖几月积累的灰尘污物,裂痕似剑齿锋利。

      眼看这把意想不到的‘武器’即将划得周围人头破血流,一个白色影子迅猛逼来,精准打在圆脑袋手腕,使他瞬间失去力气,武器落地。

      圆脑袋疼得龇牙咧嘴,定睛一看,那白影就是本练习册,更加怒从心头起。

      “谁!!谁他娘仍的书!给我——”

      “是我。”

      怒号戛然而止,圆脑袋一改气势汹汹,表情僵硬。

      位于阶梯教室上方闫天明冷眼俯瞰,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

      “无论何时何地,同班同学之间都禁止斗殴。”

      目光一一扫过,人群逐一低头,他亦忍着气,恨铁不成钢。

      “这么想进禁闭室喝西北风吃别人拳头,不如你们先来找我,我来满足你。放心,我不会像他们一样等你求饶才停,我会到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余生都在后悔为止。还有不服,尽管来。”

      威吓绝非平常随口而出的玩笑,不容抵抗。

      没过几秒,闫天明垮肩放松,转头讨好嘻嘻一笑。

      “班长,我教训得对吗。”

      沉吟中,金逸沅将点名册甩在桌上。

      用记号笔不留情面书写,他亦应和道。

      “严传艮、杨利锋、高兵、许长亮,因斗殴动手记过一次。杨利锋偷窃未遂,予以警告,明天上交八百字检讨。”

      纵使心不甘情不愿,场下却无人再敢抗议。唯有那阵掌声格外清脆。

      顾静白笑眯眯走进门,她捡起地上断裂的金属杆,放回到自己手提箱边。随后替金逸沅两人解开手铐。

      她满意搭上俩学生肩膀。

      “嗯,合格了。那么今后,闫天明你是副班长,他是正班长。为方便一起管理,座位只有你们两个不变好了,至于其余人,明天都乖乖按我的座位表哦。”

      金逸沅拿笔的手微微颤动。

      他由衷地想,这顾静白和闫天明莫不是有传说中的‘夫妻相’。

      总能在匪夷所思的地方,坑上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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