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书生》念子海

32、生不如死

　　空荡的房间，偌大的床，振轩躺在床上。一天下来，振轩感觉自己像具发霉的尸体，他嗅着房间里越来越浓的霉味，又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早已分不清这股霉味到底是从房间某处发出来的还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几天没进食没饮水，振轩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轻飘飘的躯壳，没有力气动一下。
　　恍恍惚惚中，振轩好像听到了罗晓曼的声音。
　　“晓曼，你在做什么？你要放他出来吗？”娟婶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妈，你们不能这样对他，他才是Lod’s的继承人。”
　　娟婶赏了自己的女儿一个巴掌。
　　“妈，如果换做是你，你的爸妈被害，你莫名其妙成为罗家的人，死去的父母成了养父母，亲生父母也都无影无踪，你在罗家整天挨打挨骂，受尽委屈和折磨，我也会来救你的。”
　　“我不管他是谁！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哥！”
　　“不是，不是的，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你从来就没真正关心过我！妈，我们已经活在一个巨大的悲剧里了，你还嫌这个悲剧不够惨吗？”
　　罗晓曼哭着，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才能打动自己的妈妈。她完全不知道，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利益熏心，她着了魔，终究是要连她自己一起毁灭的。
　　“他已经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你至少给他点东西吃吧，他会饿死的！”
　　“好，吃东西是吧？”娟婶叫人拆掉门上的铁板，打开了门。
　　娟婶拿了一袋狗粮，和土豆儿用过的碗，她叫人在门口看好罗晓曼。
　　娟婶冲进房间，轻而易举就把振轩拽了出来。她把狗粮倒进土豆儿用过的碗里，按着振轩的头。
　　“晓曼说你会饿，你吃啊！啊？你怎么不吃呢？”娟婶把振轩的脸按进碗里，振轩紧闭着嘴。
　　娟婶薅着振轩的头，等振轩的头被薅起来时，脸上沾上了好多狗粮，俊美的脸肮脏发臭，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头发乱糟糟一团，看起来还不如街上要饭的小叫花子。
　　“妈，你放过他吧！”罗晓曼看着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哭喊着。
　　娟婶并没有因为女儿的乞求而心软，她拉扯着振轩的头发，撬开振轩的嘴，拿着那袋狗粮，疯狂地往振轩的嘴里倒。
　　那些狗粮从振轩的嘴里溢出来，掉在地板上。她松开了手，振轩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嘴里的狗粮都掉落在地上，掉进嗓子里的几颗呛得振轩不停地咳嗽。
　　娟婶拽起振轩，把振轩丢回来那间黑漆漆的房间，振轩“砰”地一声倒在地板上。她拿起一张纸巾嫌弃地擦了擦手。
　　“真够恶心的，这块地板好好擦擦！”娟婶吩咐佣人。
　　原本就对妈妈没抱什么希望的罗晓曼，这次更是绝望透顶，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在妈妈心中的分量，她自身难保，更加无力去管振轩了，这样的道理她其实是明白的。

　　振轩从倒在地板上后，就没怎么动弹，他只希望死亡来得更快一些，这样至少自己可以少受一些折磨。
　　可自己生命力的顽强还是出人意料，他感觉时间很长、很慢，他忍受着饥渴、寒冷和疼痛，静静地等待着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来带他走。他仿佛见到了好久不见的爸爸和妈妈，他不知道该如何再去称呼他们，他们是否会因为罗家的人害死了爸爸而憎恨他？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他好像看到了一道光，门被打开了，但他已经看不清进来的人是谁，只知道有几个黑影，进来后，把他的手按到一个有一点黏的容器里，然后又把他的手按到了一张纸上。
　　而这张纸是一张Lod’s的股权转让同意书，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罗振轩名下25%的Lod’s股权将转让到罗振锋的名下。

　　在罗振轩被虐刑伺候的这几日，罗家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娟婶和罗世媛联合，加上从振轩这里拿到的25%的股份，罗振锋名下现在拥有Lod’s45%的股权，罗振锋名正言顺地成为Lod’s的总裁。
　　陆湘云自以为高枕无忧，却被娟婶钻了空子，娟婶得手后，将罗世钟一家赶出了罗家。
　　任凭陆湘云怎么咒骂娟婶，她都一副置之不理的样子。
　　她或许是觉得还不够过瘾，她把罗振轩从何家带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砸烂在振轩的面前，就连顾云芳给振轩织的毛衣也没能幸免，她把那件毛衣用剪成一块又一块，然后让佣人用臭豆腐乳抹在上面，振轩从何家带来的其他东西更惨，尤其是振轩和何厚、顾云芳的照片，被撕得粉碎，烧成了灰烬扔在了振轩的面前。
　　娟婶还拉来土豆儿，让土豆儿在振轩的房间便溺。
　　振轩这个黑洞洞的房间里原本就恶臭不堪，这下更是没人敢靠近。甚至每次土豆儿经过时，都要绕开走。

　　陆湘云一家搬出罗家后，在远离罗家的一个地方买了一间80平米的两居室。罗世钟还是在川江商学院教书，罗振东被娟婶、罗振锋赶出Lod’s后进了一家证券公司，陆湘云每天出门买买菜、逛逛公园，她还是信佛，但不像以前那么痴迷了，她觉得信佛信了一辈子，却还是落得这步田地，倒不如踏踏实实过日子，生也好，死也罢。这个三口之家虽不像以前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日子倒也过得安稳平静。
　　罗晓曼从得知娟婶强迫振轩签下股权转让同意书、罗振锋成为Lod’s总裁后，便把自己房间和娟婶、罗振锋房间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她带着变卖后的钱离开了罗家，没留下一个字，也没留下一封信。
　　她和妈妈的最后一次接触是，娟婶逼着让她把自己名下5%的股权转让给罗振锋，晓曼不依。娟婶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按着她的手，逼她在股权转让同意书上按手印，晓曼一直反抗。娟婶无奈之下，对她拳脚相加，最后她还是没拧过娟婶。
　　娟婶拿着股权转让同意书兴奋地离去，第二天就听到了罗振锋成为Lod’s总裁的消息。
　　罗晓曼鼻青脸肿，带着亲妈留给她的伤痛和几十万块钱离开了罗家，没有一个人要挽留她，如果夏叔和桂姨在的话，或许一切都还不会这么糟。
　　罗晓曼在离开云城前，夜里孤身一人去看了看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