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于是，中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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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三人最终止步于一座奇峰罗列，怪石嶙峋的巨山脚下。
应念气喘吁吁地翻着白眼，往路边一个大树桩上一靠，便瘫在那捶胳膊捶腿，哀叫连连。
清弦见焚尘也确有稍作歇息的意思，也舒了口气，挨着应念坐下，体贴地拿出水囊给应念解了渴，又抚顺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满目皆是温柔。
无暇顾及两人，焚尘又往前掠了数步，接着便屈了食指抵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
但见那山间，唯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却于半山腰没入云雾迷蒙之中，难以再看个真切。
据手下探子回报，那光听名字便透露着一股子阴邪气的巫虿教，大抵就隐在眼前这重峦叠嶂中的某处。
此时天光渐暗，眼前这片乱峰怪石渐被黑云所掩，更显其诡谲之势。
焚尘蹙眉暗暗思忖，实不为贸然前行的好时机。
虽然不过弱冠之年，但自从父母双双驾鹤而去，朝不保夕的危机感时时伴随着他，亦造就了他这般深谋远虑的性格，处事之沉稳远非常人可及。
“依我看，此处必有古怪，夜间上山平白添了几分危险。”焚尘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继续道，“前面不远有个小村落，今晚便先去那里歇息，顺便打听下消息，明日一早再上山也不迟。”
应念似乎也意识到焚尘话语间的严肃，难得一脸正色地点点头。下一刻又突然起身冲到焚尘边上，扯了他的衣袖摆了摆。
焚尘侧头，有些疑惑地望向他，入目的便是一个令人心头乍暖的笑脸。
“还是我们家小尘尘考虑得最周到，唔，虽然我是不懂什么险恶不险恶的，不过……听你的总没错啦。走了走了，今天大家都累了，也该去好好泡个脚睡个舒坦觉咯！”
嘴角淡淡扬起，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由着应念瞎扯着自己往前行去。
清弦朝阴气弥漫的山间远眺了眼，随后神色凝重地跟上两人。
既然连武功深不可测的焚尘都严正以待，此行定是艰险重重，看来万事得以小心为上。
……
……
应念美好的休息计划很快落了空。
看似平静安宁的小村落，实则也是诡异非常。
并不是什么无人荒村，只是三人走了一路，却未见得半个男丁。
就算是老妇小儿，也只敢在窗后悄悄挑了帘子，默不出声地朝来人观望着。一旦被他们发觉，便又颇为惊慌地躲了回去。
焚尘心中的疑虑又深了一层，和清弦对了个眼神，两人很有默契地身形一动，不知不觉便将应念护了起来。
这里……似乎弥漫着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恐怖气息。
应念嘴上虽然不说，却吞了吞口水，不安地将焚尘的衣角拽紧几分。
走到村子西南角，一间木屋边传来突兀的响动声。
焚尘将应念往清弦那推了一把，带头向前走去，见是个男子背对着他们躺倒在地，便半蹲下身子将他翻转过来。
森冷的月光倾照下来，映得那人脸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惨白。
焚尘定神一看，是个满脸皱褶的老叟，现下似乎受了什么苦痛，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老人家，你……”焚尘将手掌贴向他的胸口，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刚开口想询问却被打断。
“啊啊啊……”那人突然挣开焚尘，连滚带爬地扑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水缸，往里头一看便一叠声惨叫起来，其声甚为可怖。
听闻屋外这番动静，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妇人从里间奔了出来，将仍在惨叫的那人抱在怀里，大声嚎哭。
霎时，悲戚绝望的哭声叫声充斥了整个死气沉沉的村落。
焚尘三人面面相觑，显然被弄懵了。
“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才二十多岁，竟然也逃不过山妖的魔爪，被害成了这副模样啊！叫为娘以后可怎么活呐！”
二十多岁……可明明已是耄耋之态……
“大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妖？”焚尘眉峰紧蹙，再次相问。
“娘……呃……”
无人应他，那老不老少不少的怪人倒突然咽了气，妇人见了也惨呼一声晕了过去。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焚尘朝一脸担忧的清弦摇了摇头，后者将怀中受了惊吓的应念搂得更紧了些。
三人正欲离去，邻舍的木门却缓缓开了。
一个眸子纯真晶亮的小女孩探出头，伸出藕荷般的白嫩小手冲他们招了招，示意他们进屋。
焚尘从清弦手中接过身子软趴趴的应念，抬脚跨进了门槛。
小女孩搬来椅子让他们坐下，应念靠在焚尘肩上，神情已经缓和了不少。
焚尘打量起这间屋子，似乎没有他人，空荡荡的屋内只余下一盏油灯忽明忽闪。
清弦将小女孩抱到腿上坐着，轻抚着她扎着鬏鬏的脑袋，温和的声音很有安定人心的效果。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么？”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认定了三人不像是坏人，用清脆的童音答道：“我叫小宁……原来村子里的大家都过得很好，可是，听大人们说，村边的山上突然来了个妖怪……许多叔叔哥哥都被妖怪捉了去，过几日再发现他们的时候……就变成了老爷爷的样子，好可怕，呜……”
清弦见小女孩开始啜泣，又抚抚她的背，轻柔道：“真是可怜的孩子，有大哥哥在，不怕了。”
“可是……上个月爹爹也失踪了，娘亲说是去山上找爹爹……两人就都没有回来了，小宁这些天都是靠地窖里的干粮和泉水填饱肚子，小宁好怕，好怕爹娘都……”
不待清弦接话，应念倒是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学清弦样摸着小女孩的头道：“不会的！哥哥明天就到山上去灭了那个害人的妖怪，把小宁的爹娘都带回来！”
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进应念怀里就不肯再抬头了。
焚尘和清弦无法，只好将一大一小都安顿去了里屋，伺候着睡下了才走出屋外谈事。
“明日之行势必危险，我自行前去就好。你留下护他们俩周全。”焚尘开门见山道。
清弦犹豫道：“我武功虽不及你，可也不弱，不如一起前去……”
焚尘冷下脸道：“没这个必要。”
说罢便拂袖而去。
清弦摇头，看来要阻拦应念个倔脾气跟去，只好点了他的穴了。
清弦回到里屋，站在床榻边望着应念和小宁的睡颜，顿了半响还是伸出两指，刚欲点应念昏睡穴之时，应念突然瞪大一双杏眼，定定地瞧着他。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不然我会恨你。”应念顾及熟睡的小宁，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却掩不去语气中的坚定，顿了顿眸子突然黯淡了下去，叹道，“别说我答应了小宁，就是没有这回事，我也不愿意让焚尘独自去涉险……为什么，难道我就那么累赘么……”
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已是细如蚊呐。
清弦呆了呆，接着一把将应念拥入自己怀里，细细地吻着他的发梢，耳语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只是不放心，不放心罢了。”
门外，焚尘倚在墙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缓缓地阖上眼。
翌日一早，三人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按照原计划上了山。
只是一路甚少言谈。
应念很难得没有缠着焚尘，而是和清弦一起默默并行在他身后。
山路的确如预料般崎岖难行，三人又都是一脸心事埋头赶路，就显得更为漫长乏闷。
所幸过了一片空茫的云山雾海之后，便可隐隐望见一座爬满了暗黑色藤蔓的宫殿。
传说中神秘诡异的巫虿教，竟然那么容易就能被人找到？
焚尘虽心下疑虑，却仍往那处入口行去。
走至殿前，更是惊诧地发现两扇铜门吱呀一声大开，似乎早料到他们会来一般。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焚尘轻笑一声，不以为惧地走了进去。
应念和清弦对视一眼，刚跟着焚尘入内，身后便传来砰地一声，门又紧紧阖上了。
四周一片黢黑，只是当他们走过一段，那段路的两边墙壁上就会唰地燃起火光，仔细一瞧，竟然是一条条毒蛇模样的灯座，红得发黑的蛇信作托，上置烛火。
影影绰绰的火光映照出墙上所绘之物，皆是蟾蜍、蝎子、蜈蚣等狰狞龌龊的毒物，互相纠缠、互相撕咬，布满了整个通道，足足又令应念的五脏六腑又翻腾了一遍。
虿，乃毒虫之总称。想必这里便是巫虿教无疑了。
三人顺着火光的指引前行，一路并没有遇见什么暗器毒物之类，反倒是顺利得有些过分。
七绕八弯的，终于来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大殿之中。
除开成排的蛇形灯柱，绘着五毒的壁画，还有华贵的玉石廊柱，雕砌的镂空金顶，目之所及无不令人惊叹。
焚尘有些不屑地笑笑，这里的主人还真是考究，想必是女子作风。
大殿最中央有一道镶着金线的白纱帘幕，随着阵阵阴风前后款摆。
有人突然在帘幕后开了口。
果不出焚尘所料，是一道妖媚的女声。
那个声音笑道：“三位公子前来本教，真是令妾身此处顿时有了蓬荜生辉之感呢，呵呵呵。”
焚尘挡了清弦与应念在身后，雪扇在手上旋了半圈，复而浅笑着握紧，抬眼朝帘幕方向道：“教主谬赞了。反倒是不才甚为教主所折服，我等一举一动皆在教主掌握之中呐。”
那女声咯咯咯笑了起来，媚得让人头皮发麻。
焚尘也跟着笑笑，又道：“既然教主洞察一切，想必一定也事先知道我等前来的目的吧？”
女声道：“那是自然，不就是要本教秘传之蛊王么？”
这下焚尘倒是有些微讶，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撑扇故作恭敬道：“那就请教主不吝赐予如何？”
一只雪白的柔荑自帘幕后伸出，慢慢拂开白纱，那女人拖着一身曳地长裙向他们走了过来。
说是长裙，其实薄得可以，连垂髫小儿的遮羞布都及不上。她一边走，那白花花的胸脯就一边波涛汹涌地晃啊晃。
这女人走路，一步一扭臀，三步一媚眼。
可谓风骚无比。
待看清这妖媚女人的长相，三人皆是惊得脚下踉跄。
女人福了福身子，一脸媚笑道：“妾身白花花见过公子，还要多谢公子那日救命之恩呢，呵呵呵。”
原来竟是那日在路上所救的“被调戏良家少女”。
焚尘有些无语地回头乜了应念一眼，应念颇为愧疚地冲他干笑两声。
白花花又朝焚尘身上凑近了些，伸出手，以尖长的血红色指甲轻点着他胸口，缓道：“公子真是健忘，妾身不早就把本教蛊王给你了么？”
焚尘有些不解，正欲开口，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随即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暗道不好，捂着心口强自支撑道：“你……你什么时候下的蛊？”
白花花笑得癫狂：“难道你不知道我教中人都将蛊藏在指甲之中么？那抓你的几下，早够妾身下个好几回了……呵哈哈哈。”
焚尘无暇再与她多言，忙转过头对着清弦大吼：“快，快带他走，你们快走！”
白花花不屑道：“公子不用担心，妾身虽常需采集壮年男子之阳气来炼制毒蛊，如今既然对公子一见倾心，自不会伤了公子的两位朋友。”
“只是嘛……”白花花恶意一顿，“公子中的可是以妾身之血养成的万血蛊王，要解蛊只有蛊主可以为之。若是公子不从，除非流尽这一身的血，不然的话，可是会气血逆流而亡呢。”
“妄想。”
焚尘脸上已然完全失了血色，心口仿佛万蚁啃噬般巨痛，仍拼尽最后一口气，甩袖一掷，霎那间异常呛人的烟雾四起，白花花始料不及，忙捂着口鼻逃开。
几近昏厥的焚尘便由着清弦借力，带着应念逃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于是，中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