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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22章 ...

  •   莫涟急促的敲门声,打散了房间里的气氛。
      “落白!他们来叫你过去!”
      寻枫抢先一步打开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来的人没说,只说叫落白过去会诊……”莫涟也不是没追问,但对方明显也不清楚。
      落白心中一颤,怕是为善的情况不好。也顾不得其他,闪身就奔出去。
      院外有人牵马等着,落白利落的上马就出发了,半点看不出他几个月前还不会骑马。
      慌张赶到时才用了不到一盏茶功夫,看到莫歆和方军医站在院里,上前几步就问:“怎么了?”
      “萧大夫!大人的毒我们不敢解……”方军医照实相告。
      “不敢解?不是说了毒必须先解么?”落白听了就犯急起来,口气也变重了。
      方军医还没接话,为善的房门就被推开,另外两位随军大夫相继退出,掩了房门。回头对落白点了下头,说:“萧大夫,我们这边屋里说话吧,我家大人才刚睡下。”
      落白虽然急,但还是跟着他们走向旁边那间屋,步履间,莫歆开口问那两位大夫,“怎么样了?”
      一名岁数最大的大夫摇摇头,“缓了些,大人也被折腾的没力了,才睡下。”
      莫歆停了脚步,“你们说的我也帮不上,不如我过去看着他吧。”说完就朝为善房间返回去。
      落白心中焦急,思绪都乱作一团,什么缓了些,又是折腾什么?等进了屋里,再也忍不住开口,“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不敢解毒?”
      三位军医都是沉着面容,“毒是应该首要应对的没错,可那些乱民下在大人身上的毒太烈,又耽搁了。而且是由眼而入,毒虽未走遍全身,却都积在脑中……
      我们配了解毒的汤药,可大人才服下一剂,双眼便开始出血,随后就是头痛难忍,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我们三人跟随大人已有四年多,都深知大人是能忍之人,可刚才……却是惨不忍睹。若非痛极,大人不会如此的。”老大夫红了眼眶。
      方大夫继续接话,“我们是按照莫大人从乱民手中拿到的解药配置的汤药,悉数对过脉状,确定无误才敢让大人服下。可现在看来,那毒烈,解药也太烈。虽然是能解毒,但痛苦太重……大人的身子禁不住的。”
      “难道不去解,任毒走遍全身么?更何况,大人的眼睛已不能视,再耽搁下去,只怕连我们预计的三成机会也没了!”老大夫既是不敢下药,又觉不能不下,自己矛盾也心焦。
      最为年轻的一位,缓缓道:“我们该选大人的命对不对……”
      “那难道就要放弃大人的眼睛?”
      “命在,还可以想办法啊!”
      “可放弃解毒,你有几分把握能留住大人的命啊!”
      “……”
      众人都有气急败坏之状,也都是为了为善在困扰,反倒让落白冷静了下来。
      “你们配的解药是不是重在攻毒?如果我们改用缓毒的药,暂时压住毒性,争取些时间让他的身体有所恢复……”
      老大夫摇头,“缓毒之药都是权宜之计而已,能见效几分谁也不敢说。你说养身,可毒还在,只怕补的还不够亏的……”
      “我与先师学过一门金针之术,也有可抑毒去毒的针法,也许有效。”
      落白这番话似乎让大家看到了希望,催着落白先去施一次针,并忙起来研讨改用缓毒和温补身子的方子。

      落白起身来到为善房前,不敢贸然进去,只是轻敲了下门。莫歆半响才来开门,也是沉着脸,“进来吧,他醒着。”
      落白听到为善醒着,顿了下,之前几千几万遍叮嘱自己不能见面,却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莫歆看落白犹豫,更小声的说,“他看不到了……你若不愿告诉他,不说便是。”
      莫歆的话就好像赏艳之前的指责一般,打得落白无处藏身。忍住几乎掉泪的委屈,什么都没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命悬一线的为善。
      闪身进来时,莫歆已开口为他介绍,客套中带着一丝恶狠,他只看得到为善的苦,却不肯去看落白的苦,“善儿,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萧大夫,来看看你的伤。”
      原本侧靠在床头的为善,强撑着起身,已经无神的大眼望向门口的方向,挣扎着已经模糊到全黑的影像,他的雪儿……不知变没变模样。只知道他来到边城已满一个月,却始终躲着自己……想到这个,又无力的瘫回原处,支吾了一句“烦劳萧大夫了……”微弱到几乎让人听不到。
      这样的为善,落白不忍看,又不能不看,不得不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这一刻自己是来治病救人的,是跟着老爹勤学医术继承老爹衣钵的一名大夫。
      默默的,上前诊脉,查看身上伤处,还有中毒的双眼,每一个接触,落白都能感到为善的轻颤。
      为善的眼自始至终都锁在落白身上,如果不是那么死寂的眼神,落白都怕会忘记身为医者的身份,搂他进怀。

      “落白要为大人行针。”多少次,梦中,幻想过再见为善的第一句话,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此生硬。可也不敢再多说,怕连声音都会颤抖。
      为善乖顺的让莫歆帮他躺好,乖顺的闭上眼睛,尽管同样都是黑暗,可为善仍然很不愿闭眼。看不到了……为善微微的噘了下嘴,忽然发觉,他对自己说话了,第一次听到他自己说出新名字,原来比别人说起来都好听。落白、落白……落白就是雪不是么……
      连为善自己都没有察觉,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仿佛变回了还在景王府里那个幸福的孩子。
      一抹轻笑映衬在苍白的病容上,却是诡异。莫歆和落白都有些心惊,莫歆连忙唤了一句“善儿”。看到为善闪了闪眼睫,轻“嗯”作答,才松了心。
      “要下针了!”
      为善稍稍点头。

      以针术抑毒,却还不敢仓促去毒,看得出为善的虚弱和疲惫,奇怪着他的清醒。又返回去与三位大夫商量后,才察觉出,也许毒一直牵扯出疼痛或者是伤处的疼痛让人无法入眠,所以为善才明明累到虚到不行,仍是仅能浅眠而已。连忙让人去熬镇痛安神的药剂,稍晚让为善服下,这才真的睡了。
      几位大夫都唏嘘,若是这事等为善耐不住疼痛才发觉,不知会被耗掉多少元气了。真是不知该赞他能忍还是骂他在忍。
      不再用原来的解药,也没在出现那样的情况,泪血,头痛难忍,落白都没亲眼见到,可还是放不下心。毒被压住了,镇痛也起效了,身上的伤在好转,各种补药也跟着,可却看得出为善日渐消瘦。
      大家都能看出,落白在时,为善就精神好些,那些被忍着的痛,落白问时,为善才会照实回答。
      莫歆索性当机立断,趁着为善身上的伤都已转好,将为善搬到了自己那个院子。

      在营里,灶间太远,也不可能只为为善忙碌,反倒不如莫歆的院子。挽樱主掌了饭食,做的都是为善喜欢的。赏艳和莫涟在多数的时候陪着为善。莫歆和寻枫白日里忙着城里营里的事,晚上就回来说给为善听。
      为善眼中漆黑,可现在的情势,就好似一梦回到了十几年前,大哥、涟涟、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可每次落白来到跟前,一句‘大人’就把他打回原形,只能跟着附和一句‘萧大夫’,只能偷偷在心里哭泣。
      开始几日的兴奋过去,为善消沉了下来,每分每秒,荡悠在梦和现实中,令为善连假装的笑容都露不出。大家都能见到他的样子,可自己却看不到,大家都叫着自己的名字,只有他不肯叫……类似的这样童稚到让人发笑的委屈也席卷而来。
      每天军医都过来看看,再和落白商量些治疗上的调整。渐渐的,前些日子在为善身上看到的明显的好转停滞了,大家又开始忧心是不是在用药上有所遗漏。落白是日日守着,夜夜苦思,全然从为医的角度出发,却没想过其他。直到连大夫之外的大家也开始担心起来的时候,挽樱才偷偷拉着落白说:“我有一味药,也许有用。”
      落白一愣,“什么?”
      “原来他总撒娇的,跟寻枫哥,跟赏艳姐,也跟我。就算他强迫自己不那样,但还是不自觉的会做。可你知道你走后,为善变得很多,他把自己的一切都藏了起来,再苦再难都不肯让别人分担,他怕给别人添麻烦,怕给别人惹来祸事。可只有一件事,他每年都会求我。”
      “……”知道的越多就越心疼,分离的四年,他可以说过得充实,可为善……却过得辛苦。
      “他求我帮他熬一碗莲子羹……可我熬了他从没喝过……只是望着那碗发呆,莲子羹是我教给你做的,之后就成了为善最爱的东西,可不是你做的,便不是他要的。落白,你是谁都不重要,但为了为善,你就叫他一句‘善儿’吧。”
      痴了一样,动手随挽樱去做这剂心药。快五年没做过,生疏的地方都由挽樱帮着。落白几乎心乱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给为善治病这半月,看着为善渐好他开心,看着为善瘦下来他心焦,虽然再不是过去景王府里无忧无虑的孩子,可他还是他,为善也还是为善。
      怎么会想不到,自己每一句‘大人’都是把刀扎在为善心里,明明为善的那句‘萧大夫’也是同样折磨着自己。怎么会想不到,为善在等什么……

      为善无法视物已有半月,搬来莫歆这,身边都是亲近的人,他已习惯了耳辨足音,人还未到,他就知晓来得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落白才端碗跨门而入,就见为善起身,“喝药了…”尽量平静说出这几个字,极力压抑着刚刚挽樱那番话给自己带来的撼动。
      待为善坐好,才将碗送到他手中放稳,瓷勺递于右手。醒来后他一直倔强的服药用饭都不假别人之手,如今连自己也习惯了。
      “麻烦萧大夫了。”还是那样的笑容,客气更是生疏的话语,今日之前落白竟都没听出,为善刻意隐藏的心酸。

      为善看不到落白脸上的愁容,动手舀起一勺入喉,温热的汤水熨在他几近绝望的心上。没有往常的苦涩,反而带着微丝甜意,漾出满口莲香。
      “这药……”为善控制不住双手的轻颤,半满的一碗莲子羹就那样顺着碗边溢出,“好甜……”连声音也跟着双手轻颤起来。
      期盼于为善来说早已成了撕裂心肺的折磨,早就不敢留得半分。落白看得明白,为善那份由他而生的胆怯令人心碎,几乎落了泪下来,再也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善儿……”

      为善全身一震,并不陌生的称呼,从并不陌生的人口中唤出,却让他分不清是真还是幻。记得那人初次这样唤自己时,那样温柔那样暖心,自己是如何的雀跃如何的幸福……
      晃神间,手中瓷碗歪斜,一下没护住就离了手,清脆的碎在地上。
      “我的药!”舍不得的不知是那碗“药”还是眼前这场梦,为善居然叫的这样心碎。
      落白急忙扶住为善,被他几近摔落床榻的势头吓出一身冷汗。抬眼就看到为善脸上两行清泪,心伤之下安抚道:“药还有……你若是喜欢,我日后天天都做……”
      为善听到这句话连泪都止了,那个自从到了边城就下定决心躲着自己的人,那个若非自己再看不到人恐怕根本不会近身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是许诺,是失言?还是恻隐?
      不敢信!信了只怕自己再不会放开,再受不得离别。
      刚才仓皇间抓上落白袖角的双手微抖着避了开去,摇了摇脑袋当作回答。
      明明拒绝的如此勉强,退开的双手换成紧抓着床褥,眼眶红着却憋住了泪水……为善此刻露出的赢弱,让落白再也没办法自控,一下将他拉入怀中,恨不得揉入骨血。明明是他思念到不顾一切来到他身边,偏强撑着不与他相见。明明每日都守在他身边,却还是固执的假装他没认出自己。为善心上,如今已被他刺的鲜血淋漓吧。
      “善儿,你已经不愿认我了么?”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出口却好似控诉好似指责,落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唯一只能做的就是继续紧紧的搂住怀中的人。
      一句句‘善儿’唤的为善泪涌个不停,也开始哀号起自己无限的委屈,“明明…是你不肯认我的……你不肯认我……不肯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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