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相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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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长将我们和一干家中下人扔进柴房，狠狠道：“好生在这呆着！”正要关上柴门，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唐家的人都在这儿了么？”
“哎呀，是陈管家啊，在下有失远迎，怠慢了，怠慢了”侍卫长一看那男人，点头哈腰道“今日您到来，是有何事？”
我抬起头，只见进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细小精明的眼睛向屋里扫视着。
我抱着小翼的手抱紧了紧，小翼身上的白色锦袍早已经给蹂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脚踝上带着的长生链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看样子像是给外力强行扯下，身上的金银早已被侍卫抢走，我轻揉着小翼擦破了白嫩肌肤的脚踝手腕，将小翼的额头靠入怀中。
那中年男子看向我们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这些人都要发配边疆或者卖身的吧？府里恰巧少几个仆从……”
“陈管家，这……”那侍卫长露出为难的神色“这都是些乱臣贼子，小的……”
“怎么！”那陈总管忽然大喝：“我陈冲从你这要几个人，都让你那么为难吗？真好啊，还是你看不起我这小小管家？”
“不不……小的不敢”侍卫长惶恐出声：“是小的不对，陈总管，是小人的错，总管请您随意挑选，这些人都是要卖身做贱仆的，您带走也一样……”
“算你识相！”那陈总管冷哼一声：“这两个娃娃，我带走了！小小年纪，调教起来也容易得多。”
我噩然望向他。不知为何，那“调教”二字听在耳中有些别扭。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自会将名册上的名字……”
三天后。
我和小翼跟着那侍卫口中的“陈总管”和两个高大的仆人前往相府，同行的还有与我们年纪相仿的一些孩子，他们有的是人贩子拐来的，有的是被父母卖来的，听说还有一个是卖身葬母把自己卖来的。然而这些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清秀可爱。
身边小翼失魂落魄，我心中苦涩难当，本以为，本以为可以好好过……本以为可以让小翼有更好的生活，本以为……
“小翼，”我拭去小翼脸上残留的泪痕，“听姐姐说，爹和娘……都走了，但娘亲说过要我照顾你的……你还有我啊，只要有姐姐在，我必会竭尽全力……”
眼前的小翼只是木然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任何反映。
仆人将我们带到一件物资里，里面放着几桶清水，床榻上整齐得放着两叠衣物，左边是青衣小褂，右边是粉衣罗裙。
“快点洗干净了！一群乞丐似的！”那仆人满脸鄙夷地看着我们，口气不善地说。
“小翼，来，姐姐帮你。”看着小翼对着清水和衣服不知所措的样子，暗叹一声，小翼从小锦衣玉食，洗漱穿衣都有专人伺候，如今……
“小翼，”我掰过小翼的身子，“从今日起，我们不再是唐府的小姐和少爷了，你我在山中长大，一年前爹娘遭山匪袭击去世，是叔叔收留了我们，后来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嫂嫂变将我们卖给人贩子，期间转卖三次，辗转来到这儿，你可清楚？”
小翼仍是一脸茫然，我忙将小翼搂入怀中，泣声道：“姐姐知道你的痛，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小翼，我只想你活下来，我们都要活下来，你也要明白这点啊！姐姐失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小翼，为了我，你坚强些好吗？”
小翼这才有些反映过来，手忙脚乱得帮我擦去泪水：“姐姐你，你别哭，我听话，我乖乖得听你话，你别哭……”声音中带有哭腔，这三日来，除了前两日无声地落泪，知道我都快要以为小翼的泪水已经流尽，之外便是一言不发，眼神空灵，现在总算开口，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翼，你仍是我弟弟，比我小一岁，我们姓氏是林，我叫林晓霏，你叫林晓翼，知道吗？”娘，如今这京城已经容不得唐家，从今开始，我们随母姓以避灾难，望你和爹爹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平安。
“知道了。”小翼微微颔首，突道：“姐姐，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是，”我目光炯炯地看着小翼，“姐姐这辈子，下辈子，都绝不离开你。”
“这样就好。”小翼抬眸看我，眼中的那份淡然却让我为之心惊。
“咳咳！”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眯着本来就小的□□眼一一打量着我们。
“从今开始，你们就是傅相府的人了！都给我机灵点！别给相府这高门大院丢人！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你们进了这傅家大门，生是傅家人，死是傅家鬼，都给我安安分分干好分内事！”
“是。”满屋子的人对他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待遇，清了清嗓子：“现在我带你们去各个坊部，见各位领事，分配工作，都跟好了！”说着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前面带路，我失笑，这人对做一群孩子的头有必要那么沾沾自喜吗？这眼前的不都是些七、八岁的孩子？是给人欺压过度了么？心里不平衡……
“李领事，”□□眼对着一个红衣男子俯了俯身子：“这是一批新来的小厮丫鬟，洗衣坊这边差人，您就先挑挑吧。”
“恩哼。”我看了看红衣男子，管洗衣坊的竟是个男子，那一身红衣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怪异，他那样子，那姿势，让我想起了，恩……高公公……
“都把手伸出来”李领事声音拉长。
“这个的手，哟，细皮嫩肉的，是小少爷啊？嘎嘎，哎呀……可惜现下只差两个捣衣的女娃，可惜了可惜了”他对着前排一个白净的男孩摸手模脸，我暗自腹诽：可惜什么啊，这人真像……还是高公公……那男孩的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恩，就这两个拉！”终于那李领事一指两个白皙大眼的女孩。
“是，李领事，那小的就先告退了。”□□眼又弯了弯腰。
“刘领事，这……”
“张领事，我……”
“白领事，这里……”
一路走来我暗自咋舌，这相府到底有多大啊！领事都那么多，不一会儿，一行二十几人只剩下六、七人，我拉着小翼拼命躲，希望能够让我们两分到一个部门。
“哎呀，陈总管！您怎么来了！哎呀，小人……”□□眼突得叫起来，我一看，正是那日在柴房将我们带出来的“陈总管”。
“没啥事，只是外厅少两个沏茶的小厮，我过来看看。”陈总管一边说，一边往我们这边扫描，看到小翼，他眼中喜悦一闪而过，大步向这边走来，一把拽住小翼的手腕：“这娃儿我要了，还有这个。”说着又拉过一个男孩，正是被那“李领事”“调戏”过的男孩儿。
“是，是。总管您慢走”□□眼点头哈腰，谄媚地笑。
“姐姐……”小翼低声唤道，我不得不松开他的手，“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的。”小翼低声说，望了我一眼，转过身跟着管家走了。
看着小翼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心如刀割，无论前世今生，小翼都不曾离开我身边超过一日，这相府那么大，今后恐怕见一面都难了。
“恩哼”□□眼盯着我们剩下的三个人，“现在只剩下厨房和夜香房没去了，你们都跟紧点！”
夜香房……我只觉冷汗从额头滚下。
“吴妈，这几个女娃娃，你拣一个去厨房打打下手吧。”□□眼对着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说道。
“恩，娃娃们都说说，你们会些什么？这厨房可是负责主子们吃食的地方，怠慢不得，没有食物的简易知识，这厨房可不是你们能进的。”
为了不去倒夜香，我抢先出口：“小女自幼长在乡间，家中贫困，母亲时常教导我做简单饭食，乡野人家的饭菜虽不精致，但也仍算可口，还有一些厨房常识，我也是懂得的。”
“恩……”吴妈只觉眼前女孩五官精致，瞧言语也颇为顺畅，眉目间也没有初入深门大户的胆却，心里自然比较喜爱。
我见其他两个女孩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双手合十：“罪过罪过，将两个小孩子推向——夜香房，咳，不过，这世间总得有人入地狱是不？厨房……小翼……听那总管的话语似乎是在前厅，那在厨房见到的几率会比较大吧？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大户人家规管仆役是很严格的，小翼可从没吃过苦啊……
“那好吧，你就留下吧。”吴妈笑道。
“谢谢吴妈！小女一定认真跟着您学习！”我欢喜道。
“好好……”吴妈摸了摸我的头。
我脚步一滞，想起那个午后的黄昏，娘亲与我站在那落花缤纷的树下，我正哀求她跟爹求情让我学武，娘亲看着我刻意装出的可怜兮兮的样子，终究“扑哧”一声笑了，也如这般轻轻抚着我的头，微笑道：“好好……”
那粉色中带着耀人而温暖光亮的一幕，竟只成回忆……
娘亲，爹爹，我这一世，无鸿鹄之志，但我会遵循你们的遗愿，尽我全力，保唐家最后的血脉……小翼的平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相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