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游》远山青

34、百转千回任自流

　　月华流瓦，红衣的妖艳男子倚窗独酌，收起了白日的张扬不羁，明眸散发出淡淡的愁绪，仿佛在思念着谁。紧了紧握着酒杯的手，幽幽轻唤：“翼...”

　　突然间，一颗头出现在他面前，还发出声音：“这么想他的话，便去见他喽。”

　　饶是红诺见惯大风大浪，生生死死，亦被吓了一大跳，迅速退后一步，稍稍定神后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人从房顶倒掉下来，而这人正是他诅咒了一下午的段沐心。此刻正没心没肺地咯咯笑着。

　　红诺冷哼一声：“怎么是你？”

　　我轻轻跃进窗内，整理整理头发调侃道：“难道你希望是你的翼？”

　　顿时，一股浓浓的杀气传来，害我打了个冷战。“别...我这开玩笑呢。放心吧，我不会和别人说起的。”

　　“我只相信死人。”言罢出掌向我袭来。掌风凌厉，出手狠绝，招招皆欲制我于死地。我一边忙着拆招，一边解释道：“冲动是魔鬼阿~，你怎么忍心摧残这么美丽的花朵啊~我还没成年呢！”

　　红诺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更是气恼，于是出招更不留情。心中却暗暗吃惊，没想到她的功力如此之高，在他的全力攻击下竟面不改色，游刃有余。

　　趁他分心的空挡，我指如疾风般点上他的穴道，把他定在原地。坐到桌边，拎起酒壶仰头喝下一大口，擦了擦湿掉的嘴角抱怨着：“这酒真烈，对肠胃不好。下回请你尝尝我酿的长相守。”

　　“你究竟是什么人？”红诺睁大眼睛瞪着我，谨慎问道。竟在不到百招之内便将自己制服，肯定非寻常之人。然而，从对方身上却感受不到恶意，刚才也只是一直在防御，就算自己下手狠毒，也未有过杀气。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游戏人间的人。我来，是想解释一下白天的事。当时我本无有意冒犯，对于夜明教，我亦没有敌意，甚至十分钦佩红老教主的勇气，所以能够结识你，我是很开心的。”

　　......

　　“阿，对了，还有你对林若翼的感情，我举双手支持！不过，那孩子太花心，你要趁早下手！免得被别人抢先了。”

　　......

　　红诺涨红了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面不改色的某人，思维短路，呆掉了。

　　从没见过这般言辞大胆的人，竟然还是名女子...她不仅不蔑视父亲的行径，更鼓励自己去...

　　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话,勉强开口：“你有病...”

　　我好笑的看着他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样子，恐怕你是想说我有神经病吧~如果你知道这个词的话。

　　运气至手指，隔空一点，便解了他的穴道。他重获自由，面色变了几变，而我则不理他，自顾自喝起酒来。我是在等他做出选择，是相信我没有恶意，并接受我，还是铲除这个知道了他最大秘密的人。

　　事实上，我还是很想交他这个朋友的，前世也有朋友是同性恋，他们与常人并无不同，而红诺，真是个有趣的人，有些地方与如景相似，一样是个火爆脾气。

　　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他慢慢的坐到我身边，拿起酒壶，也仰头狠狠灌了一口。脸上已经是平静无澜，直直看着窗外，而那落寞的眼神却难掩心中苦闷。“我很清楚，他喜欢的是女子，自己不过是痴心妄想...我也曾以为自己是个游戏人间的人，然而那是在..爱..上他之前罢了。”

　　又一个痴心妄想么...暗恋是这世上最残忍的酷刑，明明站在他面前，用眼神刻画着他的轮廓，一笔一笔刻进心里，化进血液，可笑的是，如此深刻的感情，他却无法体会得到。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啊...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都是有情人最难跨越的鸿沟。

　　更何况，红诺需要跨越的，还有伦常。

　　拍拍他的肩：“有句话说得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有因必有果，只要你做到无愧于心，事后没有遗憾，便足矣。”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要害怕结果，不要轻易放弃，不要，让自己后悔。”

　　他的眼睛亮起来，将之前的忧郁一扫而光，嘴角弯起，露出两个酒窝，语气愉悦：“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谢谢你的夸奖。”

　　红诺微微一笑：“下次来，别忘了带上一壶长相守。”

　　这一刻的他，真是艳绝四方，让人挪不开视线。我知道，他真正的接受了我。

　　与红诺之间的误会解除，并从那天起，我们成了最佳损友，常常结伴出游，当然少不了林若翼。每次都是我和小红拌嘴，林若翼在一旁看着我们微笑，时不时劝上几句，小红很是听话，立刻闭嘴，我则用眼神对他进行升级的鄙视。

　　这样的日子让我想起紫月和萧沉暮，以及在陋居的时光，那时我们三人，也是有说有笑，在月下，谈天说地。后来，灵儿来了，萧沉暮便很少挑我毛病，常常只顾着专注的听灵儿吹箫，而我和紫月，也有更多说悄悄话的时间。

　　好怀念，好遥远......

　　武林大会前一天，柳华城中人头攒动，热闹异常。我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打算去陶然居赴约，冷不丁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高大的男子，在人群中特别突出，我愣了一际，脑中空白了几秒，倏地拼命往前挤。是紫月么？

　　近了，近了...我狠狠抓住他的手腕，那人回过头来，“紫...”

　　不是...他不是有着天人之姿的紫月，只是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心头的兴奋劲被泼了一桶凉水，垂下头疲惫开口：“抱歉，认错人了。”

　　转身离去，背后的中年男子嘴边浮起笑意，温柔的盯着那失落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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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门熟路的走进陶然居，收拾收拾心情，推开门：“抱歉，来晚了...”

　　房中除了林若翼与红诺还有第三个人，那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我震惊地看着对方同样震惊的眼神，心中默默念着：释天。

　　红诺皱皱眉头，心想这丫头不会被迷住了吧。

　　他踢了我小腿肚一脚，我立刻收神，释天此时也已附上笑容，客气而疏远的对我说：“段小姐，好久不见了。”

　　怎么与预想的不一样...刚才明明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喜。我张张嘴，没发出声音，他还在为我的突然告别而生气么？

　　林若翼先是有些诧异，接着换上了然的表情：“原来殿下与沐心早已相识。”难怪，两人皆来自京城，且一为相府千金，一为文王，互相认识也情有可原。然而沐心只是丞相的义女，按理来说他们之间不应该有太大牵扯...刚刚奇怪的表情又是为何？

　　气氛随着众人的沉默而僵硬起来，林若翼便发挥了他的假仙本色，笑着客气道：“酒菜已经上齐，不如我们坐下慢慢聊吧。”

　　于是，四人静静坐下。我呆呆看着眼前的菜，却没有胃口。偷瞄释天，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他似乎瘦了些，然而神态越发高贵，举手投足都透露着皇家风范。

　　他拿起筷子，夹了些青椒肚丝到我碗里，我惊喜地看着他，难道他原谅我了？他却仍然浅笑，很官方的笑容：“段小姐，尝尝这道没心没肺，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多余的两个人好奇地看着我，似乎十分想问我这道菜的缘由。

　　谁叫我有错在先呢，轻咳两声，以自认最真诚的语气低头：“释天，对不起，是我不对。”

　　他的手顿了顿，又夹了块清水豆腐：“再尝尝这道无情无义。口感最佳，你一定喜欢。”

　　“...释天，别这样...”

　　又夹来几根胡萝卜：“还有这自私自利...”

　　“够了！”我心下又是窘迫又有些恼火：“至于如此讽刺我么，是，我没心没肺无情无义自私自利！我不该悄悄做决定，我不该几个月杳无音讯，可是我已经为此诚心诚意道过歉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释天收起笑容，眼神幽深，汹涌泛滥，狠狠瞪着我，这眼神使我想起陋居的最后一聚，他也是如此望着我说喊道：“段沐心，你根本就没有心！”

　　忽然有些退缩和后悔，也许刚刚我的语气太重了。“释天...”试图缓和一下，然而对方也彻彻底底的爆发了。

　　释天摔掉筷子，红着眼起身：“诚心诚意？你为了逃避他，轻易将一切都抛下，家人，朋友，还有我...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却不声不响走了，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的眼神，似受伤的野兽，无助却倔强的坚持着。然而那样的眼神一闪而过，种种感情沉淀下去，渐渐平静，又如绝望。转身，从窗子跃上河面，踏水而去。突然有种感觉，如果此刻不追上去，我们从此不会有任何交集。我连忙追随他的脚步，从水上飘去。

　　岸边的人看到两人连续施展如此高的轻功，发出阵阵叫好声。被留下的两根葱摸不着头脑，红诺奇道：“他们难道是...恋人？”

　　林若翼心中一阵烦闷：“我看不像。”

　　红诺呵呵一笑，定要借此机会好好嘲笑那丫头一番：“看样子，是那死丫头始乱终弃~人家找上门来了。”

　　林若翼勉强挤出个微笑，心中揣测着两人的关系。

　　追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释天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无奈默念口诀，提气追到他前面挡住去路。

　　他稍作惊讶后冷下脸，我却不配合的“噗嗤”一声笑出来。乱起菜名、摔筷子、赌气逃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文王这么孩子气。

　　看来他自己也有所察觉，脸都泛红了...见他不再动，我拉起他的胳膊：“释天，别再逃了，我也不会再突然逃走，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我的脸，犹豫，挣扎着，仿佛正在找寻可以令他安心的证据。

　　“我发誓！”

　　“...好，我信你。”

　　松了一口气，扬起一个舒心的笑容，在这没有提防的当口，措手不及被他拉进怀中紧紧箍住：“沐心，不要再轻易离开我身边，不要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炙热的胸膛隐隐颤抖着，我知道，这里有重逢的喜悦，却参杂着更多对失去的恐惧。双手揽上他的背，轻轻拍打，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