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游》远山青

23、请君休说长安事

　　好几天，我都躲在房间里当鸵鸟，连五美的聚会都避而不去。如景实在看不下去了，风风火火地冲进我的房间，扭住我的耳朵大骂：“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混了两世都守不住自己的男人！”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去找他啊，叫他不要结婚，叫他和你走...你这个笨蛋...”

　　我惨笑道：“如景，别这样。我没事，我会放下的。”

　　她擦掉眼泪：“你就是个倔脾气，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以前对志言也是，如果当初你能好好和他谈谈，说不定你们...”

　　我打断道：“如景！不要说这种会伤害到你自己的话，这世上没有什么如果当初。更何况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没有人能够预知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又何苦作种种假设。”正因如此，人们往往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

　　她无奈一笑：“好，以后我不会说这种话了，只是希望你不要犯同一个错误，不要后悔。”话锋一转，有些忿忿地说道：“前天我们四个人小聚了一下，那唐醉然也不问问你的情况，自顾自笑得春风得意。听说最近皇上常常陪她出游，结果当天她没坐多久便称与皇上有约，施施然走了。看她那个狐媚样子，真是气死我们了！”

　　心中刺痛，其实这几天晚上我都曾偷偷跑回陋居，却没等到想要等的人。原来，他很忙...

　　强露笑颜：“醉然不是那种人，你们不要怪她。如果被别人看到你现在的反应，人家会以为你在嫉妒，毕竟你也是紫月将来的妃子。”

　　“哼，我是帮你出气，居然还敢取笑我！”

　　我和如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心情好了大半。

　　“呵，你们玩得很开心么。”释天倚在门框上，慵懒地说道。如景见状连忙起身：“啊，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说罢冲着我眨眨眼睛便匆匆跑了出去，正如她匆匆地来。这家伙，刚才还劝我去找紫月，现在又想撮合我和释天，真是当媒婆的料。

　　“你怎么来了？”

　　他眼神灼灼地望着我：“听说某人为情所困，所以我来看看是否有机可趁。”

　　我苦笑：“别闹了，听说你也将迎娶太尉之女为正妃，恭喜了。”

　　不得不说，太后这步棋走得很好。彩国的丞相、尚书和太尉合称三公，组成中枢机构。丞相秉承皇帝意旨佐理国政；太尉掌全国军事；尚书是皇帝的秘书长兼管监察。萧沉暮大将军是紫月的人，他手握兵马大权，因此只有将太尉笼络到手，太后一党才能安心。

　　紫月，你和释天，和太后，甚至是萧尚书，究竟要斗到何日？

　　正当我神游太空之时，手腕被紧紧捏住，我吃痛望去，落入眼帘的是释天怨愤的脸：“恭喜？你说恭喜？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么？你就只在乎他么！”

　　“释天...”

　　“为什么！他已经放弃你了，他选择了皇位放弃你了！为什么你还想着他，为什么不是我?”

　　“释天！”我挣脱开，加重语气：“别忘了，他给不起的，你也给不起。”

　　释天脸惨白，受伤地望着我：“可是，能给的我会全都给你...这样也不行么？”

　　我沉默着，他知道答案，又何必再问。“呵...你终究还是喜欢他...沐心，跟我来。”

　　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外走。蒙蒙细雨中，我们骑着马并驾而行。

　　“释天，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他目视前方，表情阴沉：“带你去看清事实。”

　　前方慢慢清晰，这不是春湖么？我们下马，走近岸边，可能是由于下雨，附近并没有游客，只是十里亭中依稀有人，我努力辨认，突然气血上涌，脚底发软，揪心般的疼痛让我浑身颤抖。亭中，紫月和醉然正彼此相拥，互相亲吻着...

　　不！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幕！转身想要逃跑，释天挡住我，苦涩开口：“明白了么，那个女人才是他的妻，而你，什么也不是。”

　　心口好痛，仿佛前世的病又回到我的身上。强迫自己支持下去，颤声道：“还记得文采大会上我们打的赌么？”

　　释天一愣：“记得，得第一之人可以随意提要求...是你赢了。”

　　我抓着他的肩膀，四指用力收拢，望进他的眼底：“我的要求就是，永远都不要以爱我的名义来伤害我。”猛地推开错愕震惊的释天，高喊一声：“念月！”

　　“嘶”的一声长鸣，念月飞奔而至，我爬上马背，用尽全部力气策马狂奔，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马啸声惊到亭中的情侣，两人分开，紫月皱眉，他刚才好像听到沐心的声音。萧沉暮走到紫月身边，低声汇报了刚才岸边所发生的一切。紫月听后反应出奇的平静，只是令萧沉暮送唐醉然回府，然而此举更加令萧沉暮心生担忧。

　　紫月呆坐在十里亭内，脑海中回荡的都是那日，那个灵秀的少女在此对雪吟诗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已经过了百年。言犹在耳，人却已经不见。

　　今生有缘今生错...把手伸至眼前，握紧，想要抓住什么。再张开，却是一片空白...沐心，难道你我今生的相遇注定只是个错误，是劫而非缘么...

　　漫无目的地往前冲，雨水拍打在脸上，让我有片刻的清醒，令我感到自己真切的活在这个世界里，与自然万物共存于一世。同时，也让我感到自己的渺小，更加深刻地了解到失去爱人的痛楚与无可奈何。

　　一个不稳，从念月身上摔下来，溅了一身泥水。念月蹭蹭我的脸，低鸣着想叫我起身，可我实在是太累了，就这样吧...

　　闭上眼睛，任凭雨水越下越大，贪图着此刻的宁静，不愿想任何事。滴滴答答的雨声仿佛柔软的低语，催我入眠...

　　黄昏时分，段无忧焦急地冲进释天的房间，没有看到想要找的人，却看到释天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沐心呢？你把她带哪去了？家里为了找她都乱成一团了！”

　　释天置若罔闻：“无忧，我终于知道那匹马的名字了，叫念月...原来她的马叫念月...哈哈哈...”无忧无奈地看着这个平日处变不惊的男人，发疯般的笑着，笑到流出眼泪。

　　“释天，既然如此痛苦，忘了她吧。”

　　释天红着眼眶，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咆哮道：“不可能！”头埋进双臂中，声音渐弱：“我不会放手，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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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变小了，而我还躺在地上，浑身发冷。忽然被人抱起，温暖而布满老茧的手疼惜地擦着我脸上的雨水，抑或是泪水。我窝进他的胸膛，麻木开口：“师傅，我们走吧。”

　　耳边响起叹气声：“丫头，情之一字，这世间众生，皆逃不过啊...”

　　师傅，看您平时老不正经，原来也是为情所困之人...没能问出口，因为我已经昏迷过去。

　　原来段禹岩发现我不见踪影，万般无奈遍寻去了陋居，碰到了师傅，所以师傅才会及时把我抱回来。郎中说若再迟一步，便会由普通的伤风发热转变为肺炎。在段府养了数日，这期间紫月和释天都没有出现，虽然有些伤心，却也因不用面对他们而松了一口气。

　　红莲、灵儿和如景常常来看我，见我精神一好，如景就发挥了毒舌的功力，把紫月和释天骂得一文不值，害的其他两人一脸尴尬。

　　红莲心疼地看着我：“沐心，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殿下...你别怪他，他只是不敢面对你。”

　　如景嗤之以鼻：“哼，他当然没脸来。反倒是大姐你，自己的男朋友...呃...就是所爱之人，心心念念着别的女子，你竟然还想着帮他解释开脱，真是服了你了。”

　　“如景！”我出声打断。红莲微苦一笑：“男子多情，自古便是如此。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够了，并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像四妹这般坚持。”

　　灵儿在一旁眼泪汪汪地说道：“四姐，你别难过。皇帝哥哥虽然没来看你，不过他每晚都对月吟箫，吹你们常常一起合奏的曲子。我想他一定也很想见你的...只是...只是...”

　　灵儿想不出原因，却又不甘心，那可爱的表情让我一下子轻松起来：“没关系，我明白的。”

　　红莲不解：“四妹，既然你们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为什么又相互折磨呢？”

　　我摇头：“不是相互折磨，只是...快刀斩乱麻罢了。”

　　如景冷哼：“一个二个都是这样，笨得要命。”

　　呵，是很笨...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放弃强烈的感情而选择自由宁静的生活，所需要的是更大的勇气与更加宽广的胸襟，我很庆幸，紫月能够明白我的心意，能够做到这一点。这比死缠烂打强留我在身边，高尚得多。

　　第二天，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唐醉然。她坐到我旁边，带着自信的微笑，却不刺眼：“怎么，没想到我会来？”

　　我微微颔首：“上一次看到你这样的笑容，还是在文采大会上。”

　　她愣了一下，收住笑容低头沉默，少顷：“当皇上来找我，让我原谅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他心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那天在十里亭...你看到了吧。恨我么？”

　　“那你呢，还恨我么？”

　　“我...不知道，对你的心情，很复杂。”

　　我长嘘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她微微有些颤抖，却没有抽出来：“爱与恨，本就很难分清，我们又何必非要求一个结果...我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照顾紫月。”

　　她复杂地看着我，缓缓点头：“我们...还算是朋友么？”

　　“当然，我们可是京城五美啊，缺一不可。那么，作为朋友，可以帮我做一件事么？”

　　唐醉然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仿佛一个誓言，又似一个开始。此刻，我们终于摒弃了恩怨，模糊了爱恨，真心的接受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