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不期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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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什么没有留住项王？”未愁第二天梳理我的发时，忍不住问道。
我没有答话，看见未愁要把我的头发全部盘上去，道一句：“未愁，还是把我的发放下吧，我不想盘上去。”
“可是……”未愁拿着我的头发，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必盘上去了。”我点头道。
我还是依旧让发垂下来，用手指挑了几绺绕着，然后又把发放下来了。卿羽来了，她推门推得有些急，我颇为惊讶地看着她一脸的非同小可，很少见她如此。
“凤栖，哦不，应该叫虞美人了。你昨晚没有把项王留下吗？”
为什么都要问这个问题？我插上了那只湖蓝色的簪，缓缓起身，道：“不必叫虞美人，卿羽，你叫我的原名吧，吟儿。”
卿羽停顿了一下，道：“吟儿，你……”
“我是项大哥的吟儿，不是项王的虞姬，他本来就不该来凤栖宫的。”
“你——你这个笨蛋，你以为后宫是你玩游戏的场所吗？你可知道昨晚项王一路临幸三宫，现在她们的人把你说得有多难听你知道吗？”卿羽居然会冲我咆哮起来。
“她们说什么？”
“我不想说，你自已应该猜得到。我只想告诉你，吟儿！”她的语气异常严肃，“后宫绝不是简单的，你如果不想堕入深渊，就要紧紧地抓住他。我看得出来，他爱你。”
我不置可否，心脏微微酸疼，昨晚临幸三宫吗？
“你本来可以把他留住的，我也忘了教授你一些留人的方法……”
“你别说了。卿羽，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我伸手阻止道。
卿羽不解地看着我，目光慢慢变得忧伤起来，柔声道：“你这又是何苦？你已经进来了，一入宫墙深似海。”
“我们今天不说这些，今天天气很好，出去看看吧。”我牵过卿羽的手。亭台楼榭，粉蝶飞舞于花间，柳条一个个抽出新芽，嫩绿一片。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可是，耳边那些闲言闲语怎么会躲得掉呢？
“哟，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项王新册的虞美人吗？昨日怎么样，听说项王在你待不过一盏茶便出来。啧啧。”我回身看见一个满头珠玉，一袭红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卿羽，未愁躬身道：“蕊美人万安。”她背后的两位佳人也躬身道：“虞美人万安。”还有一位颇为傲慢地侧脸而去。
“免了。”蕊美人挥手的姿势都是如此高傲。“你们不必多礼。”我淡淡地说。未愁微微在我耳边不满地道：“那个晚儿不过封为八子，怎么可以对你不敬？”
“丫头在说什么呢？”蕊美人冷笑一声，问道。
“未愁不敢。”未愁急忙躬身道。
“有什么不敢的。能给虞美人说的话不能给我蕊美人说吗？”蕊美人步步紧逼。
“不错。”我一字一顿地说：“我的丫头和我说的话的确没有告知蕊美人的必要。”
“你……”她杏眼一瞪，一下子破坏了整个脸的和谐感。
“蕊美人，大家都是一同来赏春的，何必争来争去呢？”卿羽轻声劝解道。
“不错，姐姐何必呢？”对面一个形容娇小的身着淡紫裙裾袍的女子也低声说道。
“好。我就不跟一个丫头片子计较。”蕊美人扭过腰肢。
“卿羽，我们走吧。”我强忍下心中的不快。卿羽会意地点点头。天色渐渐晚了，余热依旧，卿羽回了羽幻宫，我也叫未愁先回宫预备膳食。我一个人在宫廷里看着那一道似血的残阳，没有一丝风拂过，我隐约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伴着婴儿的啼哭声。我看着附近的熹微宫，据说这是一位刚刚产下王子的熹夫人居所。
我终于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了进去。我看见熹夫人的背影，她此刻抱着孩子，身着一袭淡黄色的裙裾袍，发丝早已被盘上去，一个漂亮的珠花固定住了那个发环。“宝宝不哭啊，不哭不哭……”听到这声，我没能忍住自己的泪水：“弄梅……”
那个女子呆住了，她定定地转过身来，那副模样不是弄梅却又是谁？“弄梅……”
弄梅放下了手中的婴儿，看着我，道：“虞美人。”我刹那湮灭了自己想要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的冲动。“弄梅，你……”“虞美人，我是熹夫人，虽然你刚刚进宫，但是礼数还是不能少吧。”她微微愁眉，那份不满让我读不懂。
“虞姬见过熹夫人。”我跪下去，将眼里最后一滴泪漏干。
“这礼大了，我受不起。”冰冷的语气，决绝的话语，就像一把刀直接削去了我的半颗心。“项王到——”一声传唤，我呆立着，看过去。项羽也颇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们居然会在熹微宫相遇。唯一不惊讶的是弄梅。
“大王，你一来安儿就不闹了呢。你要不瞧瞧？”弄梅，不，是熹夫人抱起婴儿，走向了项羽。项羽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我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我急忙躬身告辞，迅速离开了熹微宫。回到凤栖宫，没想到卿羽也在这里。她看见我的表情，便示意未愁屏去一切宫女。
“除了什么事吗？”卿羽问道。我只是眼神空洞走到她的身边。她轻轻把我的头挪到她的肩上，什么，什么也没有说。我们就这样持续沉默了一段时间。我渐渐平复下杂乱的心情。我开口，尽量平静地诉说了一切，可还是止不住肩胛骨的颤抖。我的声音也似乎带着颤音。
“你知道吗？”卿羽缓缓说道，“今天你见到的蕊美人，她是亚父范增的孙女。而熹夫人，你说她是你的丫头，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是齐王之女。你说他不是你的项大哥，你知不知道很多事其实都情非得已。诸侯国送来的女子不要都得要。后宫和前朝哪一次分开过关系？若不要，得罪了诸侯，谁来与他共谋天下？他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迟早天下都会是他的。”
我懂，他是要成大事的人
指尖摩挲着床框，沿着乌木慢慢滑下去，心头钝钝地疼痛。
“项王到——”
“我先走了。”卿羽对项羽欠了欠身。项羽问：“你是？”
“长史卿羽。秦宫里曾经见过项王。”卿羽的声音软而细。项羽点点头。卿羽很快离开了。
“你没有用膳吗？”项羽看着那一桌冷菜，问道。
我顿觉似乎已经饿了好久了，走到桌边。“慢着，都冷了。”他握住我的手，“你们去换上热的来。”
我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宫娥都退了出去。凤栖宫里寂静了，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你见过熹夫人了。她跟你说过什么了吗？”项羽低头问我。我侧过头去。
“她跟你说了什么？”项羽口气不太好了，他扳过我的脸。“她说她是被我封的还是什么？”我没有答话，我看见自己的眼映照在他眼里，说不出的悲哀。“告诉你，根本不是我要纳她的！这些都是诸侯送来的，呸！什么送！是逼着你收过来的，你懂不懂，虞姬？如果我不收的话，早就不能活到现在来看你了。”他扶住我的双肩，迫切地渴望着我的回应。
我回不出话了，隐忍着眼里的泪光。“虞姬……”项羽紧紧把我搂在他怀里，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指尖触碰道他的掌心，旧的伤痕已经淡去，新的伤痕犹在。门被推开了，我急忙挣开他的怀抱，他仍旧一手环过我的腰。我抬头对上他的付近温柔的眸光，终于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那一笑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内容。历经多年，我们之间或许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不期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