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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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过年，高档别墅区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城市里禁止放烟花，连带着最后一点儿烟火气都没了。
二十九的晚上刚下了很大一场雪，地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白。
程扬乐乐呵呵地拽着俞也出来扫雪。俞也眼皮一耷拉，不情不愿地抵抗着：“不是有物业吗？你扫什么劲儿？”
程扬坚决地把扫帚塞进俞也手中，义正言辞道：“这样才有年味儿。”
俞也拗不过他，提着扫帚跟在程扬后面出了门。
扫雪听起来麻烦又费力，但其实非常容易。扫帚往地上一划，雪就自然地堆起来，跟着力的方向走。俞也嘴上说着不耐烦，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小时候大人忙着吵架，过年还不如不过。后来渐渐大了些，家里发生了大变故后，秦雪就一直忙着管理公司，真正和俞也一起过的大概只有一个算不上年的年。
那时他刚十二三岁，正是敏感多心的年纪。秦雪知道自己平常对孩子陪伴太少，年三十那天特地腾出了空来陪他。
小俞也自然是高兴坏了。不管性子多冷淡，和家人完完整整过一个年都是让一个半大的孩子藏不住笑的事情。
那天他真的前所未有地认真和郑重，浑身上下都拾辍得板板正正。发型是特地找了人设计的，衣服是新买的大牌子，脖子上还挂着秦雪去年生日送他的银坠项链。
虽然这样的装扮奇怪了些，但对于当时的小俞也来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行头了。
小俞也捧着自己挑挑拣拣许久的礼物盒子，有些忐忑地站在门前轻轻踮脚。
他想，一会儿妈妈回来看见他准备的礼物一定会惊喜的吧。
他甚至开始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情景，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腼腆又期盼地看向禁闭的大门。
“叮咚！”
指纹锁开启，一个靓丽的身影从门后走出来。她看见俞也明显愣了愣，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小俞也心脏扑通扑通跳，他红着脸叫秦雪：“妈妈......”
秦雪挥挥手，打断了他说的话，语气有些冰冷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不伦不类的。我一会儿有个m国的紧急会议，十分钟后起飞。保姆阿姨已经赶过来了，你听话一点，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抄起桌上放着的文件袋干脆利地转身出门。走之前，秦雪回头瞥了小俞也一眼，说：“把衣服换了，让人看见像什么话！垃圾别拿在手里，赶紧丢掉。”
小俞也又羞愧又尴尬地解释说：“这是我特地穿着过年的。”他举起手里的礼物盒子，试图用灿烂的笑容换回妈妈：“这是我给你......”
“砰！”大门毫不留情地关上，小俞也仿佛坠落到冰冷的深海中，黑暗又令人窒息。
他那一腔热情全部扑了空，只余发凉的心脏和攥得发白的指尖。
他一个人落在宽大寂静的客厅，只有那只摆钟滴答滴答地响。
突然，他发疯一般地扯掉自己的衣服和项链，银制的挂坠哗啦一声落了地。
和他那破碎的自尊与热忱一样，被摔个稀巴烂。
盒子里的巧克力小蛋糕还很完整，干干净净地摆在茶几上。小俞也抬起发麻的胳膊，一口一口把蛋糕送进口中。
“这是我给你亲手做的蛋糕。”
做了几十遍才成功一次的蛋糕，上面铺满了你最爱的巧克力奶油。
他补上那句没说完的话，不过就如他手上做蛋糕时弄出来的伤一样无人问津了。
“什么啊......”小俞也囫囵着吞下最后一口蛋糕，把盒子和衣服都丢进了垃圾桶。
巧克力的味道又苦又咸，真难吃。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求着秦雪和他一起过年，也再没吃过巧克力蛋糕，毕竟带着咸涩味道的眼泪谁都不想再尝第二遍了。
............
扫完雪的两人带着一身风雪气进了屋，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暖和过来。
程父正巧从公司回来，自觉地围上围裙帮程母做饭。
家里喜气洋洋，气氛温馨极了。程扬想拉着俞也打游戏，后者突然来了电话，他们不得不把这个项目往后延延。
“喂。”俞也没看清来电显示就接听了电话。他瞄了一眼瞬间蔫吧下来的程扬，安慰似的捋了两把对方的头发。
“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
熟悉的声线传入耳朵，俞也弯起的嘴角僵了僵。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一瞬间变得有多生硬：“妈，新年快乐。”
对面愣了愣，也回了句新年快乐，然后斟酌地开口说：“妈妈今年有个项目耽搁了点儿时间......”
“我懂。”俞也抢先回答，“您忙您的，我一切都好。”
秦雪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态度，但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和妈妈说话呢？妈妈这么忙不都是为了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吗？”
俞也深深吐出一口气，格外耐心地回答道：“我知道，没有怪您的意思，我和邻居一起过年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注意身体。”
秦雪被噎得无话可说，索性挂了电话。
俞也听着对面的嘟嘟声，颇为无奈地放下手机。
等等，程扬好像还听着呢！
俞也惊恐地回头，却发现程扬早就跑去和程安安玩了。
程扬就是这样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也懂得给俞也一点私密的空间。
俞也笑了笑，发现程扬又走了回来。
程扬：“于江他们说今晚有烟花，凑个热闹不？”
俞也：“好。”
二班的微聊群里一直很热闹，前两天还一直在哀嚎作业多来着。
俞也想了想，还是点开那个自己只说了几句话的群开始爬楼。
于江：嘿兄弟们，作业写怎么样了？
刘汐汐：不能说是没怎么写。
徐清：只能说是一字未动。
林直：......
程扬：你们这些人一点儿都不热爱学习，就应该学学你们程哥我，我已经写完一大半了！还不快赶紧膜拜！
宋奇：？
罗尤：？？
于江：？？？
林直：@Y 俞哥，你给程哥写作业了？
程扬：难以置信.JPG 你们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Y：没有。
于江：程哥，要点脸。
用户于江撤回一条消息
于江：陪笑.JPG
于江：对了，今晚上十点半广场那边儿放烟花，大家有人去吗？
林直：我我我！我和严哥约好一起去看花的！羞涩.JPG
罗尤：去呗，在家待着都闷死了，出去放松放松。
刘汐汐：去去去！烟花什么的最棒了！
程扬：我和老俞也去，到时候叫我一声。
徐清：哇俞哥也去！
于江：百年难得一见。
林直：千年难遇。
俞也：微笑.JPG
群里瞬间冷了下来，一帮人吓得下了线。
晚上十点，群里一众人约好了集合地点纷纷往那里赶。
程扬提前和忙活年夜饭的爸妈打了招呼。他给俞也围上围巾，俩人也出了门。
年三十的晚上不算热闹，但也不至于冷清。街上张灯结彩挂了不少红灯笼，像他们这种出来看花的人也不少。三三两两结队的人有说有笑一起往一个方向走。
俞也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有些上霜，程扬自觉地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他们这一路上倒是挺安静，没什么话好说。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枯败的枝桠上坠慢了落雪，黄晕的路灯下零星绕着两三只不怕冷的蛾子。偶尔有风一吹，周边的细雪便会迎风乱舞，刮到人脸上。
宁静又温柔的气氛仿佛能压下所有的烦扰心思。俞也这两天被秦雪弄乱的心绪都在此时灰飞烟灭。他这个人或许是迟钝了些，但他很聪明，也足够了解自己。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都是因为旁边那个少年的存在——那个小心翼翼拉着他袖子防止他摔倒的温柔少年。
他甚至期望这段路再长一点，这样安静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路的那边逐渐有了光亮，林直他们就在广场口等着他俩。他们的衣服各色各样，风格也迥然不同。但看见他们俩后，大家的眼神都亮了。
林直挥着手招呼他们：“程哥俞哥——这边！”
他们迎着光走过去，霎时，广场上的大钟指向半点，一束束烟花被齐刷刷放出。
原本黑黢黢的天瞬间被亮彩的炫色照耀得夺目！
绚烂的烟火炸在天上，转瞬即逝。烟花爆鸣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少年们都欢呼着，共同为新年的到来而欣喜。
其实这样的烟花并不难见，即使被禁止放花，每年新年广场上都有这么一场烟火盛宴。
但俞也却觉得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场烟花。
程扬的手还拉着他的袖子，他的瞳孔里映着天上繁华的烟火，仿佛盛满了光亮。
他们像极了在烟火下牵手的一对情侣，身处于朋友们的祝福中。
俞也看向那片花火，缓缓闭上了眼睛。
听说大年三十在盛大的烟花下许愿有一定几率可以实现。
俞也想，那就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吧。
如果再贪心一点，他希望身边的这个人，能陪他看一辈子的烟花。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