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沉默的骑士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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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白昼，九点五十分左右的时候——正是大街上人流最多的时候。
打开雕刻着赏金猎人公会纹章的铁门，迎面正是撒玛尔的中央广场和标志性建筑动力塔。和往常一样清闲的早晨，皮特在门前伸了个懒腰，活络一下脖颈，便转身回屋里准备早餐。
撒马尔工会的驻守猎人通常又是这座城里的技师，只有当他们完成一个早晨的检修任务之后才会背着工具箱来这里上第二次班。而巡回的赏金猎人根本不知道当地的营业时间——因此皮特只要在十一点前把吃剩下的早饭残渣清理干净，那么就没有人知道他起床整整晚了四个小时。
正捧着黄油面包打开收音机，动力塔的方向方向便传来一声刺耳的轰鸣。皮特用食指推了推掉在鼻梁上的眼镜，习惯地探头出窗外——这座供应撒马尔地区大部分电能铁皮高塔在城市电能负荷超过50%时就会加入运作，当然不是增加负荷，因为动力塔是完全依靠风能运作的。可以说是最自然、最原始的机械装置。顶部的风扇开始急速旋转起来，轰鸣声也是由此而出——与其他城市无异，动力塔就是撒马尔变相的钟楼。
低低的抱怨了一句“这种时候听收音机简直就像在蹦迪”之后，他放弃了鼓弄这台机器，坐到办公桌后面翻报纸去了。
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黄油面包，皮特突然之间被报纸上的一则报道吓到——这只有几行文字却占了整整一个副版的报道这样写道：
《黑暗街道的天使》时隔两年巡演再开！代替已故女主演艾丽接任下一个天使交接棒的明日之星——索利提娅将活跃在撒马尔、美洛姆达的舞台并将以及首次登陆鲁格区域~！
巡演票将在即日发售，欢迎预定~！
先不说这夸张奢侈的版面和报道庸俗的语言有多么不搭调，就是在皮特心中的女神‘艾丽’面前加上‘已故’两个字就足够让他有把报纸捏做一团扔进垃圾箱的冲动。虽然已经过去两年，至今这位少女歌唱家的死因还是个谜团——皮特一边猛拍着被面包呛到喉口，一边断续地喊道：
“水！……谁来给我一杯……水！”
“给。”
“谢、谢谢！”
一把抄过水杯，皮特仰着头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这一口水不但让他再次回到人间天堂，四周更有一种淡淡地香味让人仿佛置身世外桃园。可是为什么会有香味？他扶了扶眼镜，八百度的近视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就站在办公桌前，离自己不到一米处的距离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他看了看手中的玻璃杯，这才知道刚才不符合工会负责人的丑态被面前的银发美女完全看在眼里，皮特一下子就涨红了脸。
“真真是、抱抱抱歉！”
要说这世界结巴的最高境界，可能就是皮特牌复读机：
“你你你你……好……！”
“呵呵，请别紧张。”女人的笑容看起来那么温和，不像是会随便嘲讽别人。在这个笑容的镇定下，皮特捏着领带扭了扭脖子，尽量平心静气地去看她放在桌上的那张银色卡片。“我是赏金猎人莉莉丝。昨天刚到撒马尔的时候就该来报道了，因为有事延误到今天，实在抱歉。”
“啊，没关系……是、我是撒马尔工会的负责人皮特……”
他快速将桌上残留的面包屑用报纸猛地一抹，然后扔进垃圾箱。
实际上当视线一接触到那对少有的琥珀色瞳仁时，他已经像是一个橡皮人一样恨不得牢牢地粘上去——
“天哪，无论是艾丽还是索利提娅都不会有这样美丽的眼睛……”
“皮特先生？”
“噢，抱歉。……一早上比较容易晃神……那么，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呢？”
“我在帝都的朋友寄了礼物到撒马尔，我想问问工会这几天有没有收到包裹?”
“包裹吗？我想这两天是不会有了。”皮特耸耸肩，“很不巧，前两天撒马尔海域出了点事，已经拒绝了所有邮轮。”
“怎么会这样？……但是总不会拒绝所有的货船来往吧？而且还有火车呢？”
“是的，其他城市或大陆来的货船这些天都在进行严密的盘查，我想……货物都应该挤压在码头或者火车站的仓库。”
掐指一算，猎人公会也的确有两三天没有收到过任何邮件和包裹了。而这位莉莉丝猎人似乎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于是皮特明白差不多是该为她出谋划策以博好感的时候了。
“不用担心，如果着急的话可以去码头或者火车站询问一下，那里的管理员应该会协助你找到包裹的。”
——其实这个完全称不上是策划的策划任何人都能想到。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
“谢谢。”
正当他陶醉在自己完美的表现中时，银发的赏金猎人已经毫无留恋踏出门槛——即艾丽之后的单相思也宣告结束。不过他仍然鼓励自己，只要这个美女还在撒马尔一天，自己就还有希望。
似乎是老天听到他虔诚的祷告，不出一分钟，这个名叫莉莉丝的新女神又再次走了进来，依然是那张招牌笑脸。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停顿了一下。这一小下让皮特有足够的想象空间——正当他挣扎着决定不放弃这次机会提出约会请求时，美女开口继续道，“你刚才说撒马尔海域……发生了什么事？”
“啊……这个。”他只得先回答问题，“原本预定到抵达撒马尔的教廷专用船前两天在附近海域被袭击，船上除了两名荆棘骑士存活以外，全部都遇难了。”
“荆棘骑士？那不是教廷的直属骑士团吗？他们来撒马尔做什么？”
“这个……据说是例行的大陆巡回。”
女人侧过脸去，一手支着下巴沉思起来。逆光站在门口的侧影加上那一头梦幻的银色长发让皮特无法自制，他决定要像个男人一样走过去提出这辈子第一次的约会邀请。
走出办公台，颤巍巍的来到莉莉丝身边——他下意识得用食指扶正眼镜，顺手理了理衣领。
“那个……莉莉丝小姐，我……”
“好了吗？莉莉丝？”
忽而从门边探出的半个身子打断了皮特鼓足勇气的邀请。如果要形容怒火中烧的话，估计没有什么比皮特眼镜下那正在冒烟的瞳孔更合适的了——这个突然出现在门边的、留着一头碎金发——还留了几束长发束在身后的白皮肤男人，除了带着几分疲倦的眼眸有些憔悴之外——皮特清楚地知道无论哪一点都不是他的对手。
“啊，好了。”听到呼唤的她立即转身向金发男人走去，当然在临踏门之前，不忘给心灰意冷的皮特一个让他更加心碎的笑容。
“谢谢你了，皮特。”
之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他又该去重新配一副眼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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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去码头吗？”
习惯了跟在那双靴子后面的安吉路，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变回人身。就连抓耳挠腮的都依然用‘爪子’的姿势，直到发现大街上的女孩都捂着嘴向他投来古怪的笑意时，才傻笑着尴尬地理理头发，快步跟上走得飞快的莉莉丝。
“喂——我说，那个负责人刚才告诉你的教廷骑士遇袭事件……你怎么看？”
“你说呢？”
她没有回头，只是随便应了句。
“我觉得负责人对你很有意思。”
变身成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能高她一头，俯视那张随时扭曲的表情。想到这里安吉路不禁暗自苦笑起来，变成人身到处都是天堂，一旦被打回猫形就是身处地狱了。他悄悄的瞄了那个银发的脑袋一眼，期待着她的反应。
“烦死了。”
“啊……？”
“五区工厂被劫、连抢劫犯还没抓住——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T3线索又断了；教廷又在这个时候派人来，遇袭事件弄得整个撒玛尔区域都因此封锁……”她越说越快，口气像是要爆炸似的，“更棘手的是……恐怕这些事……”
快步疾驰的双脚忽然停下，害的一路疑惑的安吉路险些与她撞个满怀。莉莉丝支着下巴，一点也没察觉安吉路之前戏弄的回答。或者说从走出工会到现在，她根本没在意身周发生的事，恐怕现在正往哪个方向走——也根本不清楚。
“……都和莫里斯有关。上次我拜托爱丽丝通过网络替我查找莫里斯现在的行踪……根据赏金猎人协会的规定，赏金猎人在任何一个有工会的城市停留时，都必须在抵达之后登记。”
“那结果呢？还有，如果他要隐藏自己的猎人身份混入城市，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对，所以关于他的行踪——联络部没有任何记录，最后一次是出现在莱茵尔——也就是和我们在一起的那次。”
“我明白了。”
莉莉丝的推测不无道理——莫里斯在莱茵尔的骚动中逃走以后失去联系，紧接着与莱茵尔只有一海之隔的撒玛尔就发生抢劫、教廷派来的船遇袭、导致整个区域都处于封闭状态……
“之前莫里斯看到了亚尔维斯拿出T3之后就消失了，而撒玛尔发生的事件——全都与T3有关是吗？”
“所以我想，这次教廷派来骑士团一定不是什么巡回……十有八九还是和T3有关。只是五区工厂被劫的疑犯被指明是索奈特……有点奇怪。”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想在这些？”
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安吉路开始暗自庆幸她没有听见自己之前所说的话。按照莉莉丝乖戾的个性和现在满头包的状态，说不定又会把‘我知道安吉路原来喜欢小母猫”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作为回敬。
“对啊……咦？”环视了一下周围，她莫名其妙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还想问你……”
撒玛尔中央大道的周围，到处都是热闹的店铺和嘈杂的马蹄声。作为机械都市最繁华的街道，正对着耸立的动力塔——更能在这里看见马车和汽车并存与街道的别致风景，虽然连一片泥土地都难以找到的撒玛尔却不乏绿色；但那些成本极高的电力机能植物，只有在中央大道才能看见。
没了方向的俩人退到墙边，看似寻找能指明方向的标志。四处环顾，莉莉丝的视线蓦然定格在身后那面张贴在墙面上的巨大海报上。
她诧异地瞪着眸子，慢慢转过身去，目光游走在那短短的几行宣传文字和海报上身着熟悉服装却有着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容颜的女演员之间。已经被放大的有些模糊的画面，正是《黑暗街道的天使》贯有的布景——因为张贴在户外而被晒得有些泛黄的纸面，一直延伸到女主演的脸上，留在她微微轻启的唇角边。
画面上的女人穿着黑色的纱裙、一双故意打了补丁的皮鞋。她并没有笑——因为这出剧中，饱受欺凌女主角连一幕微笑的场景都没有，在剧本所述战争纷乱的年代里，她也不可能笑得出来——莉莉丝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出歌剧如此了解，就像是曾经坐在漆黑一片的舞台前亲眼见证过一样。
海报上写地很清楚，这是这出歌剧第一次在伦拉塞尔大陆公开巡演。在那之前，只有王室贵族才能欣赏到的、被封禁的歌剧——为什么会这样清晰在自己的脑中留下烙印？
“你怎么了？”
思绪被突然打断，安吉路也发现了正对着海报发呆的她，便扫视了一眼那宏伟的文字和图画，继续说道：
“我找到路牌了，这里是靠近码头的四号区。”
“这样啊，那……那就先去码头找找爱丽丝给我的包裹吧。”
“怎么了？这歌剧有什么问题吗？”安吉路反而有了兴致，脸贴着画中女主演的脚踝称赞着，“唔，索利提娅。长相很普通，不过很适合这个角色嘛。
等他转过头想嘲弄莉莉丝几句时，却发现刚才还在一边的她早已不见踪影。再稍微踮起脚往密密匝匝的人海中张望，发现那颗飘舞着银发的脑袋已经走出很远，仿佛故意要远离这个地方似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沉默的骑士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