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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五回 后篇 访小榭知牡丹旧事 憩茶寮遇画师兄弟 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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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如等人转过鹤舞青松屏风,便见湖面因风起皱,波光粼粼,烁烁闪目,一女子面湖而立,高结回鹘髻,大袖透明衫子迎风飘逸,虽不见容颜,但觉气质华贵,魄力逼人。勤如心道,这便是藤桥姬了,来时听虎生简略提及,语气恭谨,视作天人,心中微些好奇,不知何等风流人物?
藤桥姬听得足声,转过身来,勤如只觉眼前一亮,彼女面庞精致,胭脂鹅黄,妆容淡雅,尤其额上花钿,别有韵味,心中暗忖,听虎生道来,这位藤桥姬应是长辈先人,看模样倒比虎生小上几年,真是意外。又浮现老太太身影,老太太本为祖父侍女,善解人意,乖巧受宠,祖父临终前将其续弦,教各子尊其为母,故年纪不过比二伯父长上数年,却辈份差了一级,或许藤桥姬与虎生也是类此情形,这番心思一瞬即过,见其款款行来,面上一窘,原来藤桥姬大袖衫下着的襦裙高腰袒胸,露出颈下雪白肌肤,隐见沟壑,大胆自信,豪爽热情,乃盛唐遗风,与时下盛行之程朱礼教大不相符,勤如虽不拘泥于此,却是初经此香艳阵仗,一时不适,所幸其应变极快,忙敛神静心,不见动摇。
藤桥姬微微一笑,明眸皓齿,艳比桃李,招呼三人坐下,自有侍女将茶水奉上,左掌托盘,右手递茶,小心翼翼,却显拙笨,勤如伸手去接,置于身侧桌几,虎生如是仿之,却将侍女细细打量,笑道,“好标致的小姑娘,几时来的?”
侍女正将最后一盏茶放下,听得此言,身子一颤,手上一抖,茶盏翻倒,又玉成心事重重,犹自想得深沉,竟未察觉,那滚烫茶水便顺桌而下,流到玉成腿上。玉成吃痛,猛地跳起,侍女避之不及,二人撞作一团,滚在地上,狼狈不堪。
玉成爬起身来,龇牙咧嘴,揪住侍女衣领,从地上拖起,狠狠摇晃,叫道,“臭小池,你有意的,是不是?烫死我了,你个……”
“…呃,没有,不是的!侍女七晕八素,微弱地辩解。
玉成闻其声并非小池,又知小池怎会老实受制,忙定睛一看,见其面色苍白,双目惊恐,却是不相识的脸。心中知错,浮现愧色,只怪自己冒失,却又不肯服软,倔强地将头扭向一旁,双手却自侍女衣领放下。
虎生急急上来将侍女扶起,那侍女却自避去,躲去藤桥姬身后。
花蔓听见声响,奔出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见地上茶迹,转身对侍女道,“你再去泡一盏来!”侍女如遇大赦,转过屏风不见。
虎生训斥,“她只是大意,你怎能如此粗暴无礼?”
玉成垂首,嚅嚅道,“我知道错了,原以为是小池故意整我。”
“小池怎么会这么没分寸,纵与你不合,也不会做这种事!”虎生训道。
藤桥姬叹道,“你与花蔓相与的好,怎就与小池不合?适才之事,二人均有错,便不要再追究了。”
“多谢藤桥姬!”
三人复又坐下,虎生问道,“不知此女何人,我瞧她并无资质,并非吾辈中人!”
“此事说来话长,我亦受人之托,代为收容,事毕自有去处。”藤桥姬以盖拨叶,推于一边,无意深入,只将目光停于勤如。
虎生心中明白,道,“恕我迟于介绍,这位是我寄身处的大少爷,名唤齐格致,字勤如,此番相扰,实乃有事讨教。”
勤如起身行礼,道,“见过藤桥姬,晚辈不请自来,多有冒昧!”
“齐少爷言重了,虎生说你有询于我,不知所为何事?”
“藤桥姬久居芜湖,不知可有听过西门岛?”
“西门岛?”藤桥姬柳眉微颦,“芜湖并无西门岛,若是关门洲,倒有曾听闻,不过没于江下,却居不得人。”
“噢!”勤如大为失望,端起茶来掩饰。
虎生心道,这番说辞,与船家一样,难怪勤如失望,却又不知如何宽慰,只得也端茶来饮。
玉成适才不发一语,异于平日,此时问道,“我来了这许久,都不见小池,她是不是又出去胡闹了?藤桥姬也不管管她~”
“这次玉成却是猜错了,我有事差她去做,事毕方能回来。再则小池性喜漂泊,四处走走,增长见识,也没甚么不好。”
“你是偏心她,唉,反正也没甚么事了,虎生,我们走吧!”站起来去牵勤如的手,匆匆向外去,勤如只得起身,欲藤桥姬道别,却被她拖行。
虎生歉然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藤桥姬莫往心里去。”
“玉成率真,我怎会怪她,”藤桥姬摇头而笑,继而正色道,“你与花蔓的十年之约已满,从此两不相欠,原本可从此事抽身,却为何将勤如带离齐府,趟这路浑水?”
“我终不忍心眼睁睁看他去死,若一开始并未插手,也就罢了…现下,我却只能这样做。”
“早知如此,不该你去的”藤桥姬喟然。
“没有早知如此这样便宜的事,我倒觉得这样挺好。西门岛的事情,你既不与他说,我亦不会与勤如提半句。”虎生自己也有些糊涂了,纵使明白藤桥姬是对的,也坚信自己并未做错,却还是要瞒着勤如,说到底,仍是沿着小三的安排行事。想到小三,不由叹气,若你在世,我也不必这样烦恼,迎面花蔓行来,手中托盘放了时令鲜果,忙侧边让路,擦肩而过时,听花蔓开口,细若蚊蝇,到底听到了,心下紧滞,回望单薄背影,又听到玉成在唤,忙大踏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