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浮生不若梦一场（小白告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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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老单纯的时光里
一直有一句
没说完的话
像日里夜里的流水
是山上海上的月光
反复地来反复地去
让我柔弱的心
始终在盼望始终
找不到栖身的地方
涟，吾妻。
我在阴雨连绵的江南为你写下这封永远也送不出去的信。
一直懊悔没有问你，来自哪里？
等到我下了江南才确定，原来你来自这里。
江南的，轻灵的风，婉约的水，明翠的烟柳，统统都是，属于你。
我坐在这座孤独的城池里，聆听花开的声音。
汩汩的血液在苍白的皮肤下流动，心跳清晰可闻，世界真是安静。
窗外的梧桐在风中摇曳成寂寞的站姿，阳光透过树叶细细碎碎地撒了一地，叶片上蜿蜒的脉络被照得太清晰。
桌子上，摆着我用微笑装点的面具，它笑，是为了掩盖憎恶，它憎恶，是因为表里不一。
手中的书卷被风翻开了一页又一页，我却没有记住一个字，我只是有点想你，一点而已。
茶杯里的水热了凉了，凉了空了，裸露在外的灵魂，生长着根深蒂固的疼痛。
我试着去回忆，回忆你的眉，你的眼，你的笑容，以及，你唇畔温柔的梨涡。
红尘十丈，遗忘了，凋零了，失去了，恍然如一场太过美妙的梦境，支离成碎片，荡漾在心海里，划出道道血痕，却填满空虚。
那个秋天，我邂逅了你，而你就像是初冬的第一片雪花，轻轻地飘向我，从此，我的世界被打开了一扇五彩缤纷的门。
你倔强地站在千万人之后，遥远地向我传递着不屈的质疑，瘦小的身体挺得笔直，一身长衫柔弱不已。
我讶异你的博学，一如我讶异你的勇气。
风吹过清风台，将你的额发拂起，我看不清你的脸，却看清了你清澈的眼睛，我生命中第一颗星星。
那年的秋海棠开得灿烂，开得荼靡，我欣赏着如云似锦的香花，亦欣赏着穿过花香从容走来的你。
我喝苦茶，非我爱也。茶是苦的，心是痛的，嘴里的苦是为了遗忘回忆的涩。唯独你，也只有你，能从中品出淡淡的甜蜜。
你并不时常笑，大部分时候你很沉默，但是你的笑却能扣动人心。你的笑，三分天真三分羞涩剩下的全是纯净，竹叶上的雨滴一般透明。
你有着我未曾见过的善良，甚至全身心地相信着我，而我却放任那些流言，让它们为所欲为地伤害你。
我讥笑你的善良，视它为洪水猛兽般的愚蠢，我想接着流言来告诫你，好叫你看清这个世界的丑恶，但是，剥离这些可笑的借口，我不过是在嫉妒你，嫉妒你梅花落雪般纯净的心灵。
你默默地忍受，连舔舐伤口的样子都像天使，我试探你，带着最后的虚伪想要揭开你莫须有的面具。
你心无芥蒂地望着我，向我展示着你所有的心事，你懊恼时皱起的眉，你无措时咬着的唇，还有你紧张时绞着的手指。
对不起，我不该笑你，但你可知，那是我二十五年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排除郁结心底久久的沉重，你茫然地看着我，我弯下腰不敢看你，你一定没有注意我悄悄抬起的手背上闪过的泪迹。我输了，输得心甘情愿，输得彻彻底底。
你如一汪清水洗涤了我的灵魂，浇灌了我的生命，你天真，你执着，你也拥有一颗柔软的心。
当夜如黑色锦缎般铺展开来，而轻柔的话语从耳旁甜蜜地缠绕开来，在白昼时，曾那样冷酷的心，竟也慢慢地温暖起来。
看着你满面的笑容，带着羞涩的怯意，我的嫉妒再次疯长，蔓延了整座心房，我嫉妒那个得到你垂青的陌生人，虽然那时我以为他是一个青葱的女子，但这毫无损于我对他的嫉妒，那狂乱如同扫荡一切的飓风，张牙舞爪得想要将世界撕毁殆尽。
我迷茫于这份强烈而执着的感情，也怀着跃跃欲试的好奇，爱上一个男子，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冠在我名字前的那个姓一定不会允许，而我想要做的便是违背它的不允许。
这是一个有点疯狂的行径，我就像一个赌徒，一边小心翼翼地顾虑着它的危险，一边沉迷于它的刺激，那是我从没体验过的热血沸腾，真真地将我灼烧得炽热无比，仿佛只有在那一刻我的生命还是完整的，光明的，没有阴霾的束缚与累世的压抑，畅快淋漓，愉悦无比！
繁华的曲觞，如梦似真，在我的眼里它不过是一堆由谎言筑起的虚幻，可笑得无知，无知得荒谬，还不如你的眼睛来得真实无比。
你趴在对面茶几上，安静地睡着了，昏暗的天光将你笼罩在迷雾中，小小的，模糊的影子，蜷缩成一个保护的姿势，夜色愈加浓重，我想恢复自如的呼吸，可是，骤然亮起的灯火，却将我的心疼照得无处遁形。
没有了清澈的眼神，没有了羞涩的笑意，疲惫的你带着淡淡的愁绪在我面前扬起清浅的呼吸，吐气若兰，媚眼如丝，朦胧间，不经意地泄露了魅惑的风情，我急忙挡住身后的探寻，想要将这份美丽悄悄地圈禁在我的世界里。
你的风流就是我的禁忌，唯独我，只有我，能享受你的美丽，别的人，哪怕是窥探也不允许。
我知道我的行为愈来愈失控，我言语愈来愈无力，可是，我真的没有借着你去思念另一个身影，尽管我一直在利用你。
我在欺骗你，也在欺骗我自己，我将你推入漩涡，也让自己沉入矛盾的谷底。
我想爱你，又害怕自己真的爱你。我想忘记你，又害怕被你忘记。
我故意逗你，只是我徘徊在爱与不爱的迷宫。我故意笑你，只是我挣扎在忘与不忘的边际。
春风不解意，扬起你青丝飞舞如落花翩然，起落间，我看见了你倔强的眼睛里酸楚的泪水，是你无声的抗议，我强忍着不去拥抱你，只替你揩下不肯流出的泪滴，传说，遥远的东海生活着鲛人，他们总是在月圆的夜晚浮出海面对着月亮哭泣，鲛人无泪，落雨如珠，而你的眼泪也似那鲛人的珍珠一般晶莹，放进嘴里，瑟瑟的，咸咸的，却酸得我心痛不已。
你说：你瞧，我没有哭。水珠划过你的眉梢，你的眼角，划过你的梨涡，你的红唇，浸湿了你的衣襟，也浸湿了我的心。
那一刻，你碎粉了我，那一刻，你重塑了我，那一刻，你溶进了我的生命里。
一树的桃花盛开着灼灼的芳华，漫天的落英缤纷如红雨，你站在雨中怯怯地朝我微笑着，风轻易地勾住了你的发丝，飞扬成我心中的牵绊。
我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找不到描述的词语。我看着你，不是因为惊讶你的小骗局，而是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当迎风的笑靥已不再芬芳，温柔的话语都已沉寂，当星星的瞳子渐冷渐暗，而千山万径都绝灭了踪迹，岁月将你的倩影镌刻在泛黄的记忆里，就连那灼灼的桃花都变成苍白的影子，唯独你，只有你，依然鲜活地站在那里。
从此，悲哀粉碎，化做无数的音容笑貌，从此，思念披上了羽翼，开始变得丰盈，掌心的纠结缠绕成渴望的图腾，将所有心思交付时光，等待怒放的青春，抑或是飘零。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毫无顾及地爱着，无所保留地将这份爱凌驾于你的生命之中。而我，卑微地承受着你的爱，胆怯地不敢前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没有人能够将那段时光复制，没有人能超越你在心里的位置，我拥有着你，用一种疼痛的方式，我不敢爱你，却奢望永远拥有你，我不敢爱你，却奢望你永远爱我，我不敢爱你，只能用伤害来抵御强烈的感情。
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这样痛苦地生活下去，如果可以，我愿意相信自己只是假装爱着你，可是，最终我还是当了逃兵。
我一直想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条美丽的小路。有柔风，有白云，有你在我身旁，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可我却亲手挖掘了一道鸿沟，来阻隔我，亲手制造了一段分离，来推开你，让所有的悲欢都烧成灰烬，任世间那一条路我都不能，与你同行。
我以为离开有你的世界就可以忘记，我以为忘记比爱上更容易，我以为，我以为......
原来，我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我的眼是你，我的心是你，我的整个世界都是你。
爱不容易，恨不容易，忘比爱恨更不容易。
曾经的百转千回，柔情蜜意，我在潇潇的雨中，固执地守望着一片寂寞的麦田。
我期待生命中那一泓清泉能够那次出现，却只等来梦中你哀愁的眼睛。
季节的寒风吹冷了花朵的身体，于是它凋落了。我凌乱了思绪，憔悴了身体，缄默了言语，封锁了心灵，孤独地承受着命运的惩罚，啜饮着苦涩的回忆。
我想我是迷路了，迷失在光怪陆离的情爱里，找不到回家的路，再也不能遇见你。
我想我会就此终老，靠着你给的微薄的记忆生活下去。
但是，涟，我无缘的妻，我今生唯一的爱人，有句话一直埋藏在我的心底，我怕再藏下去便会腐烂成泥土，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涟，我想说的其实很简单，若你听见了，请不要嘲笑我的幼稚，若你没听见，请不要轻易将我忘记。
涟，我想说的就是：谢谢你爱我。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浮生不若梦一场（小白告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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