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美人》林阿律

12、第12章

　　采薇明显没想到会被人发现，这个时辰日头有些大，她以为不会有人来花园这边的。

　　吓得噤了声，擦擦眼泪，采薇回过头来，便见了站在一簇绿竹下，一脸关切的明霜。

　　明霜背光而立，竹叶斑驳的残影映在她的额头上，金色的光渡在她的身上，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暖洋洋的。

　　“小娘子……”因着刚哭过的缘故，采薇的嗓音还有些哭腔。

　　“还真是你，快与我说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躲在这儿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明霜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瞥见采薇的右脸上竟有明显的巴掌印，心中约莫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仍问道，“这脸……这是谁做的？怎的下如此重的手？”

　　脸上火辣辣的疼，采薇伸手摸了摸脸，十分委屈。见明霜关怀备至，便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前两日明珠选过了布料之后，就跟周家的表小姐一道进宫去见周贵妃了。周贵妃送了明珠一匹皇上赏赐的上好蜀锦，明珠回来之后就找来锦衣阁的师傅，要将这匹蜀锦制成新衣。

　　哪知道采薇今日刚从锦衣阁把成衣取回来，给明珠试穿的时候还好好的，脱下来之后却发现袖口那儿竟然破了一个半截手指头的洞。

　　这蜀锦一尺千金，珍贵无比，最为要紧的是，明珠还打算穿着这身衣服在谢老太君的寿辰上大出风头呢。

　　出了这样的事，明珠当下便教训了采薇，并且让她将这衣裳上破的洞缝好，还得缝得完好如初让人看不出来，否则立马就让周氏把她给发卖到边关去。

　　只是这衣裳破了洞，不论再怎么缝，总归是能看出来缝过的，采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心里又觉得委屈，这才躲到假山后面哭了起来。

　　明霜听完，却是对发卖到边关这一点上起了疑惑，寻常人家发卖家中奴婢，也就是随便找个人牙子发卖了，明珠为何着重提到边关二字？

　　不过明霜并没有直接问采薇，而是压下心头疑虑，安慰道：“我曾在绣坊学过刺绣，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明霜十二岁那年去绣坊学艺，听闻那朱秀娘是从宫里出来的，绣工极好。她只收一个徒弟，可整个临安城报名的人却有上千个至多。

　　明霜便是上千人中拔得头筹的那一个，朱绣娘十分严格，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教，只是让明霜不停地穿针引线，直到后来手指头戳破了几十次，她终于可以不看针线就能把线穿进针里。

　　朱绣娘的脾气不好，喜欢打人，总是用那根戒尺打明霜的手心。这三年里明霜努力的学习绣工，终于出师了，她以为自己可以让阿娘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了，可是阿娘却等不到了。

　　采薇也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见明霜说要试试，便真带着明霜去了自己住的地方。

　　明府的下人统一住在一处院子里，这还是明霜头一回来这儿，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明府的下人都比她和阿娘住的好得多。

　　采薇找来了针线递给明霜，明霜找了几种跟衣裳布料差不多的线，便开始缝起来。

　　不一会儿，袖口便出现了一朵绽放的牡丹，就这么看着好似就能闻出味道来了。

　　采薇看得眼睛都直了，她真没想到明霜的绣工竟然如此之好，登时看向明霜的眼中便满是崇拜：“小娘子，你这绣的也太好看了！”

　　明霜听着采薇的夸赞，在另一只袖子上则是绣了一只蝴蝶。两边袖子上的图案并不对称，采薇正想问问明霜为何要如此，便见那两只袖子放在一块儿，变成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彩蝶闹春图，正巧与这衣服上原本的牡丹刺绣相得益彰。

　　明小娘子真真是绝了！

　　两只袖子都绣好了之后，明霜这才搁下了针线，朝采薇笑道：“采薇妹妹，你看看怎么样？”

　　采薇自然是对明霜一顿千恩万谢，对于明霜叫自己妹妹又十分的不好意思，只道自己是下人，怎能当得起明霜的一声妹妹。

　　“采薇妹妹快别这么说，我又算得上是哪门子的贵女呢？其实我无父无母的，又是刚来京城这边，没什么相熟之人，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倒也时常觉得寂寞。”明霜说着叹息了一声，神情落寞，“选布匹那日我便看出来妹妹你是个好相与的，我心里头就记挂着你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找不到人说的便都可以来寻我，让我也能有一个说知心话的人。”

　　“小娘子……”明霜几句话便说得采薇眼睛都红了，回握住明霜的手，重重点点头。

　　明霜见罢，这才问起了为何要把人发卖到边关一事，可是有什么不同？

　　采薇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屋外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娘子你刚来府上，还有所不知。寻常发卖不过是从这一家去下一家，再苦也苦不到哪里去。可若是发卖去边关，那这一生可就完了。边关都是驻守边疆的军人，那儿八百年见不到一个女人，若是去了那儿……”

　　剩下的话采薇没有再说，但明霜也猜得到了。

　　女人若是被发卖到那儿，便如羔羊进了狼窝，从今往后过得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了。军ji，比青楼里的女子还要不如。

　　采薇又道：“以前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彩桦姐姐就是因为被老爷看上了，就被夫人给卖到边关去了，可怜彩桦姐姐还以为自己能被抬作姨娘，听说她当时都已经怀了身子……”

　　小姑娘心思单纯，又将明霜看做了好姐姐，自然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了。

　　不止这些，采薇在明霜的故意引导下，还说了许多关于明鸿升和周氏的事情。她虽说年纪不大，但小小年纪就进了府，知道的倒也不少。

　　明府表面上看着敞亮，周氏又得明鸿升宠爱，二人恩爱有加，做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的，却原来这里头的阴司也不少。

　　明霜从采薇屋里出来之后走在回廊之下，心中盘算着。

　　之前她只当明鸿升薄情寡义、抛弃妻女，实际上明鸿升抛弃的又何止她与阿娘二人？明鸿升就是个懦夫，眼睁睁地看着周氏把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人卖到军营里去做军妓，合该他这辈子也没有儿子。

　　他这样的人，若能生出儿子来，才真是老天无眼！

　　明霜也很快便定下了复仇的下一步，不如就借着彩桦这事，设计让明鸿升和周氏离心，再搅他们个家宅不宁。